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沐倒還不至于激動得什麽都忘記,一揮手将小白揮到一邊,擠到朱天面前,很是誠懇的将朱天從地上扶了起來,朱天那身看似不菲的阿瑪尼,背後一層厚厚的灰。
因爲朱天的噸位已經達到一個讓秦沐都頂禮膜拜的程度,所以小白和秦沐一緻決定,就這麽幹等着讓朱天自己恢複過來,而沒有把他轉移。
朱天還在迷糊,忽然聽得有人說話,而且說話的還是一狐狸,被秦沐扶起來的同時還不忘朝角落裏的小白看一眼,“我剛剛怎麽在聽到它說話?”
“沒有,一隻狐狸怎麽會說話哈哈哈哈……”秦沐搖着頭打着哈哈,“你怎麽倒在這裏的?”秦沐明知故問,之前他老早用了術數進行推衍,自然是知道原因。
“秦大夫!”話題是讓秦沐成功轉移了,可沒想到朱天一把抓住秦沐的手,無比激動得說道:“秦大夫你救救我!”
秦沐啞然,呃……這幅場景,之前好像發生過,秦沐依舊是嫌惡的推開朱天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起來再說。”秦沐重新坐到客廳内的唯一一張桌前,朱天知道自己過分了,也頗爲不好意思,撓撓頭,這才坐在秦沐的對面。
秦沐不知道從哪翻出來一支破舊的毛筆,在嘴裏舔了舔,翻開一個這個時代都不會再出現的線裝小冊子,工工整整的寫上“朱天”兩個大字,不過他是用的小篆。
“秦醫生的字……額……不錯。”朱天不知道用什麽話來形容,他沒有讀過書,再加上秦沐那手字實在是不敢恭維,朱天隻覺得眼前這個大夫寫個字都歪歪扭扭,配上這樓簡直絕了,可一想那些醫院裏看病的大夫,寫藥方的時候一樣的是龍飛鳳舞,有些甚至還不如眼前這位呢,頓時又肅然起敬起來。
小白輕靈的回到桌子上,看着朱天的表情都知道不是真的贊揚,就秦大傻還樂呵呵的接受,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簡直欠扁,唉……巫門不幸啊巫門不幸。索性眼不見爲淨,這小狐狸居然又趴在桌子上睡起了懶覺。
“秦大夫,這個診金……”朱天有些爲難的道:“診金能不能便宜點。”
秦沐樂呵呵的道:“這個診金嘛……好說好說,一分錢一分貨,如果朱老闆隻肯付我現金,那麽我就隻能保證朱老闆幾天的安全,至于以後嘛,那就不關我的事了……”
小白聽得耳朵抖動,奸商啊奸商,還幾天,啧啧……
“這個……”朱天面露難色,有些猶豫不決。
秦沐諄諄善誘:“朱老闆想想看,用三十年的陽壽,換一世的平安,有多劃算?朱老闆這一進來我就爲你掐算過了,您這可是福壽命,福澤綿長,活個過百歲是沒有問題的,這削減了三十年而已,三十年,對您來說,隻是将您的壽命變得跟普通人一樣,并不吃什麽虧的……”
此時的秦沐就像一個推銷者, 唬得朱天一愣一愣,就連小白都驚呆了,差點脫口而出沐沐你何時術數這樣好了?
要說當年秦沐學藝,醫術還算勉強過得去,至少沒埋沒了他手中那管判官筆和陰陽鼎,可偏偏術數這一項,簡直慘不忍睹,就連一般的道士都能掐會算,偏偏他不行,若不是巫祝不單單僅針對于術數,秦沐可能早就餓死。
若是沒了符水,秦沐掐算的準确率無限趨近于0,偏生這般打腫臉了充胖子,就小白來看,秦沐對朱老闆的那些話,十有**都是胡謅的。
可偏偏還就有人信,在聽完秦沐的一篇長篇大論之後,朱天看向秦沐的眼神已然是崇拜:“高人啊,高人!”朱天對秦沐的贊頌連綿不絕,就差跑上去抱着秦沐狠狠的親兩口。
在皆大歡喜下,朱天以30年的陽壽爲籌碼獲得了秦沐的幫忙。
“好了。”秦沐在冊子上又記下了幾個鬼畫符,一把合上冊子,這才笑盈盈的對上朱天那張期望的臉:“你可以把你的情況簡單的和我說一遍,從最開始。”
看着達成協議,朱天在摁下手印之後突然感覺自己身上好像少了某種東西,不管這樣的感覺是不是真的,這都讓他頗爲不爽,而在付了診金以後,聽得秦沐這樣說,有些不滿的反問道:“你不是能算麽?爲什麽不算算呢?”
小白暗暗的豎起大拇指,不錯啊,知道反問了,看秦沐這次怎麽說,哼哼,術數,那可是秦沐最差的東西。
可明顯小白低估了自家主人的反應能力了,隻見秦大官人一本正經的說道:“哦,是這樣的,朱先生,我希望您能将您的一些情況直接告訴我,雖然我是可以通過掐算得知您的情況,可也用了不少靈力,而這些靈力本來就是沒有必要浪費的,因爲您能直接告訴我,但如果您非要讓我進行推衍……那這樣的話……我希望加一下診金……”
“别!”朱天有些肉痛的叫道,臉上已是誠惶誠恐,也不敢再多說什麽,立馬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的狀況說與秦沐聽,生怕說晚了秦沐會再多要個十年八年。
聽到朱天在夜市中吃飯遇見錢山,秦沐眉毛一挑:“錢山是誰?”他的推衍中可沒看見這個人。
“錢山上個月就死了!”朱天提到錢山便是一陣哆嗦,腦海裏又浮現出錢山那張對着他大笑的臉,本來就是很蒼白的臉色此時變得更加蒼白,随時可能倒地的樣子,從口袋裏掏出煙來,哆哆嗦嗦的打着火。
朱天兩隻手都在顫抖,試了幾次點不然煙頭,秦沐有些看不下去,伸手爲其點了火,朱天連連道謝。
有了煙草的麻痹,朱天長長的吐出一口氣,苦笑一聲:“錢山和我一起長大的……這個事情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若不是早上那封莫名其妙的郵件,我不會去聯系那些老朋友,畢竟當初說好了的,永生不複相見。”
秦沐有些納悶,好奇的問道:“究竟是發生了什麽樣的事情,使得一起長大的朋友要說出這種話?”
