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鈴兒氣得握緊了拳頭,拓跋九霄的大手伸過來,包裹了她的拳頭,用力一握,沖她搖了搖頭。
“先吃東西,不然被那個家夥吃光了,我們就沒得吃了。”
他難得跟她開起了玩笑,然後遞過來一個饅頭。
她氣憤難消,一把抓過饅頭,食不知味。
阿合奇最先吃完,他仰頭狂飲着水袋裏的水,一袋水幾乎喝光,最後将剩下的水喂給了駱駝。
“阿合奇,你在幹什麽?”
林鈴兒立刻站了起來,指責着阿合奇,
“你不知道在沙漠裏水對人類有多重要嗎?爲什麽把水給駱駝喝?”
阿合奇看都沒看她一眼,仍然一邊撫摸着駱駝,一邊給它喂水:
“你需要喝水,畜生牲也需要,如果累死了它,你可别怪我沒帶你找到女兒。”
“你以爲我沒走過沙漠嗎?駱駝的确需要喝水,可它喝的是地下水,不是跟人搶水喝,如果你怕它渴死,你去給它挖井啊!你到底是什麽意思,你存心的是嗎?”
林鈴兒按捺不住憤怒,沖到了阿合奇面前質問道。
阿合奇的做法的确過分,他們三個人,九匹駱駝,如果将帶來的水分給每匹駱駝喝,那麽不出兩天,他們就會斷水,而想要走出這片沙漠至少要10天的時間,他這不是公然地挑釁嗎?
阿合奇把空水袋一扔,冷笑道:
“有本事殺了我啊?”
“你……”
林鈴兒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
“你以爲我不敢?”
“哼哼,你還真不敢,隻有我知道南宮大人在哪,除非你不想要女兒了,否則……”
他低頭看了看林鈴兒的手,得意一笑,
“還是省省吧!”
林鈴兒知道自己不能把他怎麽樣,可她氣不過,擡手就是一巴掌,清脆的聲響很快被沙漠中的風吹散,可五個紅紅的指印卻留在了臉上。
“你……”
阿合奇瞪圓了眼睛,擡手就要反擊,這時,憑空出現一隻大手,抓住了阿合奇的手腕,一扭一推,阿合奇失去平衡往前沖去,摔了個狗吃屎,啃了一嘴沙子。
“帶你的路吧。”
拓跋九霄冷冷地道,雖然隻是一句普通的話,卻帶着絲威脅的意味。
阿合奇不服氣地站了起來,看向拓跋九霄,隻見他偉岸的身軀傲然挺立,一雙深邃的眸帶着懾人的光,隻是與他對視兩秒,阿合奇就有些畏懼地移開了目光,乖乖地上了駱駝。
拓跋九霄随後扶着林鈴兒上了駱駝,一行三人、九匹駱駝又上路了。
接下來的時間裏,阿合奇沒有再做出過分的行爲,話也很少,隻是安靜地帶路。
傍晚時分,他便嚷嚷着頭暈走不動了,說是自己可能中暑了,要找個地方歇息。
其實不光是他,明明應該夜行曉宿,他卻反其道而行之,被烈日暴曬了一天,誰能不難受?
拓跋九霄沒有反對,九匹駱駝圍成圈,三人在當中歇息下來,第一天就這樣度過了。
接下來的三天,阿合奇老老實實地帶路,卻依然不遵循夜行曉宿的規律,說他在夜晚會辨别不出方向,隻能在白天行進。
第三天的夜晚,阿合奇說駱駝該飲水了,在沙漠中,駱駝一般都是飲用地下水的,這個林鈴兒知道,于是三人開始尋找生長沙漠植物的地方,走了一段路,終于看到一片紅柳。
阿合奇跳下駱駝,拍着紅柳的樹幹說:
“看到沒有,在這樹下二十尺深的地方就有水了,挖吧。”
說罷,他牽着駱駝走到一邊,讓駱駝坐下來,自己則悠閑地躺在了駱駝的身上,嘴裏叼着剛才折的紅柳枝,閉上眼睛假寐。
林鈴兒走到他身邊,不客氣地踢了他一腳:
“你讓誰挖水呢?起來!”
阿合奇不高興地睜開眼睛看她:
“我管你們誰挖?誰心急誰挖!反正我不着急,就算駱駝渴死了我也有辦法走出這沙漠,我也不急着找女兒,你們愛挖不挖。”
他翻了個身,抱着肩膀繼續假寐,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林鈴兒恨得咬牙,卻耐何他不得,她不怕死在這裏,她隻怕見不到女兒,所以才如此受制于人。
另一邊,拓跋九霄已經開始動手挖沙了,林鈴兒轉身看到的就是這一幕,他拿着鐵鍁一下一下地掘着沙子,二十尺深,相當于地下7米左右的距離,這要挖到什麽時候?
他一個人挖,本來白天趕路就體力不支,如今再來挖沙,不是要把人累倒了?
她走過來,拿出另一把鐵鍁,幫着霄一起挖沙。
意外地,霄沒有生阿合奇的氣,也沒有拒絕林鈴兒的幫助,隻是埋頭苦幹。
“我真想宰了他!”
