“回王妃的話,這、這上面的菜是胡蘿蔔。”
雲傾城拿起一塊切成了細長條的胡蘿蔔看了看,然後放回砧闆上,舉起菜刀就切了下去,可是準度不夠,這一刀下去竟沒有切到。
菜刀落在砧闆上發出“砰”的一聲,吓得春雨渾身一抖,放在身側的雙手猛地抓住了褲管,她不敢擡頭看雲傾城,身體不住地瑟縮着。
雲傾城斜睨了她一眼,臉上的笑容比她手上的菜刀還鋒利:
“喲,這東西看起來簡單,切起來還真難呢。”
微頓,她繼續道,
“鈴兒昨天受苦了,本王妃也挺心疼的,這頓飯就算是本王妃給她做的吧,不管飯菜好壞,這裏面的情意可是不摻假的,你說是吧,春雨?”
春雨頭點得像搗蒜,連連稱是。
雲傾城忽然眉毛一立,厲聲道:
“那還不快過來,幫本王妃扶着點這該死的蘿蔔?”
春雨的身子發軟,一種不祥的預感沖擊着她的心,可她卻什麽也做不了,隻能硬着頭皮走上前去。
由于常年幹活,她原本白皙的小手生了幾處凍瘡,又紅又腫,看起來不如公主小姐的手那麽細膩誘人,卻也生得十指修長,惹人愛憐。
她拿過剛才雲傾城沒切着的那條胡蘿蔔,用食指和中指輕輕按着,其他手指向後縮着,整隻手都在不停地抖。
雲傾城再次舉起菜刀,刀刃劃過空氣時閃出了一道白光,這是一把剛剛磨過的刀,十分鋒利,一刀下去,胡蘿蔔條被切下去一小塊。
她笑了:
“原來如此,本王妃切得還不錯,你說呢,春雨?”
春雨哪敢說個不字,隻能奉承道:
“王妃聰慧過人,此等小事怎能難倒王妃?”
雲傾城繼續笑着:
“小嘴倒是很甜,可惜這嘴隻能縫,不能切!”
“啊……”
話音落下,隻聽“砰”的一聲,這一刀她似乎用盡全身的力氣剁了下去,伴随着春雨的慘叫,砧闆上血花四濺,很快便将它染紅了。
春雨倒退幾步,癱軟在地上,左手顫抖着拿到眼前,食指與中指已經被切掉了一半,隻剩下的兩個半截手指血肉模糊,鮮血順着指縫不斷地流淌下來,浸濕了她的衣袖,也染紅了她的雙眼。
“不,不!……”
她大叫着,聲音凄厲刺耳,淚水奪眶而出。
雲傾城扔掉了菜刀,用手帕輕輕擦拭着濺到自己手上的血液,得意地笑了起來:
“小賤/人,是不是還想着以後要去伺候側妃呢?想着林鈴兒能飛上枝頭,你也跟着狗仗人勢?好啊,那就用這雙手去伺候吧!”
瞬間,臉上的笑容斂去,她将手帕扔到了春雨的身上,眉眼一立,斥道,
“來,把手指纏上,砧闆上的菜和‘肉’收拾一下,盛一碗粥,跟着本王妃給你的鈴兒姐姐送飯去。”
春雨如傻了一般縮在角落裏,身體僵硬成一團,目光呆滞得已經不知道作何反應了。
雲傾城暗罵她沒出息,不得不走上前捏起了她的下巴,咬牙道:
“我告訴你,這次是切掉你的手指,下一次本王妃不小心,可就不知道會切掉你的哪了!還不快給我起來?”
她的話讓春雨瞬間從驚愕中恢複了神智,她看着雲傾城惡毒的眼睛不住地點頭,布滿淚痕的小臉早已經慘白如紙。
自從穆九霄走後,林鈴兒就一直靠牆坐着,被子始終緊裹着身體,好像這樣才能讓她安心。
冬日的太陽總是沉得特别早,幾縷金黃的光線透過窗格照了進來,讓她的心情舒暢了幾分。
有陽光的地方總會有希望吧,她如是想着。
動了動雙腿,疼痛較之前又減少了很多。
她很感激穆頭能收她爲徒,這讓她在遭受如此變故的時候能及時爲自己做點什麽。
她應該趕快好起來,爲了離開這裏而做準備,想到這,她掀開了被子,開始試着屈膝、伸腿,想讓膝蓋快點恢複。
剛剛動了兩下,小東間的門忽地就被推開了,她擡眸看去,隻見雲傾城搖擺着身子走了進來,後面緊跟着春雨。
由于視線被雲傾城遮擋,她并沒有看到春雨的手上纏着一塊已經被鮮血浸透了的手帕,隻是很好奇,雲傾城又要耍什麽新花樣折磨她了。
雲傾城的視線落在她的腿上,上面纏着的白布似乎讓她很滿意,她抿唇一笑,挑了挑眉,道:
“鈴兒妹妹,昨天讓你受苦了,你也知道姐姐的脾氣,這一時生氣就忍不住罰了你,鈴兒妹妹可不要怪罪姐姐才好啊!”
