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9 雨夜偷襲

他的笑聲越來越小,直至停止。

以爲大雨遮去了他笑中的做作,卻不知穆頭輕易地就從他佯裝狂妄的笑聲中拈出了他的痛處。

“分享?”

他重複着這兩個字,

“當然有!本王有上官軍師、有國主、有穆圖……有幾千萬的士兵跟本王分享勝利的喜悅……”

穆頭的笑意更深:

“哦?他們就是王爺可以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之人?”

他的話讓穆九霄的眼神變得空洞,握着酒壺的手緊了又緊。

穆頭又道:

“王爺,有些人,誰都代替不了,你有千軍萬馬,可她……隻有一個。王爺何不放下心結,讓一切随緣?”

說完,穆頭輕輕拍了拍穆九霄的肩膀,然後走開了。

穆九霄沒再說話,隻是一口接一口地喝酒,雨越下越大,他的心也越來越痛。

離開一月,他心亂如麻,因爲他原本一顆平靜的心,一顆隻爲戰争而生的心,被一個女人攪亂了。

她的影子總是不時地從心間跳出來,在他的眼前晃。

她的笑聲、哭聲、咒罵聲……在耳邊吵得他心神不甯。

打了勝仗回來,他甚至連铠甲都沒來得及脫下,便風塵仆仆直奔落翠軒而來。

但是在看到她後,他卻隻能看着,什麽都不能做,因爲……她是雲傲天的女兒。

他将最後一滴酒渾着雨水倒入口中,晃了晃,酒壺空了,他不滿地将它扔掉。

從懷中掏出小粉紅,雨水立刻打濕了它。

“爲什麽你還不出現?爲什麽不來救我?”

他盯着小粉紅,眼睛裏布滿了血絲。

如果溫泉女子出現,也許他就不會如此痛苦。

将小粉紅緊握在手中,他又舉起另一壺酒,仰頭一飲而盡,緊接着又是一壺……

地上很快七扭八歪地躺着十幾個酒壺,大腦在酒精的作用下,終于開始變得不清醒。

他捏緊小粉紅朝東廂走去,腳步踉跄着,亦步亦趨,走到東廂房門口,他靠在了門柱上。

喘息聲越來越細密,他終是推開了東廂的大門……

内室中,林鈴兒正熟睡着,由于床塌邊燃着暖爐,她熱得踢掉了被子,正四仰八叉地躺在那裏,細微的鼾聲充斥着穆九霄的耳膜。

今晚沒有月亮,室内漆黑一片,睡夢中,她感覺一隻冰冷的大手探進了她的衣服裏,覆上了她的身體,以爲是做夢,她翻了個身。

衣衫漸漸從身上剝離,她都沒有知覺,直到一具冰冷的身體将她攬入懷中,吻瘋狂地落在她的臉上、身上,她才驚醒。

“啊……誰……唔……”

她的尖叫聲剛剛響起,唇便被封住了。

這個熟悉的味道,不用點燈,她已經知道了他是誰。

心如擂鼓,一個月的思念,在這個吻中化開,混着濃濃的酒氣,醉了人心。

她的手撫上他冰冷的背,撫摸着他凹凸不平的疤痕,他的身體好冷,是寒疾又發作了麽?

這個月沒有她在身邊,不知他的寒疾發作過沒有,發作時他會是多麽的痛苦?

她沒有推開他,不管此時他是因爲寒疾發作而爬上了她的床,還是因爲他喝醉了而走錯房間,此刻她隻想享受他的味道,享受此刻的相/擁、相/吻……

水ru交融,他的力量,他的嬌柔,在這個雨夜如此和諧地融爲一體,時間如果能停在這一刻該有多好?

可時間不會爲任何人而停下腳步,雨停了,翌日的晨光很快照進了東廂,将床塌上一對碧人籠在懷中。

林鈴兒今天醒得格外早,睜開眼睛,頸下是穆九霄的臂彎,眼前是他寬大的胸膛。

目光順着他的頸子上移,看到的是他堅毅的下巴和高挺的鼻梁,兩道銀眉因爲他睡着時的安詳看起來也不再那麽可怕。

這樣的早晨甯靜而美好,被他擁着,林鈴兒竟覺得無比安全,好似再大的風雨他都能爲她遮擋。

他的睫毛好長,她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去撫/弄他的睫毛,他卻在一陣酥/癢中睜開了眼睛。

林鈴兒吓了一跳,條件反射性地縮回了手,朝着他頑皮地一笑,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

四目相對,她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問他昨晚什麽時候進來的,還是問他爲什麽進來?或者什麽都不要問,隻享受此刻的美好罷。

他眨了兩下眼睛,别開了視線,似乎很不适應兩個人的清晨,畢竟這是他生平第一次攬着一個女人醒來。

室内安靜得令人尴尬,是他先開口打破了局面:

“咳咳……昨天李莫給了你什麽?”

