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不記得那天跟你吃飯,我半路回去的事情,”于修一臉的痛苦變成了平靜,還有幾分破罐子破摔的意味,咬牙切齒的說道:“就在那天。”
“爲什麽?”秦沐愣了,于修雖說有時候不夠仔細,可到底還是個好警察,況且甯城在他的手裏這麽多年,也沒出什麽大案子,一直風平浪靜,怎地好好的就停職了?
突然,秦沐掂了一下自己的背包,靈光一閃,有些不确定的說道:“難道是因爲十年前的資料?”
和尚将趙老實小心翼翼的塞進車裏,生怕碰壞了,要知道這厮的肋骨可還是沒接着呢,隻是讓秦沐用白色的紗布纏了幾圈,做了簡單的處理。對于這樣的情況,于南是得心應手,他坐在車裏,将趙老實的頭枕在自己的腿上,扶好坐穩,和尚這才離了車。
“十年前的那份資料怎麽了?”和尚莫名其妙,他發現自從他參合進這個事情之後,好像越來越複雜了,而他,從最開始的局外人,到最後參合了幾下後,貌似還是一個局外人,從頭到尾都在狀況外。
“他們要我銷毀,我一直都沒有。”于修苦笑一聲,突然一拳打在車蓋上,發出“砰”的一聲,聽上去聲音挺大,其實沒用多大的力氣,這車他自己估計也不舍得使勁捶,隻是發洩一下怒氣罷了。“不過現在,肯定是沒有了。”
“趙老實出來的時候把資料全部給了我。”秦沐掂掂身後的背包,于修的眼睛立馬亮了起來。
“原來在你手上,怎麽會在你手上?”于修連續兩個問題,看了一眼車上昏迷過去的趙老實有些恍然。
“他也被停職了,整個警局現在是天翻地覆。”于修提到這個,臉色有些暗淡,多年都沒有抽煙的習慣的他,竟從口袋裏掏出一包“白芙蓉”,這是小商店裏兩塊錢一包的那種,很顯然這厮因着平日裏不抽煙,而随便在路邊的小店裏買來的。
因爲壓抑着憤怒,于修的雙手一直都在顫抖,顫抖着雙手給自己的煙點火的時候,因爲抖動,好幾次都沒點着。
“謝謝。”在秦沐伸手幫了一把之後,于修終于如願以償的吸了煙,狠狠的一口,仿佛那煙瞬間都短了一截,“現在警局裏,就剩下古永沒被換掉,其他的,都換成了李文華的人,李文華接手了我的位子,而我停職查辦。”
“沒有任何理由?”秦沐忍不住散發着怒氣。
“能有什麽理由?”于修反問一句:“本來局長還想攔住,可對方說了,誰阻攔誰就是連坐制度,一個小縣城的公安局,一共就那麽點人,少個把兩個能看得出什麽。”
“這幾天過的很累。”于修腦袋上的那團頭發亂糟糟的,還覆着白灰,也不知道在哪裏拱過了的。從他那造型秦沐便可以略知一二,可沒想到會這樣慘。
“你是警察,你就算停職了,能拿你怎麽辦?”秦沐笑着安慰道,可這話就是他說完,都覺得不對勁,看着一身破爛的于修,秦沐突然覺得,對方或許連殺死自己的本事都有。
“這就是例子。”于修沒有說話,隻是展示了一下全身上下的模樣,擡頭用墨鏡看了看天空:“不早了,先找個地方落腳,趙老實耽誤不得。”
和尚同趙老實他們擠在了後面,好在是個吉普,空間夠大,而秦沐則沉默不語的讓于修放在了副駕駛的位子上,這周圍一派的荒無人煙,讓秦沐十分懷疑自己能到什麽地方去。
“對于趙老實的傷,于南應該有辦法。”于修淡淡的說了這麽一句,沒想到換來的卻是後座于南的驚呼,他看也沒看這位表弟,道:“怎麽?難道還有困難?”
“這……”于南臉色不好看,深知這位表哥的性子的他隻得求救似的望着秦沐,隻可惜秦沐是背對着他坐的,壓根沒看見這小眼神,咬了咬牙,隻得實話實說:“他傷的太重,我怕會有什麽後遺症。”
“那也是他的命。”于修聞言愣了好半天,才說出了這麽一句,語氣中透着濃濃的無奈。
“我能治好他。”秦沐愣了愣,說道:“開始的時候隻是爲了讓他得到教訓,如果他不那麽胡來,事情也不會成爲現在這個樣子。”秦沐實話實說,其實趙老實隻要還有一口氣,他都能救,開始的時候他并沒有意識到事情已經到了這個樣子。
“我并不知道你們已經到了這步田地,抱歉。”秦沐有些黯然的說道。
于南還想說什麽,當秦沐說出這句話後,也隻能閉上了嘴,淡淡的看着外面,像是在訴說一件跟他沒有任何聯系的事情一般,說道:“從表哥開始停職那天起,他就開始遇到各種奇怪的巧合,若不是反應夠機警,恐怕現在你所看到的,隻是一具冷冰冰的屍體。”
秦沐沒有說話,眼裏有壓抑的憤怒。
于修發動了車子,苦笑一聲說道:“不關秦沐的事情,不要這樣說話,如果再過幾天,估計凡是跟我有點交情的人,都會遭受到各種各樣的意外,這就是對方對我的施壓,不光是我,跟我要好的同事,朋友,都接連出現了意外,就比如于南,比如趙老實,而趙老實幸運的是,他能夠遇見你,這是他的福分。”
于修這話說的沒錯,可于南還是對于秦沐明明能出手相救卻将趙老實生生的拖到現在,顯得有些不滿:“這傷是拖不得的,萬一以後趙老實有什麽後遺症……”
這話威脅意味明顯,秦沐淡淡的笑出了聲,心情極好:“你放心,縱使他隻剩下一口氣,我都能讓他活過來。”
“吹牛。”于南撇過臉去,忍不住說道,但想想那日在醫院裏秦沐對自己所使用的雷霆手段,又忍不住去相信,此時的車子已經發動起來,一時間車内的人緘默不語,徹底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