林鈴兒看着雲傾城說謊不打草稿的樣子,忍不住笑了出來:
“王妃的戲真是越來越好了!您還是真實點吧,在我面前,真的不用這麽客氣,我會不習慣。”
雲傾城也不氣,淡定地道:
“春雨,把我今天親自給鈴兒妹妹做的晚膳端上來吧。”
春雨從她的身後站了出來,慘白的臉色、滿頭的冷汗,還有那血淋淋的左手,頓時讓林鈴兒變了臉色。
她顧不得腿上的傷,支撐着身子快速挪到了小炕桌旁,一把抓住了春雨的左手:
“春雨,你的手怎麽了?”
春雨手上的托盤落在了小炕桌上,她的發絲淩亂,幾縷碎發垂在腮邊,淚痕未幹,經林鈴兒如此一問,眼淚如注,卻隻是搖頭,把手縮回去背到了身後,什麽也沒說,退了開去。
“春雨……”
林鈴兒叫着,見春雨滿眼的恐懼,她似乎明白了什麽。
心頓時像被人刺穿了,擰勁地疼。
她紅了雙眼,回首怒視着雲傾城,質問道:
“雲傾城,你對春雨做了什麽?”
雲傾城笑靥如花,緩步移到了小炕桌邊,掀開了托盤上蓋着的布簾,動作十分優雅:
“啧啧啧……鈴兒妹妹,你身體不好,不适宜這麽激動。我隻是給妹妹加了個菜而已,用不着這麽緊張。”
她說着一擡下巴,示意林鈴兒看向她爲她加的菜。
林鈴兒的大腦一片空白,順着她的目光看去,盤子裏,一堆淩亂的胡蘿蔔條上染着斑駁的鮮血,裏面兩根半截的手指血淋淋的躺在那裏,由于失去了血液的供養,顔色已經發紫。
看着那兩根手指,林鈴兒隻覺得胃裏一陣翻湧,扶着小炕桌便嘔吐起來。
這兩天根本沒有好好吃東西,胃裏很空,嘔出來的都是些胃液,卻濺到了來不及躲避的雲傾城身上,新做的羅裙被髒物污染了,惹得她頓時暴跳如雷,再也沒有了剛才那般傲人的風度。
她一揮手将托盤掃落在地,盤盤碗碗碎了一地,粥與胡蘿蔔也灑了一地,而林鈴兒的眼睛裏卻隻看見了那兩個半截的手指。
她指着林鈴兒,厲聲道:
“林鈴兒,我告訴你,别以爲你背地裏做的那些勾/當我不知道,想讓王爺休了我,你來做這個王妃?死了這條心吧!這兩根手指隻是給你一個小小的教訓,它要教會你聽話、順從,教會你如何做一個安分守己的奴才!你最好給我記住了,離王爺遠點,永遠不要想着與王室攀上關系,永遠不要想着騎在我頭上,因爲你不配!”
話音剛落,林鈴兒騰地一下跳下地來,死死地揪住了她的衣領,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她從來沒有如此氣憤,即使當初穆九霄要砍下穆耳的雙手,也沒有如此氣憤過!
“雲傾城,你還是人嗎?你還有點人性嗎?爲什麽不直接來切掉我的手指?爲什麽要害春雨?她與這件事無關,她隻是個局外人,她是無辜的!”
雲傾城雖然震驚于林鈴兒的動作,卻并不害怕,眉梢稍稍一落,便看見了林鈴兒光着腳踩在地上,那些碗盤的碎片割傷了她的腳掌,鮮血滲了出來。
“林鈴兒,就像現在這樣,你是個根本感覺不到痛的人,割傷你自己你會毫無知覺,而弄傷你身邊的人,你才會知道痛,那痛啊,會襲遍你的五髒六腑,讓你痛不欲生!”
她說得沒錯,這就是林鈴兒的弱點,如今被雲傾城死死地捏在手裏,隻要稍加利用,就會讓她痛不欲生。
“你到底想怎麽樣?想怎麽樣?”
林鈴兒雙眸赤紅,一股殺人的沖動在身體裏流竄,她随手從地上撿起一塊碎片,逼到了雲傾城的脖頸處。
雲傾城的眸光一緊,一絲恐懼一閃而逝,轉而冷笑道:
“林鈴兒,你不會殺我的,如果殺了我,你就再也見不到你的妹妹了。”
“你……”
林鈴兒握着碎片的手已經滲出了血絲,她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量在這一塊碎片上,卻像雲傾城說的,刺不下去。
“對了,有件事你還是事先有點心理準備的好,這一次給你加的菜是春雨的手指,下一次可能就是你妹妹的耳朵了!”
雲傾城趁着林鈴兒恍神的當,一把推開了她,小東間裏頓時充斥起她狂妄的笑聲,
“哈哈……跟我鬥?林鈴兒,你太善良了,鬥不過我的!”
她轉身往門口走去,想到了什麽,頓住腳步,道,
“對了,今天晚上王爺會在西廂過夜,你呢,就在門口燒炭吧,天兒越來越冷了,即使在屋子裏,如果衣服穿得少,也是會冷的,鈴兒,你是過來人,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