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媽媽抹着眼。
小丫鬟愧疚:“媽媽莫傷心,以後我當你親娘一般照顧。”
肖媽媽笑了:“真把我當親娘,那你把錢收起來。我還要給你呢。”
從挎籃底下翻出一個布包來:“在外頭攤子上瞧見的,不值幾個錢,你帶着玩。你那錢,留着人情吧,你那院子裏大丫鬟可不好伺候。”
是一對絹花,漂亮也不顯眼,小丫鬟知道自己這點兒錢着實無用,很不好意思。由着肖媽媽把帕子塞回她懷裏,又接了絹花。
“那媽媽,以後有什麽事,你隻管來找我。我一定給你辦成。”
“好。快回去吧,不然被發現又是一頓罵。”
“不怕,我說了要給奶奶折花的。媽媽,我先走了。”
肖媽媽目送小丫鬟離去的身影,正是往沈煙霞住着的蔚園方向。
肖媽媽掂了掂袖裏的錢袋,辛苦她早有先見之明,早在開始拉攏各個院裏的小丫鬟,雖然不是受器重的大丫鬟,但聽個話傳個信,還是好使的。也是後頭主子大方,她才有的銀錢去拉攏。
不然,就憑呂芙蓉那微薄的所謂嫁妝…肖媽媽搖了搖頭,不是自己看護的周全,她如何能在這大宅院裏立足。
呂媽媽又走了會兒,經過金悅兒的心園,眼眸眯了眯。
這個女人不簡單,降平妻爲妾,兒子還抱離了身邊,被禁足,卻仍有手段重博回了世子的注意。雖然聽着沒以前那般看重,但禁足已被取消,時不時也能見到她兒子的。
果然是個厲害的女人。就憑呂芙蓉那點兒本事,沒了自己,早被啃成渣渣。
聽得院中似有孩童嬉鬧聲,肖媽媽低垂眼眸絲毫不停頓的拐向另一條石闆路。
進到呂芙蓉的芳園,呂芙蓉穿着寬松的衣裳,并未像以往一般束出纖纖細腰來。
連韓夫人都誇她福氣深厚,才入門便一朝有喜。如今小腹已漸漸微隆。
爲人婦後的芙蓉面更加嬌豔,見到肖媽媽眼睛一亮,笑道:“媽媽可回來了。”
肖媽媽将挎籃放到一旁,取了一罐腌青梅來,再取過桌上小瓷碟,拿幹淨布巾擦拭了,倒出青梅,酸甜香氣立即引來呂芙蓉口津不絕。
撚起一顆,放進嘴裏,呂芙蓉舒服的隻眯眼:“不知怎的,我就隻惦記陳家的青梅。”
肖媽媽兩眼一望:“誰過來了?”
旁邊案上放了幾樣子吃食,并不是芳園要的。
呂芙蓉鼓着臉道:“還能誰?那個辛姨娘呗,說,她摸不準世子口味,親自做了幾樣子點心,讓我嘗嘗,她好改進。嗤,不就是看我如今不能服侍世子,來顯擺的嘛。哼,在我面前,她有什麽好顯擺。”
往前挺挺腰,該她嫉妒自己才是。
“是,姨娘不必在意她。”
自己是來完成主子任務的,可沒那個心思真陷進妻妾鬥裏。
但顯然,呂芙蓉卻如臨大敵,一手護住小腹,緊張問肖媽媽:“但她日日往我屋裏跑,不會對我肚子下手吧?我知道她恨不得我不好。”
肖媽媽笑了,不客氣點出:“世子一平妻三妾,除了她,都有了子嗣,庶長子,庶二子,她沒必要對着姨娘肚裏的三子下手。她隻能往四子上肚皮使勁兒。姨娘且放心,當然,以防萬一,她送來的東西姨娘不用才好。”
呂芙蓉悻悻,肖媽媽留意她神情,見她面露不甘,勾勾嘴角。知道是自己方才說的庶長子庶二子刺激了她。
“媽媽,”呂芙蓉幽幽道:“過幾日,世子爺就要娶新妻了,不知道未來的世子夫人好不好相處。等新世子夫人生下嫡子——”
肖媽媽毫不留情提醒她:“世子夫人是世家大族所出嫡女,不會——”将上不了台面的妾看在眼裏:“便是爲嫡子鏟平道路,她也隻會将蔚園那位看成對手。”
同樣官宦嫡女,婆婆還是姑媽且生下長子的沈煙霞才能入得新世子夫人的眼,呂芙蓉辛姨娘之流隻是小貓兩三隻。不用新世子夫人出手,韓家不想沒落便永遠不會給她們出頭之日。
“媽媽——”被提醒她有多微不足道的呂芙蓉很不悅。
肖媽媽隻是笑了笑,沒打翻自己話,繼續提醒她:“姨娘生下孩子,不管男女,便在韓家有了立足之地。若是這胎出了什麽問題——”
呂芙蓉吓了一跳:“辛姨娘真要對我下黑手?”
