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鐵華也歎了聲,不過沒她那種惆怅:“枯榮交替,有興有衰。不管哪一家不都是這樣嗎?我聽說京裏有位什麽侯爺,祖上是磨剪刀的?咱家門前經常路過那貨郎,還說他祖宗是大将軍呢。”
渁競天噗嗤一笑,搖搖頭:“大哥,道理我都懂,沒有長開的花,沒有長青的樹。可那些花那些樹,不關咱蒼牙山的事。誰坐在那把椅子上,卻是幹系到咱的性命了。你以爲,我是在爲皇帝心疼呢。”
黎鐵華呵呵,搔了搔腦袋:“可是,不是說,這三個,誰都不會善待咱?”
“是啊。”渁競天叩着桌子,笃笃笃,輕響規律的響起。
“本來還想投機取巧,哪想竟是還要打一場硬仗啊。”
見渁競天陷入沉思,黎鐵華屏住呼吸提着倆爪子墊着腳尖往前走。
才到門口,渁競天戲谑聲音在背後響起:“嫂子這兩天可是走路都走不直了。”
噗——
黎鐵華深深怨念,回頭蒼涼道:“我看我還是把衛同那小子放進來吧。”
當初隻是看着自己和媳婦眉目傳情就會臉紅别眼的純潔好女子去哪兒了?留下這麽個沒羞沒臊的玩意兒就是來取笑自己的?
不就是當着她面秀恩愛嗎?雖然次數是多了那麽一點點。
黎鐵華摔門而去,渁競天鄙夷,這罷工罷的,這蒼牙山是我一個人的嗎?
愁人呐,熊兒子們沒一個是她能看上眼的。
人家誰也沒看上她啊。
一叩一叩一叩,渁競天想着在宮裏,甯王的嚣張無視,淳王不動聲色的冷漠,還有裕王…
叩!
渁競天手指重重一叩,眉眼若落了霜。她不是不經事的小姑娘,裕王話裏的暗示她當然聽得出來,更讓她上火的是裕王臨走時的那一眼,那眼底深藏的*,還有他收回視線時輕輕掃過她的胸…
馬蛋!弄死他!
渁競天決定她與裕王不共戴天。
這仨,沒一個好東西,自己可不是吃悶虧的人,有仇立即報,誰狠誰逍遙。
該怎麽報呢?
笃笃笃的叩桌聲,再次有節奏響起來。
皇帝那雙疲憊的眸子忽然出現眼前,渁競天嘴角輕勾。
十五前一天,衛老太君手拿一隻貼滿金箔的臉大帖子深深無語。
“這是她親自買來送給我的?”
被渁競天抓壯丁的童媽媽嘴角抽了抽:“還是親自寫的。”
衛老太君展開一看:“嗬,就這幾個字?”
大紅的内襯,四周邊的金箔,圍着中間幾個字:請明天到府一叙。
“怪不得今個兒送來呢,昨天送,就得寫後天,這還好。要是前天送,就得寫大後天,她渁寨主連一個字的筆墨都省了。”
童媽媽加了句:“她讓我在府裏用了飯再回去。”
吭吭吭,衛同憋笑憋得臉變形,他親親媳婦真會過日子。
衛老太君再看那字,暗暗與以前金汐兒的字墨比較。金大人教出來的一筆簪花小字,漂亮秀氣,透着精靈古怪。渁競天的字卻隻勉強算得上工整大方,伸胳膊蹬腿,一看就不是個規矩安分的。倒也不擔心她的字流出去。
笑了聲:“得,把這帖子收好了,明個兒給她還回去。不少金子呢,夠她吃一年。”
紅媽媽笑着接過來仔細放好。
衛老太君斜眼衛同:“你也去?”
衛同苦惱:“甯王非要我去他府上做客,我再想個法子推辭了。”
童媽媽便道:“世子爺别費心了,人家渁大人指定說了,明天不想看見你。”
“憑什麽?”衛同騰一聲站起來,頭上倔毛一跳一跳:“不就是那天在宮裏我不小心說她一句嗎。”
用得着那麽小氣?
衛老太君悠悠道:“就憑你脖子上那根繩兒在人家手裏攥着。”
衛同磨牙,自己怎麽就成京巴了?再想,做京巴也不錯啊,賴在她懷裏磨啊蹭啊滾啊舔啊…
鼻子一熱,紅透臉的衛同飛奔出去。
衛老太君心頭隐憂再次浮現:聽句話都能激動成這樣,這要是成親到了床上一激靈…
不行,太丢人,現在就得先治着。可這事不好說啊,該請哪位大夫來呢?這事還得開伯來,自己一個老婆子他定然不肯說實話的。
開伯死都沒想到,自己會接到這麽一個艱巨羞恥的任務,一定要讓他家世子爺在床榻間龍精虎猛久戰彌堅。
操碎了一顆老心呐。
衛老太君坐上馬車向渁競天那裏款款而行時,衛同也騎上了馬孤獨落寞朝甯王府去。誰讓他當着那麽多人的面說不稀罕呢,親親媳婦肯定是記恨了。
他本想将祖母送到再去王府的,盼望着能見見親親媳婦,還能在乖乖女兒面前露個面,可被衛老太君不耐煩的趕走了。
“下晌你就要随王伴駕觀看民生,不要浪費時間了,也不用等祖母,你自己準備着去吧。”
再說話不過腦子啊,讓你長長記性。
于是衛同一肚子怨氣到了甯王府,甯王自然要問他如何不開心。他便順水推舟,說衛老太君被請,他沒有份,狠狠挖苦渁競天一番,就差提槍打上門了。
“不就是一句話嗎,果然女人小心眼。”
“還特别傳話不讓我去,在我祖母面前打我臉呐。”
“您是沒瞧見她送來那帖子,俗,太俗。”
衛同把甯王家的梨花木桌子拍的嘭嘭響。
甯王額角跳跳,真想按住他的手,這可是前前朝的老物件兒。
“本王覺得你對渁競天仿佛挺上心呐…”
衛同心頭一跳,冷笑連連:“早晚有一天…”
甯王敏感覺察到衛同身上一閃而逝的殺氣,心頭一動,試探道:“你可知父皇對蒼牙山是個什麽章程?”
衛同看他半天,忽而笑道:“王爺怎麽跟我打聽?你是要我被皇上打闆子啊。不安好心,不安好心。”
說着拿手指着他笑。
甯王笑笑,拍掉他的手:“那水兵營也不能虛擺着耗費…朝廷軍編吧。”他本想說耗費朝廷銀子來着。
衛同心裏不屑,蒼牙山沒用朝廷一針一線,還給你們守着淦州一方平安。不感恩他親親媳婦也就罷了,大過年一副破春聯就給打發了。湊表臉。
“而且,父皇态度不明,衆位大人都不知如何對待那渁競天。衛同,給提個醒呗,别忘了,你小時候多少次是本王把你從闆子下頭拉出來的。”
“以前的事不要提。”
衛同故意不滿瞪他眼,甯王哈哈笑。
想了想,衛同往甯王那邊湊了湊,壓低了嗓子:“皇上怎麽能容忍一窩水匪做大,還盤踞一州?隻是如今他們已然做大,而且不清楚他們的底細,一時不好動作罷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