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瑾也在一邊聽着,大爲震驚,勉強笑了笑,看着父親打發人哄明明睡下,心中忐忑不安。
劉過往日,爲了迎娶“應甯”的所有努力,那種情比金堅,簡直就是一個笑話!
他的父王,到底爲什麽要做這樣做呢?
不惜背負上這樣的名聲。不惜變成一個笑話。他到底在堅持什麽呢?
這一生,元瑾也無法明白了。
月華和劉逸坐在馬車裏,聽着哒哒哒的馬蹄聲,在微涼的夜色中各位惹人注意。
已經過了禁嚴的時間了,今日宮裏降下恩賜,網開一面,讓禁衛送各位大人回家。
劉逸今天興緻不高。月華自己也是。月華想問劉逸一些話,可是外面全是禁衛,生怕隔牆有耳,月華一直沒有說話。
到了王府前,側門剛一打開,崔之濁就一路小跑過來,劉逸扶着月華下了車,崔之濁在劉逸的耳邊小聲說:“南苑鬧起來了。段姑娘和花紅姑娘兩個吵了一架,現在花紅姑娘有些動了胎氣。”
月華急忙問:“太醫瞧了沒?”
三人往府裏走,劉逸對月華說:“你先回去,别卷進來。”月華點頭,反正她也不擔心南苑的女人,隻是做做樣子罷了。既然劉逸自己都不在乎,她爲什麽要在意别的女人的孩子?
月華很快就回屋了。
水仙立刻湊上來:“花紅今天見了紅。”
“小産了?”月華問。今天正是個好日子,自己一天都和劉逸在清河王府,千萬雙眼睛可以作證,至少能摘掉一大半的嫌疑。
另一半的嫌疑,被太後洗掉了。花紅身邊都是太後的人,太後是不會對自己的血脈下手的,月華完全沒有機會。
水仙的臉上出現一種怪異的表情:“出血量非常小。”
月華擡眼。有些事情,不需要明說,隻是暗示一下。
“她自身的問題。”月華肯定地說,花紅的身子不好,所有人都知道,一直調養這麽多年,才好不容易懷上一個,留不住也沒什麽好驚訝的。
“不像。”水仙說,“到像是來了月事似的。”
饒是月華,也吓了一跳。
她曾有過這樣的猜想,按理說花紅根本不能有孕,可是,花紅身邊都是太後的人,沒可能瞞住這麽一大群人。
難道,太後也卷到這事裏了?
雖說太後一生過得順風順水,可到底在宮裏活了那麽久。月華心底那根敏感的神經又被挑起來了。太後要一個人死,那人哪可能有活路?
月華知道,太後一向不喜歡自己。
“王爺這會兒大概也知道了。”月華低聲說。
“不光是王爺,聽夏荷說,就連段月,也是知道的。”水仙說。
“南苑還有其他女人知道嗎?”月華問。花紅受封之後,讨好她的人就多了起來,難免沒有其他幫手。
“屬下不知。”水仙慚愧地說。
月華讓她伺候了洗漱,便躺倒在床上。今天劉逸是不會來這邊了。
花紅假孕這事,是王府裏衆所周知的“秘密”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目的,現在唯一看的,就是劉逸的态度了。好容易抓到一個把柄,絕對不會就這樣輕輕揭過。
後院該知道“假孕”的,都知道了,劉逸、月華、花紅自己、段月,或許還有太後。
所有人都在打這個主意呢。
劉逸在南苑,自然是讓太醫看看花紅。
花紅有些心焦,自己琢磨着,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沒有懷孕。
來的太醫不是她認識的,她更加心急。
那太醫略略探了脈,随後禀告劉逸:“夫人并無大礙,待在下稍稍開兩貼藥,服下應該就好了。”
花紅自己就吓了一跳。這太醫與自己并不相識,怎麽會包庇自己?她偷偷看了眼劉逸,劉逸正盯着太醫寫方子。
這個時候,她終于明白了,劉逸這是早已知曉她沒身孕的事!
想通了這些,她變得有些有恃無恐。王爺早已知道自己并未有身孕,卻依舊配合着自己。不管怎麽說,隻要自己還“有孕”,就不會有人敢小看她。
等她回過神,周圍的人早已都退下了,劉逸正一臉玩味地看着她。
“太後若是問起來,可不會像本王一樣仁慈了。”劉逸頗有些煩惱,點了點自己的額頭,“本王與你還是早些對好詞。”
花紅正了神色。
“本王問你,這次爲何見了紅?”劉逸問,“可是什麽人害的?”
