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車依舊是伏在地上,那九個腦袋卻直立起來死死的對着秦沐,身上散發着若有若無的深淵怨氣,比起嬰兒們所凝聚出來的怨氣更加的濃重陰沉,一時間倒也與那些嬰兒所凝聚出來的怨氣分庭抗禮。
嬰兒們所組成的同心圓中,最外圍的嬰兒的身體開始一點點的模糊起來,就好像快要消失一般,從最外層開始,一層,兩層,三層……直到最中心的那個同心圓。
身形模糊的嬰兒們發出一聲怒吼,震耳欲聾,随即徹底消失在原地,化爲繁星點點。
最中心的同心圓好像受到了什麽能量的加持一般,從外圍消失了的嬰兒開始,一種肉眼可見的能量波動開來,一瞬間從外圍積聚到中心,從中心圓的那個嬰兒胖乎乎的手中迸發出耀眼的光芒,如同萬箭穿心,齊齊沒入鬼車的體内。
鬼車那十八個大眼睛幾乎要瞪出眼眶,在那光芒射入體内的一瞬間,感覺心髒都要被冰封,驚得18個血紅色的大眼睛眼看着都布上一層黑色,然而一時間卻什麽都沒有發生。
離着最近的同心圓内的那圈嬰兒,眼色暗了暗,對着秦沐的那邊,眼神中帶有些許祈求之色。
秦沐不顧眼前一片血紅和身上的劇痛,掙紮着坐了起來,卻看到的是,那一圈嬰兒身體如同被風化了的建築物一般,漸漸消失,隻在空氣中留下些許白色的亮光。
于修長大了嘴看着這一幕,滿室的嬰靈,凝聚最後的力量攻擊鬼車,然後全體消失,整個房間内布滿了白色的亮光,好像星辰大海,浩瀚宇宙。
秦沐的眼角濕潤,流淌着的淚水混着眼裏的血水沖了下來,在他那張滿臉鮮血的臉上格外猙獰。
鬼車九個腦袋哈哈哈的大笑三聲:“我當是什麽,原來是一幫無用的小鬼,縱使燃燒過全身的魂力又如何?!還不是一樣……不……這是怎麽回事……不……”
鬼車開始的時候還有心嘲笑,可不到三秒,他的全身就開始迸發出白色的光芒,那些光芒從他的體内一束束的透射出來,好似萬丈劍光穿心而過,這光芒越來越亮,越來越多,最後整個房間内都是這樣白色而熾烈的光芒。
開始的時候還能聽見鬼車的慘叫,可漸漸的,什麽都聽不到了。
整個房間籠罩在白色的強光下,秦沐三人不得不閉上眼睛,趙老實甚至還用自己的手擋在眼前,三人的眼裏都滿含淚水,一閉眼,便不斷的流出。
最難爲趙老實,一東北老爺們兒,哭得跟個娘們似的,在這樣靜谧的房間裏顯得極爲突兀。
一直歪躺在地上的于大夫似有所動,在這樣的白光中勉強的睜開眼,模模糊糊的似乎看見一個心頭熟悉的倩影。
光,漸漸的弱了下來,秦沐睜開眼睛,整個房間回歸原狀,就連桌子上的兩杯殉葬都不見了,唯獨一個孤孤單單漂浮在半空中的小嬰兒,雙目流着血淚,眉頭緊鎖,低着頭看着空空蕩蕩的房間,這才“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嬰孩的哭聲在這樣的房間裏顯得更加的孤單,趙老實被那哭聲一抵,漸漸的弱了聲,看着房間中央的那個躺在地上的美女,以及美女身邊的……等等,烈揚身邊什麽時候多了個人了?
秦沐也注意到,鬼車消失後,鬼車所占據的烈揚的身體也恢複了正常,可是嬰兒們的攻擊太過霸道,烈揚的身上布滿了傷痕,像是被萬劍穿了心,隻能微弱的呼吸着,像是随時都有可能飄零。
于大夫一手抓着烈揚的手,一邊哭得泣不成聲,他是醫生,他知道這樣的傷,大抵是沒救了。
秦沐掙紮着站起來,趙老實連忙在一旁扶着,于修看見于大夫的清醒,好似身上也忘了疼痛和麻木,霍然起身,站直了身體,可下一秒又直接趴在地上。
長期的身體麻痹讓他暫時性不适合站立,隻得匍匐着過去。
而秦沐則是讓趙老實攙扶到烈揚身邊,這整個房間内,也恐怕就隻有趙老實一個人能正常行走了。
烈揚的情況很不好,于修和趙老實沒有天眼,無法察覺到周圍的變化,除非秦沐想要他倆看見,可是秦沐卻看得一清二楚,烈揚的魂魄已經散魂,一個個虛影在她的身上竄來竄去,頻率之快,就是連着有了天眼的秦沐都看不清楚。
“秦大夫,你來了……”烈揚的聲音虛弱,秦沐連忙用判官筆爲其固魂,強行壓下胸口上湧着的血氣,灌輸靈力于筆尖,一個符文剛剛畫完,在印刻于烈揚的魂魄身上時,卻潰散開來。
秦沐一愣,眼角處滑下一顆眼淚,不知道是爲了烈揚而留,還是爲了剛剛那群以自身魂力燃燒爲引,去消滅鬼車的那幫嬰兒。
不信邪,再度握住判官筆,一道道符文再次成形,隻是那些符文每每印刻在烈揚的魂魄上時,無一不潰散。
當一道肉眼不可見的紅光,自烈揚的腳踝處,慢慢的朝烈揚的頭頂移動着的時候,秦沐腦中隻剩下三個字,沒救了。
她的魂魄已經開始潰散,在承受了秦沐的萬千,加上嬰兒們用十分暴力的手段,去驅趕那鬼車,她的魂魄雖然不是首當其沖,但或多或少的受到了影響,如今,若那圈紅色的光沒至頭頂,那麽即是魂飛魄散,大羅金仙都沒轍。
“沒用的,大夫,我感覺得到。”烈揚的眼角流出眼淚,握着于大夫的手緊了緊,那笑容有些純真,“你來了,真好。”
這話不是對秦沐說的,而是對一旁泣不成聲的于大夫說的。
“我對不起你……”男人低下了頭顱,淚水遍布了他整個臉龐,緊緊的握住烈揚的手,仿佛下一秒,她就會消失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