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升似乎是明白了什麽。連忙奔了過去,死死的握着老人的右手:“你不要說話。”
“不……我要……說話……”老人的眼裏依舊清明,眼角劃下一顆淚:“不要……再爲我……做什麽了……我……知道……我都……知道的……可我……不是……不是……他……我一直……不敢……告訴你……我怕你知道……知道……就不再理我了。”老人斷斷續續的說道,每一個字都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不……不管你是不是他,我都不會讓你死……”小升泣不成聲。
秦沐大吃一驚,打斷道:“你瘋了?爲了留住他搭上你數萬年的修爲還不夠,還要搭上這條命你才甘願?這又是爲了什麽?”
小升沒有說話,隻是一味的留着淚。
“你是個……好孩子……”老人的眼裏也有了淚水:“可是我……活夠了……我活着還有什麽意思呢……累……疼……每天都這樣……我不要再這樣了……讓我睡吧……”老人說話不僅極度輕微,而且斷斷續續,說完這些,便頭一歪,閉上了眼睛,永久失去了呼吸。
小升的痛苦仿佛一下子傾瀉了出來,“哇”的一聲埋在老人的胸口哭得傷心不已,不管這個老人是不是她苦苦追尋的,可這個老人畢竟也愛過他,雖然他對她的愛隻是父女之愛,卻讓一個孤獨了數萬年的妖怪,感到了溫暖,這也是爲什麽,就算小升知道那老人不是她一直等待的人,可依舊出手留下他性命的原因,愛,不分界限。
淡淡的魂魄從老人的身體上離開,眼見着就要分散四處,秦沐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在半空中繪制好一張定魂符,在那魂魄還在四處張望一臉迷糊的時候,秦沐一手将那個滿臉迷糊即将渙散的靈魂捏在手裏,另外一手迅速的從懷裏掏出一個仙紙鶴……哦不,應該說是符紙疊的鴨子,将老人的魂魄順手往那鴨子裏面一塞,接過一旁紅蓮遞過來的紅色布包,連忙裝好。
“這……”親眼看見秦沐手中即将渙散的魂魄逐漸的凝實起來,女孩喜極而泣。
紅蓮隻是看了一眼,便撇過頭去,嘴裏卻還不依不饒道:“哼,一點雕蟲小技,就感激成這樣,果然是小門小戶的妖怪,沒見識……”
話還未說完,隻感覺腰後有人重重一抱,女孩貼在她的後背上,小聲說道:“謝謝你。”
紅蓮的臉色似有緩和,反手握住她的小手:“你無事就好。”
“這紅布袋子……”秦沐撓了撓頭,扔給了釋然。
“我?”釋然如同捧着心肝寶貝一般,生怕有所怠慢,在秦沐随意的抛出紅色布袋的時候,小升的目光已經要吃人了,他哪裏敢怠慢,恨不得當祖宗一般供着,這少女生氣起來的表情真真是可怕。
“對,就你,全場就你一個和尚不找你找誰?”秦沐随意說道:“找個好時間,唱一晚上的大悲咒和往生咒,送這靈魂上路。”
小升一聽,看向和尚的眼神已經是殷切,讓和尚不得不答應,剛到嘴邊拒絕的話又活生生的吞了下去,可嘴上卻少不了抱怨的:“你是巫祝,萬法之源!怎的不自己來?”萬法之源四個字讓他咬得死緊,不知道的還以爲他跟秦沐有什麽血海深仇,這樣一個字一個字從嘴裏擠出來。
“我不擅長這個。”
“那你擅長什麽?”
“我擅長的東西你不擅長,你擅長的我不擅長,巫祝是萬法之源不錯,可這源頭終究是源頭,由源頭所開發出來的各種缤紛,才是這萬千世界不可忽略的一部分,所以,我不會這萬千世界的某一特長,很是正常。”秦沐幽幽的說了一大段,就連和尚都聽得雲裏霧裏。
你不擅長!和尚的眼珠子怕是要瞪出來了,鬼才信!要知道他可是武僧,要說不擅長,最不擅長的應該是他才對,一想到念經,還要一個晚上,和尚就腦仁子疼。
看着小升企盼的眼神,和尚實在想不出找什麽理由來拒絕,隻得點了點頭:“小僧自當盡力就是,請施主放心。”不着痕迹的向後退了一步,小升的眼光太過灼熱。
多年後,和尚問起爲何當初秦沐會想到讓他念經來超度的時候,秦沐總是打着哈哈說直覺使然,可釋然始終不信,若真是直覺,那一切都是緣分,順其自然,不是更好嗎?
其實讓和尚念經都是走過場,最後秦沐還是要跟白叔事先打個招呼的,畢竟像老人這樣的特殊存在,就是了空這樣的得道高僧,一場法事一做,人能不能轉世還是個問題,這玩意,得要看看地府肯不肯給面子,否則就是佛祖念經都沒用。秦沐心中腹诽着,卻不想當着釋然說出來,要是讓這個家夥知道,秦沐又在心裏黑他心愛的佛祖了,估計要好幾個星期都不肯和秦沐講話。
小升走到老人的屍體前,深深的鞠了一躬,“感謝您對我十幾年來的養育之恩,我不是您女兒,您或許一早就知道,可是您依舊把我當做女兒來看,謝謝您,給我的溫暖……”
秦沐看着這一幕,同紅蓮相視一笑。
與此同時,那卷閘門發出“碰”的一聲巨響,秦沐第一個反應就是那潑婦又上門了,就是紅蓮的眼裏都閃過一絲厭惡,倒是小升不禁苦笑:“這女人可真夠……”看來,大家都想到一塊去了。
可她話還未說完,緊接着又是更大的一聲“碰”,整個龍升旅館都爲之抖三抖,誇張得甚至天花闆上都掉落下來一塊塊的牆皮,秦沐一擡頭,這危房常年讓雨水浸泡過的天花闆,東一塊西一塊的牆皮暴露着,并起着誇張的泡,秦沐不禁道:“乖乖,這房子該翻修了。”
紅蓮順着秦沐的目光看去,忍不住翻了個大白眼,尼瑪都什麽時候了,這厮還有空關心這個,該仔細想想如何應對門外那潑婦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