“王妃……”花紅下意識地說。
“王妃與本王一直在一起,怎麽會……”劉逸咳了一聲。
花紅想了想說:“段月……”
“段月怎麽了?”劉逸追問。
花紅立刻知道了他想幹什麽:“段月推了我一下。”
“段月這次也太過分了!”劉逸大怒,“來人,給我把段月關到地牢去!”
花紅突然覺得,這個男人或許很可怕。
把段月關到地牢隻是劉逸一時的氣話。第二天早上,整個院子都知道了,段月被罰禁足三個月,不許出房門。
這之後,劉逸在花紅的屋子停留了好幾日。
“今天王爺還在花紅那?”月華看着水仙那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就知道了。
“夫人是不是太心寬了。”水仙說,“今日十五啊。”律法的規定,各位王侯家初一和十五是必須在各正室房間裏的。
“王爺向來是不遵着禮法的。”月華說,“當年也不是不顧衆人反對,娶了本宮嗎?”
水仙不再言語,月華一副遊刃有餘的樣子,讓周圍一圈丫頭都特别安心。殊不知,月華心裏,早就波濤翻滾。劉逸夠狠,什麽都能做出來。
現下,隻怕花紅真能有身孕了。
隻是,這個孩子,能生下來麽?
月華想到了元讓,想到了平兒。平兒是劉逸的第一個孩子,雖然不是男孩,第一次做父親的劉逸還有些驚喜;而元讓出生的時候,劉逸卻反應平平。
隻是那時月華剛得了兒子,沒感受出來。
現在想起來,劉逸是不是不喜歡元讓?虎毒尚且不食子。自己隻有元讓一個兒子,但劉逸可能還會有很多的兒子。
“水仙,你去宮裏,告訴大長秋,本宮的女兒,要接回來。”月華說。
水仙說:“平兒主子在大長秋那兒比較好罷。從宮裏出去的女孩兒身份更高呢。”
月華說:“恐怕更加危險呢。隻盼着不要一和親就想到我的女兒。”
水仙不說話了。宮裏的女兒,确實是和親的不二人選,特别是如同平兒這般,身份無比尊貴的。
到底是什麽,讓月華有了這樣危機的感覺?水仙猜不透。
月華這邊尚且算得上平靜,段月那兒可就是天翻地覆了。
下人們開始疏遠她。特别是太後宮裏出來的兩個宮女,簡直不把她放在眼裏,茶飯開始慢待。
她現在既不能出,也無法把消息帶到外面。
果然,花紅就是條養不熟的狗!段月恨恨地抓起桌上的飯團子就要往地上扔。可終是沒扔下去,這可是她日間唯一的膳食了。
随後太後便派人訓斥她。
段月本來以爲來的會是婉兒,婉兒何等精明的人,自然不會将這等得罪人的活攬在自己身上。來的宮女把段月罵的狗血噴頭,卻不得不“跪謝”。
太後爲王府衆女提升份位,不過是想散開王府枝葉。既然這些女人已經開始妨礙“枝葉”,自然就留不得了。
太後沒辦法直接賜死段月的,隻能訓斥一頓,卻還是不解氣:“真是個毒婦,當年月華都沒這麽狠過!虧哀家當初還那麽看好她,要是她真當了王妃,那些孩子還有活路嗎?”
“段姑娘到底是段家的人……”婉兒說。
“不知道哪裏胡亂攀來的親!”太後越想越氣,“段家舍不得女兒嗎?也太看不起我趙家了!”
“太後這麽說,趙相要傷心了。”婉兒說。
太後也知道,自己有些口不擇言,閉上嘴,一句話也不說了。
靖南王府最近都無比壓抑。
在一個月之後,劉逸重新踏入了牡丹閣。
“王爺最近挺忙啊。”月華出口諷刺道。
“還要忙上一段時間。”劉逸回答。
“那你過來什麽意思?”月華問。
“我也會偶爾擔心自己的孩子。”劉逸說,“我聽說,你想要把平兒接回來。”
“我這麽想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月華說。
“南邊有什麽異動麽?”劉逸問。劉逸說的是南邊的事。南邊的楚國内亂尚未平息,顧不上他們。若是楚國新國君繼位,陳國可能就沒現在這麽太平了。
“沒。”月華說,“我隻是想,大概,結果要出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