渁競天擡頭灑望,才找了個落石不會掉在自己等人頭上的好地方,斜斜瞄準,扣動扳機。
嘭——一聲巨響,無數碎石滾滾而下。
“皇上——”
“主子——”
八名護衛湧進來,驚駭不已,見炎杲好生生坐在原地并無損傷,皆松了口氣,齊齊望向渁競天——手裏的火铳。
怎麽有威力如此巨大的火铳?那處石壁竟被打了個小坑出來。若是大密兵人手一把…
炎杲臉色很難看。
跟進來的水匪一副心疼模樣:“沒打在人身上?可惜了那子彈。”
護衛瞪眼,水匪瞪回去。
這回,說什麽也不離開了,炎杲也覺得身後站着人安全。
把槍往桌子中間一推:“怎麽樣?”
炎杲眼都直了。
“給我的?”
“想得美。想想啊,假如我們這邊配備上這種火铳,你們能抵擋得住?大軍能不能殺到你們皇城裏去?”
炎杲垂頭盯着那火铳半天,咬牙切齒:“你威脅我。”
衛國公眼睛一閃,這話裏可含着委屈呢,果然這小子不安好心。
渁競天沒開竅到處處爛桃花的境界,絲毫未覺,一攤手:“我這不是讓你給你的朝臣一個交待嘛。”
炎杲眼神一亮:“那我拿回去給他們看看。”
搶在他突然伸出的手之前,渁競天把槍收起來,塞到腿上的套子裏。
“麻煩别拿我當白癡,什麽拿回去給他們看,分明是想自己找人去做吧。”渁競天笑起來:“我告訴你,這世上除了我沒别人能做,死了這條剽竊的心吧。”
“你做的?我不信。”
“不信沒用呀,我這樣驚豔絕倫的人才,弄個把火铳算什麽。”
炎杲默了默,眯着眼睛問:“可是,你手裏怕也不多吧,這東西,很難做吧。”
渁競天笑了,不止她,後頭倆水匪也笑了。
“别說,你說到點子上去了。論萬,目前是沒有。但弄幾個千人團,小意思。”渁競天眸色轉深:“一個千人團,你們都擋不住。要知道,我這火铳可是十連發。不知道你們引以爲傲的鐵騎,能不能擋得這子彈?”
炎杲強笑都扯不動嘴角,堅硬的山石都被打個坑,便是再堅硬的铠甲又如何?加厚加重?人能穿的起來?馬能承受的住?
“莫要唬我,你真能有這麽多?真是你自己做的?”
“當然不是我做的,但隻有我的人能做。”
揚手示意水匪,兩人同時一彎腰,眨眼,手裏就多了把同樣的火铳,還左右各一把。
衛國公驚呆,他才一把。
接到控訴眼神,渁競天咳咳:“忘了跟爹說,我給您帶的那箱子土特産,下頭全是這個。”
衛國公:…他能說,隻看了一眼上頭的花花草草,他就把箱子扔角落裏不管了嗎?
這敗家的孩子。
炎杲忽而笑了:“衛國公沒有?”
衛國公默默也從腿上掏了把一樣的火铳來。
“...你們竟然帶着這種利器來和我商談結盟,太沒有誠意了。”
太過分了,假如給我一把,不,兩把,就原諒你。
渁競天鄙夷:“好像你腰裏挂着的是木頭似的。”
刀劍怎麽比得過火铳!
“誰讓你沒有呢?你這是紅眼病。”
“...反正我要一把,不給休想談買賣。”
渁競天鄙視:“你當我求着你呢。想要我的東西,除非是自己人。”
這“自己人”三個字,讓炎杲心一蕩。
“我們不是朋友嗎?”
“看你有沒有這個誠意了。”
炎杲恨得牙癢癢:“真不給?”
渁競天挑眉:“你把這事先給我做成了。”
過了許久,炎杲無奈道:“若是北齊東廈得了逞,西炎卻寸步無進,我會被官民唾沫星子淹死的。”
“若真有那一天,大密也就完了吧。大密完了,爹,衛家也解脫了吧。”
衛國公:“誓死守衛砛州。”
渁競天無奈,炎杲攤手,看吧,阻礙不是我,是你老公公。
“這樣,咱們先結盟,萬一真到那一天——到時候再說!”
見他要反駁,馬上又道:“炎杲,摸着良心講,開市是不是互惠互利?我可沒沾你半分便宜。你若再一意孤行,我也隻得與你翻臉爲仇,你就真的有把握能敵得過我和我爹兩處大軍聯手?”
炎杲啞然,有如此利器,他還有什麽把握?若如渁競天說得那樣,他們能配置成千上萬,反而吃虧的隻會是西炎自己。
再一想,若換了别人,怎麽會傻乎乎向敵人洩密,早持着火铳殺過來了。
不由苦笑:“好,等我回去便與朝廷商議,撤兵。”
“不行。”
“什麽?”炎杲茫然,又怎麽了?
“表面文章還是要做的。兖城開市,我有把握不會被朝廷獲知。但你們的大軍最好還能在原地駐守。”
炎杲恍然,指着她不可置信道:“你是怕衛國公會被調走?”
渁競天賊笑:“我爹年紀大了,去别的地方水土不服。”
有西炎的牽制,衛家軍就不會被新帝拿到别的地方當炮灰。
衛國公幽幽一歎,兒媳全是因爲他啊。
炎杲撇嘴:“康順帝多不招你待見啊。”
“非常不待見,你隻要知道我跟他是對頭就行。”
“所以說,來西炎嘛,封你爲王。”
“得了吧,我不稀罕。”
事情就這樣半利誘半威逼的說定了。
臨走,炎杲盯着衛國公不冷不熱卻絕對讓人吓死的迫人視線,把渁競天拉到一邊,用最小的聲音問:“我知道你不是個屈服于人的,也知道你這樣都是爲什麽,是不是隻要衛國公不在砛州了,你就不會阻攔我?”
渁競天點頭,近乎唇語警告:“你别想對我爹下毒手。”
炎杲苦着臉:“要能下早下了,你就不能把你爹弄走?南密朝廷早爛了,我都知道那康順帝怕難中興。”
渁競天長長一歎:“我爹死忠,他是舍不得百姓受苦。”
炎杲一笑:“要是我保證我們大軍入境,絕不傷百姓一毫,絕不損百姓一分…”
“那也得我爹先搬走。”
說完兩人都是一歎,好無力啊。
炎杲想了想又問:“我怎麽聽着你要反?弄那些礦石就是來做火铳的吧。”
“算不上反,我隻要淦州,誰動我崩誰。”話裏意思,大密是大密,淦州是淦州。
炎杲佩服的豎大拇指,又眼饞的問:“那火铳,什麽時候給我?”
“等成了朋友。”
炎杲扯扯嘴角,皇帝會有朋友?
“放心,你我無沖突,我對西炎不感興趣,你要了淦州也沒好處。”
“這倒是,窮山惡水的。”見渁競天瞪他,忙哈哈一笑:“出豪傑啊。”
渁競天白他眼,把方才收回的玉牌又給他:“喏,先前說的還有效,以後有需要的盡管來找我。”
隻憑今天他赴了約,就值得結交一二。
“你還做殺手行當呢?”
“沒辦法,多少張嘴嗷嗷待哺啊。有好買賣來找我啊。”
“嘿嘿,那你先答應,那火铳在給我之前不能給别人。”
“自然,這個不算,若是你有什麽爲難的私事見不得人的之類,就用玉牌聯系我。”
“好。”炎杲心裏一暖,這是,開始做朋友了?
青年,你想多了,人家寨主大人惦記的是黃金,一千斤一個單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