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聽到穆九霄說出這樣的話後,所有人都萬分驚訝地呼喚着他,誰也沒想到,頂天立地的冥王會爲了自己的王妃而甘願屈之于刑杖之下。
林鈴兒目瞪口呆,眼睜睜地看着穆九霄走到行刑士兵的身邊,從容地趴在了刑凳上,說道:
“動手吧。”
那些拿着刑杖的士兵面面相觑,之後便開始膽怯地往後退去,誰敢打冥王,那可真是不想活了。
“王爺,你這是在幹什麽?”
上官無用急得直拍輪椅,瘦削的額上青筋暴出,他又急又無奈地說,
“你這是想折殺老臣嗎?”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一心隻想處置了林鈴兒,目的也是爲了冥王好,卻沒想穆九霄已深陷至此,竟然願意替王妃挨闆子,這讓他情何以堪!
穆雨也欲上前将穆九霄扶起來,勸道:
“王爺,您身上的傷還沒有完全複員,怎麽可以受此大刑?”
“王爺,末将願替王妃受刑!”
穆九霄擡眸看了一眼說話之人,竟然是穆圖,心裏頓覺不爽,你算老幾,要替王妃受刑,她可是本王的正妻!
這話剛剛在心裏過一遍,隻聽千萬個士兵高喊起來:
“王爺,屬下願替王妃受刑,願替王妃受刑……”
又是這樣的歡呼聲,林鈴兒的呼聲甚至快超過他了。
不耐煩地大喊一聲:
“都給本王閃開!”
大家聽到穆九霄聲中的薄怒,便紛紛住了口,再沒有人敢多說一句。
直到這一刻,林鈴兒才懂他的心思,她是他的王妃,他不能徇私,卻又不想讓她受苦,因此代她受刑。
在她的概念裏,什麽規矩不規矩的,她根本不屑于去遵守,誰讓自己出生在一個那麽講究人權的現代社會裏呢。
可穆九霄卻不同,他是個王爺,今後還有可能會繼承王位,他必須講究規矩,而且必須面面俱到,否則難以服衆。
看着他趴在刑凳上,她的心好疼,一時竟然手足無措,淚含在眼圈裏,卻倔強地不讓它落下來。
她走過去,抓住穆九霄的手拼命地想把他拉起來:
“穆九霄,你給我起來,一人做事一人當,我不用你替我受刑,禍是我闖的,我自己負責!”
他卻反握住她的手,隻給了她一個微笑:
“乖,去營帳裏等我。”
她再也控制不住,那些好不容易僞裝起來的堅強瞬間瓦解,淚流了下來。
“我不要,我不要你挨打,我不要這樣,我不喜歡這樣……”
她拉着他的手,像個孩子似的哭泣着,委屈又可憐。
他心裏一疼,卻推開她的手,對她身後的穆圖命令道:
“穆圖,送王妃回營帳,沒有本王的命令,不許她再出來。”
穆圖看看兩人,猶豫片刻,才道:
“是,王爺。”
他想伸手去拉林鈴兒,卻又害怕似的,隻能弱弱地說了一句,
“王妃,請。”
林鈴兒不管不顧地再去拉穆九霄的手,穆九霄卻叫來了穆雨,使了個眼色,穆雨點點頭,二話不說扛起林鈴兒就往營帳内走去,直惹得林鈴兒驚叫連連,穆圖也緊擰着眉頭跟了上去。
進入帳内,穆雨把林鈴兒放在了床榻上,由于重心不穩,她往後仰去。
起身怒瞪着穆雨,她不滿地叫道:
“穆雨,你沒看到你們王爺就要挨打了嗎,你扛我回來幹什麽,我要去救他,他身上的傷口還沒完全好……”
“王妃,”
穆雨低低地喚了她一聲,陰沉着一張臉,說,
“王爺做的這一切都是爲了您,請您體諒王爺的苦心,别再給他添亂了。”
她本想再次沖出去,想憑她這三寸不爛之舌把局面扭轉過來,不僅是穆九霄,還有穆耳等人也要挨打,就像穆雨所說,整件事因她而起,她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真是讓她于心有愧。
可穆雨的話卻也讓她意識到,這件事必須有個交待、有個了結,而且穆九霄已經一力承擔,如果她再出面,又将穆九霄置于何地?
她的愧疚與穆九霄的威信,當然後者更重要。
她坐在床榻上,垂下了頭,很快外面傳來了痛呼聲,一聲接一聲,聽起來像是小英子的,其他人都沒有動靜,她知道,他們習武之人甯可被砍掉腦袋也不願在這種時候表現出軟弱的一面,一定都在強忍着不叫出聲來。
可是光聽着小英子的叫聲,也知道他們在忍受怎樣的痛楚。
她痛苦地捂住了耳朵,在營帳内不停地走來走去,就像隻熱鍋上的螞蟻,時間竟然變得如此難熬,幾次想要沖出去,卻都被穆圖與穆雨攔下了。
不知過了多久,小英子的叫聲停止了,她知道這是打完了二十闆子,可穆九霄還有三十,想到以前在電視劇裏看到的被打完闆子的人那屁/股都開了花,她的整顆心都揪了起來。
“我要出去,我要去看看小英子他們,我是醫官……”
“王妃,會有醫官去照顧他們的,請您放心。”
穆圖攔着她,對她說。
她隻能繼續留在帳内,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慌亂不堪。
又是難熬的等待,直到帳幕被掀開,穆九霄竟然自己走了進來,她才騰地站了起來,瞪大眼睛看着他。
穆圖與穆雨欲要上去攙扶,卻被他擡手制止,兩人隻能識趣地出去了。
營帳内,隻剩下他們二人,他的臉上難得的挂着笑。
他向她走來,林鈴兒上下打量着他,挨了五十闆子,還能直立行走,這可真是個奇迹!