果真腦子不夠啊,肖媽媽搖頭:“姑娘真正的敵人從來都是那一位。”
金悅兒!
呂芙蓉頓時坐立難安:“我知道表姐與我勢同水火,我又不去害她,難道就沒有和解可能?”
“她怎麽變成妾的?依金氏那性子,姑娘還存着妄想呢?”
呂芙蓉沉默,當初不過是不想讓自己進門,金悅兒就要壞了自己名節逼死自己。如今她失了平妻的位子,自己進了侯府并有了身孕,金悅兒又會如何對付自己?
“她必要姑娘一死才甘心。”
呂芙蓉打了個寒顫,不過是求段美滿姻緣,怎麽就到生死之争的境地?
擡頭看了看屋裏的富貴如雲,呂芙蓉捏緊拳頭。
“我必不讓她得逞。”
已是你死我活的局面,不讓她得逞,隻能是金悅兒去死了。
“媽媽有什麽好法子?”
肖媽媽頓了頓,道:“如今,她天天縮在心園裏不出來,便是與兒子相聚,也是丫鬟送了二少爺去…”
呂芙蓉凝眉,撚了青梅放進嘴裏,卻不再嚼動。
過了一夜,呂芙蓉青着眼底,對肖媽媽道:“既然她不出來,那不是還有出來的嗎?”
肖媽媽心裏一動:“姨娘意思…”
一夜之間,呂芙蓉圓潤的小臉似乎生了戾氣出來:“既然她兒子明晃晃的站出來,那就——”
呂芙蓉扶着自己小腹,爲了自己兒子,别人的兒子,又算什麽。
肖媽媽心裏歎氣,當初那個單蠢的姑娘終于被染黑了。
“小孩子亂跑出個什麽意外,誰也深究不出什麽來。”
惡狠狠的呂芙蓉吐出狠毒的話,肖媽媽卻想捂額。
“姨娘想讓誰去做?”
呂芙蓉啊了聲,立時變回傻白甜,傻乎乎望着肖媽媽:“院裏的丫鬟…”
肖媽媽沉默,果然變黑的是心,腦子絲毫沒長進啊。
“這事,芳園哪個也不能沾手。不然世子的子嗣出了意外,侯夫人能繞過誰?”
“那媽媽意思…”
“讓表姑娘和她的老對手去互掐吧。”
“沈煙霞?”呂芙蓉眼睛一亮,又一黯:“可沈煙霞如今隻想着即将進門的世子夫人,哪會理會金悅兒啊。”
肖媽媽笑:“不過是說幾句話的事兒。還要等個合适的時機。”
說完,俯在呂芙蓉耳邊輕聲道了幾句。
呂芙蓉大喜,又爲難:“咱伸不過手去呀。”
“哪用咱動手。”肖媽媽實在不想再伺候呂芙蓉,智商不在同一水平線啊。
“這年歲的孩子便是看得再緊也會磕着碰着,咱隻要等着就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