她一愣,沒想到他會在這麽唯美的時刻問出這麽不靠譜的問題。

剛剛美好的心情像坐過山車一樣,一下從最高處跌落到最低處。

她收回目光,沒好氣地說:

“沒什麽。”

“給我看看。”

“不給。”

她翻了個身背對着他。

“這很重要,快給我。”

他的聲音有些急了。

“不給不給就不給,那是他給我的,我不想給你看,怎麽樣?”

她急了,騰地一下坐了起來,卻忘了自己什麽都沒穿,整個上身裸着出現在他的視線内。

她的豐/滿一下便惹/火了他的眼睛、他的身體,某處突然灼/熱/難/耐,他借着機會将她壓/倒。

“不給,我就要搜身了……”

那種低沉而略帶嘶啞的嗓音又出現了,每當出現這種聲音,便意味着危險即将來臨。

他的手開始在她的身上四處遊移,惹得她咯咯笑個不止。

“好癢好癢,别弄了,求你了……”

她嬌笑着,扭動着身體躲避着他突如其來的搔/弄。

眼看着他的臉在眼前放大,他的吻就要落下來,卻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他的動作頓住,她的笑聲也戛然而止,這麽早會是誰?

“誰?”

他的聲音略帶不滿。

“王爺,我們家小姐病倒了,怕是不行了,她想見您最後一面……嗚……”

這是春曉的聲音,她一直哽咽着,說到後面竟然哭了起來。

上官清清要死了?

這怎麽可能?

林鈴兒還在疑惑的時候,穆九霄已經翻身下床,迅速地穿好衣服,奪門而出。

身邊的位置一下空了,身體也不由得發冷,他走得急,連門都忘了關,林鈴兒看着大敞四開的房門,一股冷風灌入,她的心也有些冷了。

起床後打點好一切,在門房拜别了師傅,林鈴兒在衆人的伺候下離開了落翠軒。

原本坐在馬車裏,但是到了昆都的繁華街區,她被外面的叫賣聲與琳琅滿目的小玩意兒所吸引,不由得跳下了馬車。

“王妃,不可……”

穆耳剛想出聲阻止,林鈴兒卻一擺手道:

“哎呀,沒關系,我随便逛逛,一會就上去了。”

穆耳無奈,隻能跟穆雲穆錦小英子緊緊地将她包圍。

看到街上來來往往的人們,有一家人一起牽手出行的,還有三三兩兩的女兒家有說有笑的購物的,她不禁想起了遠在大邱丞相府的妹妹。

原來她還在大邱王宮當差的時候,每次南宮絕進宮都會特意帶着林語兒,讓她們姐妹有機會見面一叙,如今她代嫁瓦倪,不知今後她們還會不會再見面。

想到這,她有些感傷。

算算日子,她嫁過來也有三個月了吧,或許她可以跟穆九霄申請一下回大邱省親,那樣就可以見見她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正巧路過一個首飾攤,她順手拿起一副珍珠耳環,兩粒小小的珍珠圓潤可愛,就像妹妹的臉龐,讓她每次見到都忍不住想要去捏上一把。

如是想着,她買下了這副耳環,打算見面時送給妹妹。



同一時間,大邱國的丞相府内,卻是暗雲密布,兇潮湧動。

映月軒中,雲傾城一直以林鈴兒的身份被囚禁着,南宮絕特意命林語兒侍候在側,隻爲了讨得她的歡心。

每天,南宮絕不管多忙,晚上都會抽出時間來看她。

自從知道南宮絕喜歡的人是林鈴兒之後,雲傾城就一直沒給過他好臉色。

可南宮絕卻不厭其煩,他根本不在乎林鈴兒是否喜歡他,隻要他喜歡她就夠了。

一個月過去了,雲傾城一直擔心南宮絕會真的娶了林鈴兒,可他卻再未提起娶親之事。

即便如此,日複一日地聽着自己最愛的男人在自己面前說着喜歡另一個女人的話,雲傾城的耐心也在日複一日地耗盡。

高傲如她,這一個月的折磨已經讓她瀕臨崩潰,她不知道如果再這樣下去,自己會做出什麽可怕的事。

這一日,還是白天,南宮絕便腳步匆匆地來看她了。

“鈴兒……”

雲傾城人在内室,便聽到了南宮絕的聲音,他剛剛踏入映月軒的小院,便迫不及待地喊了起來,那聲音裏似乎充滿了喜悅。

她的手一頓,繡針刺破了手指,鮮紅的血液冒了出來。

她的憤怒也随之攀升,用繡針再度刺入手指,血液不斷地從針孔處冒出來。

雪白的繡布上很快落下一個血字:殺!

在南宮絕進來之前,她用剪刀将剛剛繡好的牡丹剪成了碎片。

“鈴兒,我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南宮絕推開了映月軒的門,徑直進入了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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