“隻是當年意氣之争罷了。”聽秦沐問起這個朱天的臉上顯得有些不大自然,彈了彈煙灰,不知道是感慨還是悲傷:“離别之後,我們幾個都有聯系,隻是見面卻沒有了,年少不更事,一點意氣之争到現在都不能釋懷,若不是收到郵件,我不會去查,當年的老朋友竟是一個都不在了。”
秦沐挑眉,看着一臉悲傷落寞的朱天覺得說不出的怪異,想起那天朱天一進門臉上的妖氣,臉色又是凝重幾分,幾個從小玩到大的朋友竟然分道揚镳,怕是這裏面除了什麽狗屁的意氣之争,還存在别的吧,這個朱天并沒有說實話。
“可是我沒想到,我打電話确認的結果就是,他們三個都不在了,而他們的死法卻和那封郵件裏面發來的一模一樣,簡晨死于自殺,他用斧頭割開自己的……脖子……連向南喝下滾燙的鐵水……活活燒死,錢山則是溺水而亡。那封……郵……郵件,三張照片……”朱天說到這裏的時候已經是極端的恐懼,說話斷斷續續,整個人抖成一團,連香煙都快要握不住。
“郵件裏的三張照片就是三個人的死後的樣子是不是?”秦沐猜測的問道。
朱天聽得猛點頭,他想起莉雅的房間内的那句鮮紅的“下一個就是你”,不禁打了個哆嗦。
看着眼前都成篩子般的大胖子,秦沐知道,不适合繼續詢問下去,繼續詢問下去眼前這個胖子可能直接被那些回憶給吓死。有時候人就是這樣,當時做的時候不覺得有什麽,等到回憶這些經曆的時候,才會感到絲絲的後怕。
秦沐有些煩悶的揉了揉太陽穴,對面的胖子此時一臉哀傷的将腦袋埋在手掌裏,秦沐瞅了他一眼,道:“胖子,看我。”
朱天已經是滿臉淚水,他後悔沒有昨天就到這個診所來,如今将這些很是荒謬的東西全部傾吐出來是這樣的舒暢。朱天擡起頭來,胡亂抹了把臉,小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眼前的年輕人。
隻見那個年輕人嘴裏唱出奇怪的調子,“朱天,看着我的手指。我的手指移動軌迹。”說着,他的食指看是在朱天面前畫出奇怪的軌迹,朱天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
這樣奇怪的調子在耳邊回響,朱天原本恐懼的心漸漸的平靜下來,他感覺到心中升起一股暖洋洋的力量,這樣的力量輕柔的包圍着他,讓他緊繃的神經慢慢的放松下來,漸漸的陷入沉睡。
在秦沐忽而輕快忽而輕緩的哼唱中,胖子的表情漸漸的放松下來,輕輕的伏在桌子上,打起了呼噜。
“……”一旁的小白一直看着秦沐所做的一切:“居然動用‘巫歌’,沐沐你直接催眠他不完了麽。”
“巫歌”是曆代巫祝口口相傳的歌曲,一共三十三個篇章,每一個篇章都輔以法杖或者其他道具才能發揮最好的效果,最早的巫歌主要應用于祭祀,古代由巫祝引領的大型的祭祀活動,都需要巫祝在神台上不斷的吟唱巫歌,并加以舞蹈和道具的輔助,達到與神靈溝通的效果。
後世的“巫歌”皆在原有的基礎上進行了些許改動,秦沐這個沒有音樂細胞的,當年學習這些歌的時候花了不少心思,因爲祝歌沒有文獻記載,靠的是上一代巫祝的記憶,這樣學起來難度就加大了不少。
秦沐所唱的這段巫歌僅僅是第十章中的一小節,專司凝神,調養之用,聽歌後會覺得放松,陷入沉睡,而第十章的後半部分,則是對于睡夢中的人進行扼殺,至于能不能達到用聲音殺人的效果,秦沐可不知道,因爲他從來沒試驗過。
巫歌一共分三十三個篇章,一到十篇章屬于溝通神靈類,十一到二十則屬于攻擊類,二十一到三十屬于祝福類,最後三個被秦沐歸于禁咒,因爲具體效果不明,而且又極其複雜,所耗費的靈力極大,至今秦沐沒法全部唱完。這些分類是秦沐私底下自己分的,因爲這事,他沒少挨上一代巫祝的揍,理由是他亵渎巫歌。
“還是這樣好點,這胖子連日來一直處于恐慌當中,他需要精神上的放松,若是繼續問下去,這家夥估計要崩潰了。”秦沐有些疲倦的說道,雖然隻是“祝歌”其中的一小段,秦沐已經累得氣喘籲籲,苦笑一聲:“功力不到家啊。”
“……其實我感覺他是被你的指頭給晃暈的。”小白直言不諱的說道。
秦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