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滿意足的放到鼻子下面深深的吸了一口,那酒杯裏的酒液肉眼看得見的少了一截:“真舒服,但是比起當年重華的差了不少。”又吸了口香,一臉嫌棄的道:“這香也不行,像是放了很久似的,一股受了潮的黴味兒。”
說罷,這才挪動了下那肥胖的身子,一臉摒棄的看着秦沐:“說吧,小家夥,叫我上來幹什麽?”
“白叔好忙啊,請了半天才上來。”秦沐畢恭畢敬的說道。順手點了一支煙遞了過去。
肥胖的男人臉上這才露出一個會心的微笑,接過香煙深深的吸了一口,才道:“這還差不多,說吧什麽事兒。”
這白叔就是重華經常召喚的鬼差,同那黑珍珠是一對搭檔,白叔是白無常,黑珍珠則是黑無常。
白叔所懂得的不止一個白無常該懂得的,他懂的東西不少,有時候秦沐覺得他應該算作黑珍珠的保镖,是閻王派過來保護黑珍珠的。
秦沐深知白叔的脾氣,他同重華一樣,都是喜歡直來直往的,所以直接将那四張人皮遞了過去,“剛與人鬥法,收了這個。請幫我看看。”
白叔接過那四張人皮,随手摸了摸:“真是稀奇了啊,重華所培養的小白花也會主動跟人家鬥法?你這優柔寡斷的性格什麽時候能改改?唔,是人皮。還是少女的皮。”
白叔随意的看了看,就得出了結論,看着秦沐:“讓我做什麽?”
“找出這幾張皮的人的下落。”秦沐看白叔很随意的就說出了來曆,眼睛一亮,立馬趁熱打鐵。
“這個不難,但是你們這些巫祝,愛管閑事的毛病能不能改改?”白叔繼續唠叨,上了年紀的都喜歡唠叨,不管是人,還是鬼:“重華那小子很對我胃口,可惜愛管閑事,你小子雖然我看不來,但也有這個毛病,真是麻煩。”
聽着白叔的碎碎念,秦沐大氣不敢出,眼觀鼻鼻觀心做鹌鹑狀安靜的聽着,好不容易老人家發完了牢騷,這才慢悠悠的說道:“是同一個女孩子身上的,而且是活取,通過某種秘法同皮的主人聯系着,這個女孩,還活着,隻是生命能力很弱。”
“這些皮都被煉制過,加持了符文,這種符我隻在重華年輕的那會看到過一次,也是用人皮所煉制的符文,你說它是不是渾身冒着黑色的火光?”白叔皺着眉頭回憶着當年的事情。
秦沐點頭,看來這符的主人真的是認得師父,“我同那放符之人對過話,她好像認識師父,是個女的,聽上去聲音顯得很老。”
“女的?”白叔重複一句,有些意外:“修煉之人五弊三缺,你與重華修煉的是古老的巫祝,這種修法稍微改變了這種命理,成了三弊一缺,當年重華是鳏、孤、獨三弊,缺是缺的權,他注定不會有老婆……”
秦沐有些莫名其妙,他不知道爲什麽白叔要強調這個。
哪知白叔唏噓了好一會兒,歎了口氣:“其實天意不可違,當年的事兒,誰又說的清楚,好好一花季少女,如今被折磨成這樣,時邪?命邪?(邪,音同爺,二聲,語氣助詞)”
“這……到底是什麽意思?”秦沐是二丈和尚摸不着頭腦。
白叔歎了口氣:“我希望,若是你日後遇上這做符之人,能在重華的面上,放過她一次,若有下次,格殺勿論,這到底,是重華留下的……”
留下的爛攤子。秦沐在心底默默的補上,他不好去評論重華的性格,人無完人,作爲人,他就一定會有缺點,重華的缺點就是易怒,沖動,愛得罪人,重華離去的這五年,盡幫他擦屁股了。
“倒是這張皮,能找到那位被害的少女。”白叔的一句話讓秦沐亮起了眼睛:“皮的主人還沒死,這皮因着秘法的關系,與主人還有一絲聯系,這種聯系我知道你看不見。”說着,白叔在其中的一張皮上随意一抹,一股幽蘭色的火苗便出現了,那火苗像是被風刮着似的偏向一邊。
“你看,這火苗就告訴你,皮的主人在這個方向。”白叔指着火苗所指的方向,然後把那張有着火苗的皮丢給秦沐:“現在知道了?”