林鈴兒一鍁下去,狠狠地插入沙子裏,咬牙切齒地低聲說道。
霄擡頭看着她,似笑非笑:
“會有機會的。”
兩人輪流挖沙,幹一會歇一會,阿合奇卻懶洋洋地吃東西、睡覺,林鈴兒眼見着食物和淡水都被他吃了去,想去搶奪卻被霄制止。
“不想讓他吃,你就多吃點。”
他低聲說。
“本來兩個人的糧食,現在要三個人吃,這樣下去,不等到地方就斷水斷糧了,到時候就算我們找回了七七,也不見得能走出沙漠啊!”
林鈴兒擔憂地說。
“你認爲南宮絕會輕易地把七七還給我們嗎?”
他看着她,用反問的語氣說着肯定的話,
“咱們必須盡快見到南宮絕,按照阿合奇說的做,就是最快的辦法。”
從阿合奇的種種表現,就看得出南宮絕别有用心,不帶水和食物,在烈日下行走,讓他挖沙飲駱駝,甚至将帶來的淡水給駱駝喝,種種迹象表明,阿合奇想盡快消耗掉他們的體力和補充,也許在他們奄奄一息的時候,南宮絕就會出現了。
林鈴兒起初隻是心急見到七七,如今聽到霄的分析,才知道自己想得太簡單了。
“南宮絕想怎麽樣?他到底想要什麽?”
她開始擔心,對七七的愛始終牽引着她,可是想到她也許會因此離開霄,心又一陣陣地抽痛,難道她今生注定不能跟心愛的人在一起嗎?
霄輕勾唇角,道:
“也許我擁有的,他都想要。”
他擁有的?王位、江山、女人、孩子……
“他太過分了,癡心妄想!”
南宮絕憑什麽?用一個孩子就想換取這一切,卑鄙,無恥至極,
“我一定不會讓他得逞的!”
“井挖好了嗎?駱駝的嗓子都冒煙了!你們倆在那嘀嘀咕咕什麽呢?”
阿合奇閉着眼睛慵懶地說道,
“我勸你們,要是想快點見到女兒,就按我說的做,多耽誤一刻,小七七就多受一刻的苦啊!”
林鈴兒的胸腔早已被憤怒填滿,她随手抓了一把沙子就朝阿合奇扔了過去:
“你給我閉嘴!”
阿合奇被扔了沙子,想起來理論,可看見林鈴兒身後那兩道冷沉的目光時,隻能抖抖眉毛繼續閉眼睛躺着,當作什麽事也沒發生。
拓跋九霄扳過了她的身體,輕輕将她擁入懷中,在她的耳邊說了什麽,她愣愣地看着他,随後點了點頭,再次撲進他的懷裏。
片刻的擁抱,帶給她片刻的溫暖與安慰,她不敢奢望有完美的結局,此時心裏像壓了塊石頭,如果必須選擇,她已經有了決定。
又過了三天,他們三人已經彈盡糧絕,阿合奇翻遍了駱駝身上的每個筐子,沒有一滴糧食,翻遍了每一個水袋,不剩一滴水,他渴得伏在駱駝背上直喘粗氣,望着頭頂的烈日,卻暗暗笑了出來。
拓跋九霄與林鈴兒相視一眼,霄的一些想法似乎被印證了。
林鈴兒也是又渴又餓,喘息着道:
“阿合奇,都怪你,我們已經彈盡糧絕了,你卻還沒有帶我們到達目的地,這樣下去,我們都得死在沙漠裏!”
阿合奇轉臉看着她,詭異地笑了聲:
“就、就快到了,再、再堅持兩天,就、就到了。”
“還要兩天?”
林鈴兒驚叫出來,聲音卻是虛虛的。
阿合奇爲了保存體力,伏在駱駝背上一動不動,也不回答她,隻顧往前。
拓跋九霄與林鈴兒也學着他的樣子,随着他往前,林鈴兒的唇邊卻流露出一絲狡黠的笑。
兩天之後,阿合奇終于将他們帶到了指定地點,一片稀稀拉拉的胡楊林地帶。
又渴又餓的阿合奇終于堅持不住,從駱駝上摔了下來,跌入黃沙中,不住地喘息着。
拓跋九霄與林鈴兒仍然伏在駱駝上,雖然沒有跌落下去,看起來卻也唇瓣蒼白幹裂,奄奄一息了。
“到、到了。”
阿合奇艱難地吐出兩個字,聲音虛弱得快聽不見了。
誰也沒有動,片刻之後,一片駝鈴聲由遠及近地響了起來,聽聲音,應該幾十匹駱駝不止。
拓跋九霄眉心一緊,與此同時,林鈴兒也睜開了一直緊閉的眼睛,兩人對視着,南宮絕,終于來了。
駝鈴聲穿過胡楊林,漸漸圍繞在他們身邊,将他們包圍,林鈴兒緩緩起身,當她挺直脊背坐好的時候,出現在視野中的,是那張熟悉的面孔,熟悉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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