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老六點頭:“是啊,不然段小妞怎麽那個年紀了都那麽……那麽……”邱老六想了半天,沒有找到一個合适的詞,雙手在空中比劃出一個葫蘆的形狀,然後嘿嘿直笑。
“他道士已經請過來了?在什麽地方?”秦沐繼續詢問道。
“就在花街的街口,好多人圍觀呐。”童成立馬答道,那星星眼一眨不眨的望着秦沐,仿佛在說,快帶我去吧。
可惜他注定要失望了,小白差不多已經吃完,秦沐一手拿着最後的幾隻包子,一手扛着小白,就往街口走去,邱老六忙不疊的跟在身後。
邱老六的包子鋪大概在街尾的位置,花街的街口一出來就是一條國道,平日裏車水馬龍,如今是老遠就能看見街口圍着一大圈人。
都是些熟稔的老街坊,見秦沐擠了進來,紛紛讓道,有些愛開玩笑的還跟秦沐打着趣,說怎麽沒把他那小娘子帶過來雲雲。秦沐都報以微笑,他隻是想看看圍觀的對象。
秦沐好不容易擠到前面,邱老六還在人群裏掙紮,隻見人群中央一張長案台,一個身着土黃色道袍的中年人揮舞着一把桃木劍,大汗淋漓,口中還似喊口号似的在喊什麽。
邱老六擠了老半天,終于擠了進來,瞅着眼前的倒是,也有點發呆,随意扯了旁邊的一人,道:“這就是王大寶帶的道士?”
“對啊,有幾個昨晚上見到鬼的都喝了符水呢,你昨晚上如何了?”說話者好奇的問道。
邱老六一臉冷汗,看了一眼秦沐。
秦沐會意的點點頭:“老六昨晚也見到了,該去喝點符水。”
此話一說,那說話者非常熱情的拉着邱老六的手走向案台,沖着正在揮舞桃木劍的道士說道:“道長,我們這裏還有一位街坊也看見了。”
道長點頭,在案台上拿出一張已經畫好了的符,桃木劍橫向一擺,将那符繞在劍身之上,借着空氣的慣性,随意的在空中揮舞了幾下,而後拿下來在手掌心随意一搓,那符咒竟然自燃。
由于隔得較遠,秦沐也沒看的清楚那符咒上面畫了些什麽,他自己是屬于那種懶惰派的人,多次鬥法所用的符咒,都是現畫的,若是平時他才懶得畫。
自燃的符咒被放置到一隻瓷碗當中,漸漸的染成灰燼,那道士手一震,本來無水的空碗漸漸的從碗底出現水,而且逐漸升高與碗口平齊。
人群中爆發出一聲好。
就連秦沐都挑起了眉看着這一幕,這一手,他自問做不到。
邱老六來不及看秦沐一眼,就叫那熱心人将那一滿碗符水悉數灌了下去,嗆得他直流眼淚,一旁觀看的小白蹲在秦沐的肩膀上,眯着眼直樂。
桃木劍在空中劃了幾個圈,竟然脫離了中年人的手直指小白,小白吓得躲到秦沐的脖子後面,秦沐伸手抵擋住桃木劍,卻驚訝的發現這劍的分量還不輕,似乎非桃木所做。
“兄弟你什麽意思?”摸不清對方來路,不過中年道士的這一做法,讓秦沐有些發怒了。
“爾等妖孽,竟然大搖大擺的出現在大庭廣衆之下,待貧道收了你!”桃木劍被秦沐檔回,用了五分的力,中年人接過的時候,還是蹬蹬的後退兩步。
“妖孽?”秦沐眯起眼睛,“兄弟說的這話當真是好笑。”
中年道士沒有說話,手中的桃木劍再次揮舞了兩下,喃喃有詞得似乎是念着什麽,聲如蚊蚋,比老和尚念經還難聽。
“沐沐,我疼。”小狐狸軟趴趴的趴在秦沐的肩頭,随着對方的念咒,小白的臉色越來越痛苦,秦沐趕緊把小狐狸抱在懷中,指腹畫着奇異的紋路,輕輕的按摩着小白的小肚皮。
小白的臉色在秦沐的按摩下,漸漸的恢複正常,那道士正看見這一幕,險些吐血:“你這妖人,竟然養妖,天理難容!”
秦沐總感覺和這中年道士對不上話,如今老道士這一開口,秦沐發現原因了,這厮就感覺是哪個古代穿越過來的,說話半文半白。
中年道士一口舌尖血噴在那桃木劍上,“今日除妖,替天行道。”說着就拿着桃木劍朝秦沐刺了過去。
秦沐周圍的人群立即散開好大一塊地方,這麽多年的街坊,秦沐還是很得人信任的,周圍的街坊雖說閃開了,但嘴上依舊不忘說道:“道士先生,田醫生可是個好人呐!”
