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您不覺得很奇怪嗎?霄哥哥明明就很讨厭雲傾城,甚至用恨來形容也一點不過分,不然以霄哥哥那麽慈善的心,怎麽忍心砍掉一個女子的雙手?既然兩人的關系已經惡劣到如此地步,他卻突然夜宿西廂,對雲傾城用一雙假手蒙混過關的事也隻字不提,如今她偷放信鴿,他更是置之不理,霄哥哥可是個黑白分明的人,他從來不會做糊塗的事,可是這樣的霄哥哥,卻讓人懷疑……他是不是已經愛上雲傾城了?”
“這不可能。”
她的話音剛落,上官無用便馬上否定了她的想法。
别人不知道,他怎麽可能不知道,以穆九霄與雲家的世仇,他根本不可能喜歡上雲傾城。
“我也想這是不可能的事,可是除了喜歡一個人,我想不出還有什麽能讓一個男人改變。”
上官清清道。
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一陣騷亂,上官清清挑開車簾向外看去,隻見穆九霄正騎着黑風一路狂奔,途經之處塵煙四起,有些百姓爲了躲避疾馳而來的黑風而摔倒在地。
“父親,是霄哥哥!”
上官清清叫道。
上官無用猛地睜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穆九霄會做出這樣的事。
愛民如子的他,怎麽可能會不顧百姓的安危,在鬧市大街上疾走狂奔?
雙手蓦地握成拳,清瘦的手背上血管爆突,一種不好的預感陡然而升。
沖霄閣内,小英子坐在西廂的門口,雙手支着下巴,無聊地望望這看看那,目光總是在内宅大門與其他地方切換着。
王妃被王爺帶走已經好久了,現在已經快到晚飯時間了,不知道他們去做什麽,什麽時候會回來。
穆耳在院子裏踱來踱去,精壯的身軀披着铠甲,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音,惹得小英子心煩意亂。
她扔了一塊小石子到穆耳的腳下,細軟的聲音就算發脾氣聽起來也那麽溫柔:
“哎呀,穆副将,你别再走來走去了,讓人眼睛都看花了。”
穆耳怔了怔,臉色微紅,靜靜地退到了一邊。
林鈴兒爲了他所做的事讓他感激萬分,對小英子的感情也加深了幾分。
在戰場上他是個鐵骨铮铮的硬漢,可是在感情上他卻是個初生牛犢,憋了半天才回了一句:
“不知道王爺跟王妃去哪了。”
笨蛋,這不是廢話嗎?
跟在林鈴兒身邊久了,小英子的性格也漸漸變得像她了。
白了穆耳一眼,道:
“廢話,如果知道也不會這麽擔心了!”
說着,她又撿起一根小木棍在地上胡亂畫了起來,
“哎,王妃不在,好無聊啊!”
“是啊,王妃、王妃最會玩了……”
穆耳的話音剛落,穆九霄的銀靴便邁進了内宅的大門。
“王爺?”
小英子第一個看見,惶恐地一下站了起來,然後才反應過來福身緻禮,
“奴婢見過王爺。”
内宅的穆耳、穆雲、穆錦一一見過穆九霄後,穆九霄走到西廂的門前,停住了腳步。
大家都很想問,王妃呢?
但也隻能在心裏想想而已,沒人敢在臉色如此陰沉的王爺面前出聲。
穆九霄在門口停頓片刻後,才道:
“小英子,随本王進來。”
“是。”
小英子臨進西廂前還回頭瞅了瞅穆耳,大有一種壯士赴死之态。
穆耳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王妃爲了他才受刑,雖然最後是用假手糊弄過去的,王爺到現在還沒有追究,但是如果追究起來,他甯願自斷雙手,也一定不會再讓王妃替他受刑。
小英子随穆九霄進入西廂後,關上了房門。
王爺帶走了王妃,至今沒有任何消息,王爺一定不打算放過王妃了,小英子在心裏着急着。
于是不等穆九霄說話,小英子撲通一聲跪下了,哽咽道:
“王爺,奴婢願替王妃受罰!王妃天性頑皮,她不該用一雙假手糊弄王爺,但奴婢懇請王爺理解王妃,她個性倔強又看不得下人受苦,所以才出此下策……王妃對下人們一向很好,從來不擺王妃的架子,在奴才們心裏,她、她一定是仙女下凡,才、才……”
小英子急得不知道該怎麽說才能讓穆九霄原諒林鈴兒,穆九霄卻制止了她下面的話:
“好了。”
小英子一愣,王爺的态度不太像是在生氣。
“王、王爺,您的意思是……”
她這才敢擡頭看向穆九霄。
隻見穆九霄在房間裏踱來踱去,目光在林鈴兒的日常用品上一一掃過,好像在搜尋着什麽。
片刻之後,他問道:
“王妃的假手是哪來的?”