“多謝白叔!”秦沐連忙叩謝,再擡頭的時候,面前已經人去酒空。
有了白叔的指引,相信不多時就能夠找到那位被害的女子,秦沐收了眼前的香和海碗,這才悠悠的下了樓,剛好在樓梯口上看見小白急切的小臉。
“咦?秦沐,你來的正好,他剛剛醒。”小白看着秦沐下來很高興,其實早在白叔出現的時候,小白就感覺到了,尋常鬼差所帶着的那股寒氣将整個二樓都籠罩在其中,不讓人發現實在是太難了。
“唔,”秦沐随口應了一聲,走過去瞧着那個剛從地上坐起來的擦鞋童,仔細的看了看他的臉色,眼瞅着那股淡淡的黑氣徹底沒有了的時候,這才點了點頭道:“起來吧,地上涼呢。”
擦鞋童感激得從地上爬起來,滿地的灰塵沾滿了他的背後,看得小白眼角抽搐,這秦沐究竟何時才願意把這堆灰塵掃出去呢?很污染空氣哎。
“你救救我姐姐,你救救我姐姐,你見過她的,對不對?她存在的對不對?”一連串的問題從擦鞋童的嘴裏飄出,擦鞋童殷切的抓着秦沐的手,蓋在他身上的秦沐那間長袍滑落,小白怕掉到地上沾了灰,立馬接住,收了起來。
“等會等會……”秦沐有些蒙:“你姐姐?”
“原來……原來你也不記得我姐姐了……原來這樣……”擦鞋童跪倒在地上:“你們都不記得我姐姐了……,可我記得,記得她的笑,記得她的美……記得她……永遠記得她……”
“停!”秦沐一聲斷喝打斷了擦鞋童的碎碎念,剛才讓白叔念了半天不代表他就喜歡被人念,揉揉有些頭疼的太陽穴,秦沐道:“我不認識你姐姐,我隻見過你和那個賣首飾的女孩兒,小白不是還買了串手鏈麽?”
小白晃了晃手上的手鏈。
“那個就是我的姐姐!”擦鞋童的眼睛裏透出光芒:“你記得我姐姐?終于……終于有人會記得我姐姐……我姐姐是存在的!她是存在的!他們怎麽可以忘記她呢!”
“那是你姐姐?”秦沐挑了挑眉毛:“好吧,需要我來爲你做些什麽?”
“幫我找到我姐姐,我姐姐不見了。”擦鞋童一五一十将這幾天的精力都講與秦沐聽,最後一臉悲傷的看着秦沐:“我在這裏隻想來确認一下有沒有人記得我姐姐,他們都不記得了,他們說我姐姐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秦沐皺着眉頭聽他說完,他的言辭中有很多是在回憶他的姐姐怎麽怎麽好,秦沐大着頭聽了老半天,這才揉揉發暈的腦袋道:“你是說,你出門買冰淇淋之後,你的姐姐就不見了?而且你找了幾天以後,周圍那些見過你姐姐的人都已經不記得她了?”
看着擦鞋童猛點頭,秦沐納悶道:“這就怪了,按理說,不應該啊,你所說的那些穿黑衣服的人,他們的身上都有煞氣保護着,越是正直善良之輩,所蘊含的保護能量則越多,怎麽可能靈體能夠篡改他們的記憶,這除非……”
“除非這件事根本就是一個人做的。”小白面色凝重的說道:“秦沐說我過,人類的世界很肮髒的。”
秦沐苦笑一下:“有時候人類可比鬼魂殘忍。”
“你有沒有你姐姐的姓名,或者比較親密的東西,比如說頭發,貼身的衣物等等。如果你能搞到這些,我能夠幫你找到你的姐姐。”秦沐一攤手,說道。
擦鞋童的眼裏閃起了亮光,這樣的眼神跟小白聽說晚上不吃泡面吃雞的眼神是一模一樣,他激動得疊聲詢問道:“真的嗎?真的嗎?真的能幫我找到我的姐姐嗎?”
秦沐哭笑不得:“可以的。”說着便拿出了那本筆記本和判官筆,詢問道:“你叫什麽名字?來我這裏的客戶都要登記的。”
“我沒有名字,我的姐姐有名字,她叫關雪,因爲我是她弟弟,所以我就給自己取了個名字,我叫關羽,羽毛的羽,我要像大鳥一樣在天空中自由自在的飛翔。”說罷低下頭,看着自己那雙扭曲的雙腿,有些難過的說道:“這是我的願望,不管你相不相信,我覺得它會實現。”
“噗嗤”,小白一個沒忍住,聽到擦鞋童說自己叫關羽的時候笑了,然而聽到後面,臉上露出的确實贊賞。
秦沐更是開心得一擊掌,他喜歡這樣陽光而自信的孩子,在冊子上用小篆上寫着關羽的名字:“好的,關羽,你的事情,我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