“不過是妖人使用的妖術罷了,如今我讓他現了形,你們就知道了。”那道士聽得周圍人的話語,氣得大嚷道。
“你才妖人,你全家都妖人,你個死人妖!咳咳咳……”邱老六終于把那口氣給咳勻了,吐着滿口的符水,一股燒火的怪味兒萦繞在嘴裏,頗爲不舒服,與此同時,秦沐在老遠的看見,邱老六嘴裏的怨氣不再是呈條狀的逸散,而是呈現出霧狀,從邱老六的嘴裏噴出來。
那些霧狀的怨氣從邱老六的嘴裏出來以後并沒有消失,而是薄薄的覆蓋住邱老六的全身,秦沐一看就怒了,這一層薄薄的怨氣看上去并不可怕,可這足以要了邱老六的命啊。
“你給他吃了什麽?”本來抱着看戲心态的秦沐突然怒了,小白從他懷裏跳出來,秦沐直接沖上去。
“妖人别走!”中年道士的桃木劍橫亘在秦沐的面前,秦沐看也不看一手揮過去,隻感覺手上一麻,手臂上一股焦糊味兒傳來,秦沐仔細一瞧,隻見睡衣的半截衣袖,都漆黑一片,仿佛被什麽東西燒過。
秦沐掩下心中的驚訝,腳下一錯,那中年道士隻感覺到眼前一花,再細看之時秦沐已經到了邱老六的跟前,一隻手指在邱老六的背脊上畫着奇異的符文,隻見那些本是圍繞着邱老六的怨氣,逐漸被其吸收,在其胳膊上留下一個黑色的、如同紋身般的螺旋圖案。
邱老六隻感覺到胳膊上一燙,本是呼吸不暢身體虛弱的感覺登時消失,一切景物都變得清明起來,隻是胳膊上的灼燒感讓他皺眉,但比起剛才,已經是好了太多。
邱老六擡手看了看有灼燒感覺的地方,看到了那個奇異的黑色螺旋,詫異的看了身後的秦沐一眼,猜到了這是他的手筆。
“忍住。”秦沐淡淡的說道。
這種灼燒的感覺并不是很強烈,邱老六過不了多久就能夠适應。
“其他喝過符水的人呢?”秦沐的眼神掃過那個熱心帶着邱老六喝道士符水的人。
“額……就在那邊……不過上仙說他們……他們驚吓過度,已經睡下了,就在那邊,包括王大寶。”熱心人被秦沐吓了一跳,第一次看見田醫生發怒的眼神,真是可怕啊。
王大寶,這個請眼前這二貨道士的人。
拍拍邱老六的肩膀:“交給你了。”秦沐徑直朝那些睡在一旁的人走去。
睡在一旁的人隻是用草席在地上草草的打了個地鋪,一排排的橫在那裏,秦沐還沒走進,就發現了他們身上所彌漫出來的怨氣,這些怨氣相輔相成,漸漸的将所有人都籠罩在裏面。
怨氣,本是女鬼做的記号,哪些人跟她有仇,就做上一個記号,這個怨氣的量越大,代表仇恨越深,這種記号隻是方便于女鬼上門尋仇罷了。
但是這種怨氣,還有另外一種作用。
若是強行導出體外,則可迅速蔓延全身,危害到人的身體。舉個例子,人若長期的處于暴躁、怨念交加、仇恨的情緒裏會怎麽樣?經常有老人說,少生氣,要笑口常開,因爲生氣能傷肝。
可當所有的負面情緒都堆積在一個人身上,他就各種毛病都來了,什麽胸悶,氣短之類,這種怨氣就好像左右負面情緒的一個集合體,人長期的泡在這種集合體裏面,是要活活悶死的。
其他人都是睡在普通的席子上,唯有一個人是睡在一張不知道從什麽地方搬過來的雙人床上,這個人不用多想,都是那個錢多,燒得慌的王大寶了。
而王大寶的身邊還有一個熟悉的身影,段姿。
段姿仿佛是一夜就蒼老了,原本黑色的長發裏居然有了白頭發,臉色也蒼白無比,此刻雖然畫了重重的妝,但依舊無法掩飾住疲态,反而更加難看了。
若不是秦沐昨日對這個人頗有印象,或許今日還認不出來。看來這人還是跟王大寶有非常深厚的感情的,否則怎麽對方一倒,就變成了這幅模樣。
而那邊,邱老六已經和中年道士幹上了。
邱老六腰寬膀粗,仗着自己的身高,在那中年道士還沒來得及揮舞木劍就跟老鷹抓小雞似的直接撲了過去,騎在那瘦弱的中年道士身上一通暴打,邊打還邊叫:“叫你給爺爺吃毒藥,叫你給爺爺吃毒藥。”
邱老六發起渾來衆街坊全傻了,直到那道士被揍了十多分鍾後,衆街坊才想起來拉架,手忙腳亂的拉開二人,邱老六這渾人勁十分的大,揮手還甩掉兩個街坊,足足十多人才把他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