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還是多和孩子們親近親近比較好。”趙太後對靖南王劉逸說,“元讓和你生分的。”
“有皇祖母照顧着,我好騰出時間做其他事啊。”劉逸說。
“孩子們還是很喜歡你的。”趙太後苦笑着說,“本宮老了,不行了。”
“皇祖母可是老當益壯呢。”劉逸說,“孫子還是要指望您呢。”
趙太後笑,看着眼前這個已經長成年的男子:“既然你這麽說,我也有臉去見你死去的父王了。”
“太後是長輩,怎麽可以爲了晚輩煩心?”
“是啊,所以說你們一個個都不孝,這麽大了還讓本宮操心。”她看着遠方,好像回想起了什麽。
劉逸領着趙太後到了南苑的正殿,先歇息一番,再坐下來喝口茶。
幾個孩子也坐在圓桌子邊。
雖然元讓一點也不喜歡喝茶,但是還是坐在這兒,他還是比較怕邊上的正襟危坐的平姐姐的。
“元讓又坐不住了,扭得跟隻猴子似的。”趙太後指着元讓說。
劉逸毫不客氣瞪着自己的兒子。
“你别一直瞪他,把他吓壞了。”太後說,“平兒,帶着你弟弟妹妹出去玩吧。”
金桂和夏荷忙着協助婉兒,安置物什,安排人手。
趙太後要和自己的寶貝孫子住一起,也就是住在南苑,那些小妾們已經全部遷走,到空着的西院去。西院是下人住的地方,各位美人們走得可是心不甘情不願,特别是花紅,就想在太後面前露個臉,刷一下存在感。
靖南王請過安之後就離開了,屋子裏就剩太後的人了。婉兒揣測了一下趙太後的心思,把所有人都打發到外間,太後也許有什麽事情要吩咐下來。
趙太後就着燭火,一遍遍讀着金剛經,她确實在等人,前去診治如夫人的太醫。
“太後,太醫來了。”婉兒小聲說。
“讓他進來。”
那太醫進來了,一直弓着身子,都快繃不住了,太後才開口讓他免禮。他的腦門上立刻出了一腦門的汗。
“今兒看到那如夫人,感覺如何?”太後一邊刮茶沫子,一邊問。
“病的到是不重。”那太醫收了崔之濁的賄賂,定要幫靖南王隐瞞的,但又不敢說假話,“就是身子骨太弱,不太康健的樣子。”
“可是先天不足?”趙太後問,别有什麽病,從娘胎帶着,給了元嘉吧。
“那到不是,隻是長期勞累,加上血氣不足磨得。”太醫謹慎地回答。
太後仔細一想,這如夫人大概并不受寵,連下人都敢苛待她。不管怎麽說,她都是有生育之功的,太後揮手讓太醫下去,又小聲對婉兒說:“去給本本宮查查那個如夫人。”
若真是月華從中做梗,讓人苛待了側室,那麽做太後的,少不了要管一管這閑事了。
頭天晚上太後思慮過度,第二天便起不來了,免了劉逸一天的請安。
劉逸琢磨着,要不要趁這機會去看月華一眼。衛慎說,太後看着呢,便了罷。
第二天晚上,另一份密函就出現在了婉兒手中。
“太後,如氏的底兒都在這裏。”婉兒将一份密奏放到趙太後面前。
如氏本姓段,是建業人。十八歲進入靖南王府,年紀算是很大了。
趙太後一看,冷笑一聲:“原來這如氏也是個狐媚子!”上面寫的很清楚,如氏原先是元讓的奶娘,元讓進宮不久,就勾,搭上了靖南王劉逸。
若是一個普通的丫鬟也還罷了,這如氏既爲乳娘,怎麽可能沒嫁人?
婉兒輕聲說:“這如氏可是趙相派人送來的,恐怕和家裏早已一刀兩斷了。奴婢也查了,這如氏的家世非常清白。”她在“清白”二字上加強了重點。這家世清白,表示了,如家是趙家一系的。
太後陷入沉思,此刻卻不禁在心底暗暗埋怨起趙相來。
找那個女人來伺候劉逸不好,偏偏找來一個嫁過人的。這傳出去,王府的臉往哪擱?