聲音平靜得聽不出任何波瀾,小英子也放松了一些。
“奴婢不知道,奴婢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王妃的雙手還健在的。”
“王妃平時都做些什麽?”
穆九霄又問。
“王妃平時除了按時吃飯睡覺,餘下的時間都在……玩。”
小英子回答得汗滴滴。
别人家的女子平時都在做刺繡啊,練習琴棋書畫啊、廚藝啊,就是沒見過他們王妃這樣整天玩耍的,說出來還真有些汗顔。
“玩?”
穆九霄反問,不由得擰了擰眉頭,
“玩什麽?”
“就是跳大繩啊,轉呼啦圈啊,踢鍵子啊,摘果子啊,還有……蕩秋千……”
說到後面,她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小。
就是因爲蕩秋千王妃才受了刑,這件事恐怕對誰來說都不願再提起吧。
穆九霄面無表情,小英子也不知道她的回答有沒有令他滿意。
“王妃喜歡刺繡嗎?”
他淡淡地問。
小英子的頭搖得像撥浪鼓:
“奴婢沒見過王妃擺弄針線,刺繡……從未見過。”
穆九霄的眉不留痕迹地斂了斂,都說雲傾城的刺繡出神入化,這樣的一雙巧手平時怎能不拿繡針?
都說她溫文爾雅、秀外惠中,這秀外他倒是看到了,可這惠中?
心中的疑惑越發地擴大,他的手不禁撫上胸前,那裏面還揣着溫泉女子的肚兜……
她的味道、她的感覺,讓他總是情不自禁地抱着一絲希望,甚至沖破了他固有的理智。
小英子一愣,王爺怎麽什麽都沒說?
她心中忐忑不安,不由壯起膽子問:
“王爺,王妃她……什麽時候回來?奴婢也好做些準備……”
“她暫時不會回來。”
他打斷了小英子的話,
“你準備一些換洗衣物,随本王走一趟。”
“是,奴婢遵命。”
小英子疑惑地起身,開始爲林鈴兒和自己收拾東西。
而穆九霄則挑了一個凳子坐了下來,目光若有似無地瞟向林鈴兒的衣物,尤其是她的肚兜。
這個女人還真是花哨,她的肚兜什麽顔色都有,唯一與其他女子不同的是,據他所知,女人都會在自己的肚兜上繡上自己喜歡的圖案,可她的肚兜上卻什麽也沒有,隻是一塊塊光滑的錦緞。
如果雲傾城的刺繡那樣好,她怎會如此“虐待”自己的肚兜?
這一發現,讓穆九霄的希望不由加大了幾分。
如果她不是雲傾城,卻也不是溫泉那夜的女子,這該如何解釋?
相同的味道,不同的臉……
這不由讓他想起了很久以前的傳說,據說有一個叫林滄海的人,他以易容術而聞名于世,一雙巧手能做出世上任意一張臉,如果不是自行揭穿,就算鷹眼也難辨真僞。
可林滄海早在很多年前就死了,而且他并沒有收過徒弟,也就是說他的易容術早已失傳。
而這個雲傾城才剛剛16歲,林滄海也是通過幾十年才練就了一雙以假亂真的巧手,就算雲傾城懂得易容術,也不可能如此出神入化,除非林滄海還活着。
何況,林滄海其人,也隻是一個傳說而已。
很快,他便否定了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
“王爺,奴婢都收拾妥當了。”
這時,小英子輕聲說。
“嗯。”
他冷聲應了下,随後起身離開了西廂。
院子裏,穆耳與穆雲穆錦都在原地待命,見穆九霄出來,同時跪下行禮。
隻聽穆九霄吩咐道:
“這段時間,你們必須确保王妃的安全,不得有任何閃失。”
“是。”
衆人應下,然後在穆圖的帶領下前往王宮。
小英子是第一次進宮,王宮的富麗堂皇吸引了她的目光,雖然低着頭,但她依然不時地偷瞄着周圍的一切。
王爺并沒有說明原因,隻說讓她收拾好王妃換洗的衣物進宮,隻是,王妃爲什麽會在王宮裏?
一路走來,景色越來越暗淡,人煙也越來越稀少,直到走近秋巒殿,一股陰冷之氣也随之撲面而來。
這裏很偏僻,沒有花草,圍繞着秋巒殿的隻有幾棵已經枯黃的老樹。
秋風吹過,将樹上僅存的幾片枯葉也掃落在地。
周圍除了表情嚴肅把守的士兵,便不再有其他人。
整個秋巒殿了無生氣,就像被王宮遺忘的角落。
小英子心裏一驚,不由得看了一眼穆耳,穆耳也同樣看着她,衆人皆不明白發生了什麽,王妃會在這裏麽?
穆圖在門上敲了幾下,裏面很快傳出一個聲音,懶洋洋的:
“進來。”
“王妃?”
小英子耳尖一下便聽出了林鈴兒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