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沫的話擊中了面包師傅的心,最後一道防線也崩塌了,他呆坐在地上,怔怔的望着蘇沫,“他們、都死了?”
蘇沫走到他身邊蹲下,輕聲道:“還活着,你有身份卡,可以自由行走在大部分的區域裏,我給你一個生的機會,帶着A區和C區所有人,踏出實驗室,如何?”
“在這暗無天日的地底,你們是随時可以被犧牲的一批人,是拿來做實驗的工具,是不要錢的勞動力,是上等人唾棄貶低的對象”。
蘇沫緩慢的說着,每一句,都真實的要命,她還殺過不少拿來試探她的C區市民,當然,這事她不能說出來。
“你想要我怎麽做?”他像是緩過勁來了,猩紅的眼裏,帶着恨意。
“如果碰到馮堯那隊人,他們說什麽,你們就做什麽”。
“馮堯是誰?”
“你一眼就能認出來”。
蘇沫将白淨的手伸過去,“要合作嗎?”
此時的面包師傅完全已經被她牽着鼻子走了,孩子是他最大的精神支柱,而現在,幾近崩塌。
那人抹掉眼淚,掌心都是厚繭子的手握了上去。
蘇沫耳朵動了動,站起身,回到床上,“打掃完這裏,你可以走了”。
是陸瑾回來了,還有許多人的腳步聲,蛋糕師傅手忙腳亂的收拾好,低着頭與他們擦肩而過。
“阿瑾”,蘇沫坐在床上,笑眯眯的像他打招呼,似乎全然不知道外面已經鬧翻了天。
陸瑾在B區處理事務的時候,就發現了不對勁,他實時監控着蘇沫的動向,一動不動,那個送面包的師傅,也在外面走廊裏呆了很久。
裏面不正常,但,他隻坐到她身邊,柔聲問,“今天睡了一天?”
蘇沫面不改色的點點頭,“你回來的挺晚,蛋糕我都吃了兩輪了”。
陸瑾笑了笑,莫名有些溫柔,他将她抱在懷裏,“嗯,有陌生人辦做警衛和研究員混入了S區禁區,我去處理了”。
蘇沫垂眸,“那你找到人了嗎?”
“沒有”,或者說,是他不願。
他還特意抹去了一些事實,譬如,那名莫名其妙瞎了眼的研究員,還有明明昏在控制室卻在禁區出現的研究員。
事實上,他已經知道了這一切都是誰的手筆。
天生适合殺戮的他,怎麽會聞不到,蘇沫身後枕頭底下那粘附在監視器上的血液。
獨屬于她的,芬芳。
他撫摸着她柔順的頭發,女人的脖頸處完好如初,雖然他不知道她怎麽做到的,但,也沒關系了不是麽。
“蘇沫”,他在她頭頂輕聲喊着。
蘇沫仰起頭,“嗯?”
“在陪我一天,好不好”,他忽然把頭埋入了她的脖頸間,狠狠嗅了一口,像是要把她的味道刻在骨子裏一樣用力。
他很奇怪,這是蘇沫想的。
她掩下情緒,笑眯眯道:“好啊,隻要阿瑾想,我就陪着你”。
陸瑾笑了,低沉的聲音從喉間發出,有些細碎,但很好聽,他擡頭看她的時候,像是下定了決心,“明天,我帶你去逛逛整個實驗室”。
沒見到她之前,他已經打算好了将她一輩子禁锢在身邊,見到她之後,他發現他甘願爲她扶住所有,甘願,被牽着鼻子走。
一整晚,陸瑾都沒離開過她,抓着她的手,休息在了椅子上。
黑暗裏,蘇沫發現自己好像從來沒看懂過陸瑾,剛開始,這個男人做的一切,出發點好像都是爲了占有她,現在,自從她斷了手,一切都有些不一樣了。
她低頭,看着左臂膀的紅痕,心裏又開始思念起陸琛,不知道,他們現在過的如何。
被控制在玻璃房間裏的陸琛,同樣低垂着頭,手有一下沒一下的磨砂着手上的紅豆手鏈,眼裏,是無盡的擔憂與思念。
每天,都會有人打開玻璃門,送來一頓像是屎一樣發臭的豆子,有無數個瞬間,陸琛都可以帶着人沖出去,将對方的頭擰下來,去找他的女孩,但他忍住了。
他知道,現在,他必須要穩住心态,等着她如約來找他,他的姑娘長大了,他必須學會相信她。
...
一大早,趁着陸瑾去換衣服洗漱的空擋,她将枕頭下的監視器放在了口袋裏,換好衣服等他來接。
他帶着她,從最底層開始逛,一路到外面的虛拟陽光變黑爲止。
他爲她講解了實驗室的各個出入口,哪些是消防通道,哪些是可以通往外界的污水管道,哪些是存放武器的地方。
漸漸的,蘇沫感覺到不對勁了,她開始懷疑,他是不是知道了他要做什麽?
夜幕降臨,她站在伊甸屋内,第一次,嚴肅的問他,“爲什麽和我說這些。”
陸瑾大力将她抱在懷裏,“離開吧”。
這一次,蘇沫真的愣住了,随後是譏笑,“你都發現了?”
陸瑾沒有否認,隻是将她抱的更緊,“原諒我”。
當他看見她受重傷,斷手臂,他就知道,一切,都錯了。
“我給你一個離開的機會”,他在她耳畔輕聲道。
蘇沫沉默,既然不用裝,她用力推開他,“那我謝謝你了,你走吧”。
她背對着他,頭頂的冷光燈灑在她的身上,散着一層冷漠的光暈。
随着門被關上,蘇沫緊繃的神經松了松,她坐在床上半晌,忽然嘲諷的笑出聲。
她跟着記憶,連夜趕制出了一份詳細的實驗室攻略圖,有些是從中央控制室裏的屏幕上看到的,有些是從陸瑾帶她實地考察後填上去的。
總之,這份報告分毫不差,被來給她送蛋糕的面包師傅交到了馮堯手中。
盡管馮堯對于自己一早制定出的逃跑路線有了很大的掌控,但因爲蘇沫這份的價值更高,他中途又修改了一次路線。
巡邏的人員,照舊上着班,欺負着下層普通人民。
不知不覺中,A區和C區就像是達成了什麽共識一樣,變得異常乖順安靜。
最近幾日,蘇耀雖然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但因爲晶石的巨大誘惑,他派出了一隊人去查,随後沒日沒夜的在一間絕密實驗室内趕制着藥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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