“靖南王妃很不喜歡如夫人。”婉兒說,“太後何不親自瞧瞧她到底如何?”
太後覺得,婉兒說的很對。
如夫人“養”了好幾日,太後天天把太醫叫過去,耳提面命一番,終于,太醫頂不住壓力,松口說如夫人明天就能來見太後。
太後立刻着人,傳口谕到白露台,讓如夫人明日就來。
第二日,一大早,劉逸還沒帶着孩子們來請安,如夫人就到了。
“禀告太後,如夫人來了。”崔之濁在外面說。
趙太後一看,一個仙人,緩步入内,如同九天旋落而下。她感歎一句,此女若是生在幾十年前先帝那會兒,恐怕後宮所有的女人都不要活了。
“這姑娘真是漂亮。”太後走過去,拉住她的手,“這手,真是……”
如夫人抿嘴一笑,到是多了一絲人氣,半蹲着說:“拜見太後娘娘。”
“你是我孫媳婦。不必如此多禮。”趙太後正說着,外面禀告,靖南王劉逸、世子元讓、平郡主、元嘉郡君到。
劉逸進來後,就看到趙太後和如夫人在拉拉扯扯。他眨眨眼,推了元嘉一把。
元嘉喊了一聲:“姨娘?”
如夫人的臉色不怎麽好看,趙太後到是一切如常,甚至暗暗贊許元嘉。
“以後沒有外人,你叫她娘親也是可以的。”趙太後說。元嘉不明白,趙太後的這個“外人”,指的當然就是王妃月華。
繼而,太後轉過頭對着劉逸,“老婆子我在這裏住的這些日子,就煩勞如夫人來照料了。”
劉逸的臉上閃過一絲晦暗不明的神色。以趙太後的性子,肯定是調查過這如畫的身世,知道了她是趙相的人,卻仍然承認她,并想要扶植她。
簡直不能忍。
如夫人的住所也換了,在南苑正院的西廂房,與劉逸暫住的東廂房遙遙相對。
雖然趙太後一聲令下,就能把她和前夫生的那孩子還有前夫賜死,但趙太後并沒有那麽做,她還是希望如夫人能和劉逸和和美美地一起過日子。
劉逸對趙太後的期望也是及時做出了回應:“金桂,你是我身邊的大宮女,現在就把你調去,服侍如夫人。”
這明顯從掌宮大宮女的位置一下子跌落下來,變成了一個普通伺候人的。隻是金桂諾,臉上無喜無悲,讓人驚歎一聲,好修養。
趙太後斜眼看了金桂一眼。這姑娘,也算是劉逸身邊的人,好歹給自己的孫子一個臉面。
“這一個宮女哪夠?”趙太後涼涼地說,“婉兒,你去撥幾個能幹的,借給如夫人用用。”
婉兒諾了一聲,随即讓自己得力的手下蘇允兒、蘇喜兒站到了如夫人身後:“若是夫人還覺得人手不夠,婉兒這裏還有其他可用之人的。”
如夫人哪裏還敢說一個“不”字?她若真敢找婉兒要人,明日太後就要給她臉色看了。
這幾日,太後的賞賜發了好幾撥,靖南王也挺高興,發了一些賞。
夏荷打着給王妃送賞賜的名義,去了攏雪庵。把這幾日,王府的人事變動一一禀告給了遠在城外的月華,然後等着她回複。月華陰沉這一張臉,不說話。
“太後這是要扶立如夫人啊。”水仙說。
“這有什麽,等她一走,一切還是本宮說的算。”月華說。
夏荷在邊上插了個嘴:“太後還賞賜了好幾個宮女給如夫人呢,都是有品階的。”
“那是太後的人,不是她如夫人的。”月華說。
夏荷琢麽這其中的區别。太後的人,當然是聽太後的,來乖乖監視如夫人以及整個靖南王府的。
“夏荷,你以後還是少來吧。”月華說。
太後的眼線遍布,頭兒就是婉兒;婉兒一定知道夏荷來城外的事,隻是,她不一定會跟太後禀告。她不說,想必是謀求更多,對月華來說,這就是一個把柄,私自探查上的動向,夠全家株連了。這把柄抓在婉兒的手中,不知道婉兒會什麽時候突然發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