她也一步一步迎向他,就在與他一步之遙的地方,他的身子卻突然軟了下來,一下趴在了她的身上,将她瘦小的肩膀壓彎了。
他的臉頰蹭着她的頸子,她感覺到了他臉上的汗水,濕濕粘粘的沾到了她的頸上、腮邊,咬着唇硬是不讓眼淚流出來,她用力地擎住他,哽咽着說:
“哼,我還以爲你有多堅強,原來就是隻紙老虎!”
嘴上罵着他,心裏卻疼得要命。
他虛弱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
“你别忘了,做死變tai時,我可是很堅強的……”
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種時候他倒有心情開玩笑了。
她深知,他變了。
架着他吃力地挪動到床榻邊,他一個前撲就趴在了床榻上,再也不動了,空氣中隻剩下他大汗淋漓的味道與痛楚的喘息。
另一個營帳内,上官無用暴跳如雷,如果他能站起來,一定恨不得立刻把林鈴兒揪過來殺掉,若不是她,穆九霄怎麽能受如此大刑?
那是他視如己出的人,對待穆九霄甚至比對他的親生女兒還要看重,可如今他卻爲了仇人的女兒而不顧自己的身體,這讓他怎能不急不氣。
“穆風,”
他叫道,
“讓你打聽的事情打聽得怎麽樣了?”
穆風道:
“回禀軍師,派出去的人打聽到的消息跟傳聞所言一緻,隻知道林滄海是六年前被仇家追殺而死,他膝下有兩個女兒,但都不知所蹤。”
“不知所蹤?”
上官無用眯起了眼睛思考着,
“那就是說還有可能活在這個世上,他的女兒也許未必如他一般精通易容之術,但必然會了解一二。”
他分析着,忽然目露精光,道,
“找,一定要找到他的女兒。”
“是。”
穆雨應着,想了想說,
“既然軍師隻是想找一個懂得易容術的人,那随便找一個不就行了,據末将所知,這世上除了林滄海,還有人也懂得易容之術。”
“不,自從林滄海死後,這易容術就像從江湖上銷聲匿迹了一般,你聽過還有誰以易容術著稱、聞名于世嗎?”
“那倒是沒有。”
“因爲除了林滄海,沒有人能再做出另一張一模一樣的臉,一張毫無破綻的臉。”
微頓,他說,
“也隻有林滄海做出的臉能幾十年如一日,新鮮如初。”
說着,他的手不知不覺地撫上了自己的面頰,眼中流露出一絲痛楚。
如果找到了林滄海的傳人,那麽這個王妃就可有可無了。
由于穆九霄受傷,軍隊隻能繼續在房城駐紮下來。
穆九霄雖然鐵骨铮铮,但那是五十刑杖,而不是小孩子過家家随便拍了五十下屁/股,他的臀部早已皮開肉綻,血肉模糊。
日子在林鈴兒的悉心照料下過去了十天,由于她得了穆頭的真傳,對配制那種神奇的膏藥已是信手拈來,在這些膏藥的幫助下,穆九霄與穆耳等人的傷都有了明顯的好轉。
這一日,穆九霄已經能站起來走路了,營帳内,他一條手臂搭在林鈴兒的肩上,林鈴兒則摟着他的腰,兩人像溜病号一樣一圈一圈的溜了起來。
“怎麽樣,疼不疼?”
林鈴兒問,才一會功夫她已經滿頭大汗了,好像疼的人是她。
他居高臨下地看了她一眼,看着她擰皺的小眉頭和緊抿的唇瓣,不由暗自失笑。
搭在她肩膀上的手臂忽然沉了沉,好像一副體力不支的樣子,直惹得她尖叫起來:
“怎麽了怎麽了,很疼對不對?”
她一邊用袖子擦汗一邊抱怨,
“你看你看,我就說你還不行,還需要多休息幾天,你偏偏急成這樣,現在也不用打仗了,你就老實休息幾天不行嗎?”
他的腳步忽然就停住了,不滿地看着她,沉着聲音說:
“誰說我不行?我哪裏不行?”
哎呀,小樣,他還跟她叫上闆了,一指他的屁/股,鄙夷地說:
“哪裏不行?當然是這裏不行,還不服氣?”
他忽然就扣住她的頭,俯下去狠狠地啄了一下她的唇,十分嚴肅地道:
“這裏後面不行,前面絕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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