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想着,趙老實便心下一慌:“說……說是……有個婦人在此生産卻生下一個死嬰,那婦人不肯讓自己的孩子擡去太平間,便給了醫生的紅包,把那死嬰自己抱着,可不知道爲什麽,那婦人出院以後,卻沒能帶着這孩子走,下一個住進來的以爲是一包垃圾,也沒仔細看,随手就擱窗台上了……”
這話一說完,不僅是秦沐,就是一旁檢查窗子的于修都跟着一聲冷笑,趙老實一天到晚鞍前馬後的跟着于修後面跑,本就有些懼怕于修,結果還叫秦沐這個與于修頗爲相似的人,雙雙來了回立體聲,頓時臉色發白,唏噓不已。
“不怪你。”于修與趙老實合作多年,一看趙老實那臉色,便知道這心性耿直的漢子,又在想什麽了,在趙老實還沒有說話之前,就一句話給他堵回去了。
趙老實的眉頭舒張了。
這事本就不是趙老實的錯,可這家夥卻一直念叨着自己沒有阻攔李文華結案,李文華本來就是趙老實的上司,上司都決定結案了,手下的人還會計較麽?
這漏洞百出的說辭怎麽通過那上邊的審核的?秦沐的臉上不禁浮現出一絲嘲諷的笑:“若是那婦人真的一心念着自己的孩子,又怎會狠心将孩子丢在這裏,獨自面對那些奪他性命的醫生?”
道理是這樣,可話卻不能這麽說,果然,在秦沐質疑完,于修就皺起了眉頭:“我敢以人格保證,我的表弟,于南,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秦沐想起那個有些神經質的于大夫,無聲的笑,瞟了眼門外,道:“商量的怎麽樣了?”
“呃……”于修許是沒料到秦沐會突然提起這個,有些尴尬:“于南以前受過一點刺激,并不是故意要說那些話的。”
看出來了,秦沐心裏腹诽着,有些可憐這位于大夫,究竟是怎麽樣的刺激讓他變得如此怪異。
“我跟他說過了,你的情況醫院裏的意思是,還需要多觀察觀察,你就安心養病吧。”于修提及于南有些尴尬,立馬轉移了話題。
秦沐這次倒也不急了,現在急也沒用,自己的身體還沒有與外出歸來的魂魄磨合好,若是貿然出院,再給那百二十條魂魄超度,估計自己要沒了小命。
想及至此,秦沐悠然道:“小白,回去立個堂口吧。”
小白聞言,倏然一驚,秦沐身爲巫祝,斷不會碰其他的東西的,如今爲了這百十條魂魄,卻有心思立起堂口,實在是駭人聽聞。
沒多想,小白就出言相勸:“沐沐,巫祝從來沒有這樣的規矩,若隻是爲了超度,也不能……”
“沒事的,規矩不是人定的麽?再說我這身體,我知道,離痊愈還有段日子,總不能老讓人家滿屋子晃蕩吧,雖說隔壁兩家都已經搬走……若是吓着了街坊鄰居,可就不好了。”秦沐淡淡的說道,仿佛在說着一件普通的事情一般。
小白領命,堂口,便是出馬仙設立的,以供奉出馬仙爲主,而秦沐設立的臨時堂口,估計是想着給百十條魂魄先安頓了,等身體好了,再進行超度。
“那牌位上寫什麽呢?”出馬仙在小白還不足百歲的時候,聽同山洞的花尾巴狐狸說過,出馬仙,主要來源于東北民間傳說,也就是從事出馬職業的仙家。
出馬,也叫看香,出堂,是繼承上古薩滿文化的傳承,然後在我國北方地區發揚成一種巫文化。
而那花尾巴狐狸,以其兩百多年的修爲,成爲附近的一戶人家的出馬仙,有人供奉,過得實在是逍遙,至少比他們這些還不足百歲的妖怪,成日裏偷吃人家的雞鴨,要來的滋潤多了。
具體怎麽設堂,小白也聽過那花尾巴狐狸提過,工序上大概明白,隻是不知道,這設立出來的堂口,跟正兒八經的出馬仙,相較如何?
“随意……”秦沐壓根不在乎這些,可說完看見小白皺着的包子臉,笑了:“就寫,‘司空府老宅百十條魂魄’就行了,反正也隻是個臨時的,等身體好一點,我便去超度。”
小白認真應下。
司空露看着滿房笑靥如花的人,忽覺得自己有些多餘,手指蜷曲不知道該怎麽做,她知道,秦沐一直是對這樣的婚姻不甚滿意的,可她卻一出生開始,就受到的是這樣的教育,父輩們的約定,她是斷不敢違背的。
秦沐看出了她的窘迫,卻又不知道怎麽安慰人,話到了嘴邊便說不出來,看着司空露那張魅惑人心的臉,秦沐的嘴徒勞的張了張,道:“司空小姐,我們可以先從朋友做起……”
秦沐還沒說完,他剩下的半句話就給嗆回去了,因爲司空露已經喜笑顔開的撲了上去,速度之快和陡然,連身旁的小白都沒時間做反應。
“我就知道,秦先生不會是那種人的,隻是我們之間還存在着某種契合,所以,先從朋友做起,以後……就是……”司空露說話聲音越來越小,臉紅了一大片。
小白很是疑惑:“沐沐,她的臉怎麽這樣紅?”
秦沐不着痕迹的推開司空露,佯裝着不舒服咳嗽幾聲,絲毫不理會這已經沉溺在自己幻想中的少女,卻是想着重華硬塞給自己這麽個未婚妻是什麽意思。
五弊三缺,重華犯的正好是美色,所以他孤獨一生,沒有配偶,隻得收養了秦沐,作爲自己的徒弟,以繼承其衣缽。
但是,秦沐犯的卻不是這個,最起碼秦沐可以做到一生有個伴陪伴,不像老頭子那樣孤苦無依,可最起碼秦沐現在沒有娶妻的意思,也一而再再而三的,跟這位司空家的大小姐表明心迹,可惜人家就是聽不懂,現在,都已經幻想到以後的孩子應該叫啥名了。
初次見司空露的時候,可沒發現她是這樣的女子啊,秦沐無奈的揉着太陽穴,人不可貌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