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這個啊。”渁競天一笑,當衆打開,是厚厚一沓契紙:“當初錦州等三州發大水,災民都湧往淦州,我讓人安置的時候,把災民手裏的老家土地房子或換或買,都記在了我的名下,這些地契房契都是在官府裏上了檔的,你們,認不認?”
看着那厚厚一沓,鄭家父子幾人頭上直冒涼氣。
這事,他們當然知道,不過一時忘了。當初,他們有心插手災民的事情,但擔心大密朝廷發現他們的真實意圖,造反時機并不成熟,便按捺未動。後來渁競天橫掃義軍,在南方鬧得紛紛揚揚,他們當然知道。
原以爲渁競天建了新世界,自然與之外沒了幹連,沒想到她來這麽一出。
認吧,這渁競天指定打着什麽鬼主意。不認吧,名聲不好聽啊,換個皇帝,老百姓的地就不是老百姓的了?這才真正是逼人造反呢。
皇帝給鄭三使了個眼色。
鄭三問:“女王待要如何?”
渁競天大方表示:“你們拿回去便是,意思意思就好。”
鄭家人那個堵,當初流失了那麽多百姓,他們不心疼啊,一個個的人丁全是賦稅的來源啊。因着人流失的多,新帝登基,多頒布了多少減免賦稅鼓勵開荒和生育的措施啊。
沒想到,人丢了不說,還得花錢把本來就是自己的國土再買回去。
幾個人不滿盯着鄭三看,叫你手欠的,你怎麽就沒選這個?
鄭三無語,他能早知道嗎?
“就按市價就行。”
想想查抄的康順帝的小金庫,還有接手的濟州貿易商行,皇帝痛快答應了。
接下來,雙方對兩國貿易進行了詳談。渁競天隻對經濟來往感興趣,讓鄭家父子放心不少。
在大昌京城的日子,渁競天抽時間去探望了老友。
當初,韋二和黃尚善正是被外派去了錦州,一到錦州,韋二就被鄭家人給拉攏了。雖然那時他摸不清鄭家底細,但隐隐有預感,帶着妻兒,跑不好跑,擺脫不得,隻得留下周旋。後頭又發生好些變故,黃尚善怕連累别人,就一直未與家人朋友聯系。及至鄭家反了,韋二也做了決定跟着鄭家幹,攻入京城,韋二得了個在京武官,才把人接回來。
黃尚善拍着胸口對渁競天道:“我帶着孩子天天呆在院子裏哪裏也不敢去,外頭的消息他也不與我說。那時,我還想,怕是這輩子再回不了京,再見不着你,哪想得到,你有如此造化。”
笑嘻嘻道:“今日還能相見,可見咱倆姐妹情緣斷不了。”
渁競天便邀請她去新世界玩。
黃尚善沉吟:“再說吧,不知道如今是什麽态度呢。”悄聲道:“别看他們看着和善,當初我在家裏,夫君在外頭,都有人暗地裏看着呢。”
想當皇帝的,真不是什麽善茬。
渁競天笑:“得虧我不知道,不然我帶人把你們搶回來,你們可沒有如今的富貴了。”
可不是嘛,清海伯府早湮滅在曆史洪流中了,除了韋二這一支,别的已經淪爲庶民,韋二可是在兵部任職,跟着鄭家造反的,飛黃騰達是闆上釘釘的。
黃尚善歎息:“吓個半死,幸好,祖父他們沒事。”
黃家倒無大影響,畢竟是規規矩矩的文臣,及時擺正了态度,除了黃大學士看透世事退出官場,别的子孫還是那樣。
渁競天道:“你多保重,以後我未必再來,有事給我傳信。”
又去找韓謙。
韓謙輕輕一笑:“明日你就要走了。”今天才來見我,若是不想見,不用強求。
渁競天沒好氣,扔給他一封請柬,國書級别的。
“我在淦州宴請八方,你也來。請柬是單獨給你的,不用蹭鄭家的隊。”
韓謙便開懷笑起來:“一定去,來日再見。”
渁競天轉身就走。
韓謙滿足的不行。
燕平侯看那請柬上隻落韓謙的名諱,酸不拉幾的準備禮物去了,全是給渁朝兒的。
在他看,新世界是渁競天當家,渁競天是女王,那下一任也必然是女王,一定是渁朝兒呀。他也得去,不是祝賀渁競天,是給親孫女争光。唔,他得把庫房仔細搜搜,什麽才配得上他的女王孫女。
淦州國宴,名動四海。
四國來的除了皇帝就是皇子,唔,皇帝隻有炎杲。除此之外,還有大量的商人富賈接踵而至,誰讓新世界宣傳出去的口号就是,歡迎各界人士來淦州進行文化經濟大交流。
渁競天意思,舉辦各種交流會,不要所有人都奔着皇室來,都是兩隻眼睛一張嘴,有金銀有利益好看嗎?
具體事情交給一刀堂和小祥子負責。因爲來的人特别多,不得不把交流會細分了分開日期安排。有文化專場,分字畫,分古玩,分棋分琴甚至分筆墨紙硯,還有品茶品花鑒定寶物。
這還算人少的,畢竟風雅不是大多數。經濟交流就太多裝不下了,五谷雜糧珍珠寶石,油鹽醬醋布匹皮革,凡是能賣的能買的,總能在交流會上看到。
還有賣吃賣喝賣消息的,前胸貼後背,看得四國使者眼珠子紅起來就沒黑過。
特麽的渁競天賺大發了,回去就開互市。
衆人都累癱了,忙的時候還好,像個陀螺轉不停,不忙的時候随便找個地兒一躺渾身骨頭碾過一般。
許茂苦笑:“小祥子,你宣傳的太過了。”
小祥子要哭:“我這不是怕沒人來砸了寨主的場子嘛,我哪知道——”
小祥子閑不住,他手下那批人也閑不住,撤出京城後,衆人一合計,小祥子征詢了渁競天的意見,就把人往四國裏散開了,這樣收集消息散布消息都方便。
在淦州開交流會,就是渁競天讓小祥子宣傳的。凡是來淦州交易的,新世界負責安排住宿,不收交易費,還保護安全。
要知道,哪個國家的商人不是被層層盤剝的,就這樣還能發家緻富呢,一聽不用交費,還白住,全奔着銀子來了,也帶來了各種特色貨物。
“不行了,下次再辦交流會,我可不參與了。”小祥子手指頭都不想動彈,他隻是動動嘴皮子協調秩序啊。
許茂深有同感,跟着點頭:“不辦了。”
一進來聽見這話的餘招财不幹了,慌忙蹲在許茂身邊:“我的大爺,可别啊,您聽我給您算算,雖然咱隻安排住,但吃喝咱還是要收錢的啊,飯館茶樓小吃攤子,哪個不是賺得盆缽滿盈呀。城裏城外菜都供不上,還是從各地調來的,這是帶着整個淦州賺錢了呀。我給你細算,一個人一次十文錢計,一天是三十文,十天就是三百文,若是一百個人——”
許茂耳朵嗡嗡響,費力擡腳踹他:“滾,出去忙去,再在我耳邊叨叨,就讓你回家種地。”
“别别别,這就去,這就去。”
說着,生恐許茂真不讓他幹了,飛一般出去了。
小祥子看得結舌:“這家夥兒三天沒睡覺了吧?還這麽有精神?”
“可不是,人家才是真正的商人,交流會一天不散,他一天不會停。倆眼珠子都放光了,沒看見腰上拴了仨算盤,這餘招财,碰上春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