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呸!你說什麽你,盡烏鴉嘴!滾,給我打掃戰場去!”喊話的人顯然被刺激到了,地道内的人聽到外面呯呯嘭嘭拳拳到肉的聲音和怪叫。
“沒暈,沒暈!”地道裏的年輕人高聲叫了起來,用力扒拉開被手榴爆炸沖散了那些封堵物,一個灰頭土臉的年輕人從地道内踉跄地爬了出來,先是深深吸了一口久違了的新鮮空氣。
周圍的溫度依然火燙,但是擋住年輕人求生的希望,左右張望了一眼,原本隐蔽的地道口已經被挖開極大的一個坑,周圍布滿了焦痕和焦炭狀的木料,敵人們從老百姓家裏搜羅了門闆和家俱焚燒洞口,雖然那點家什盡付一炬,但隻要人沒有事,一切都會有的。年輕人的目光移到洞口邊上的幾個人身上時,眼睛不自禁一亮,這一身花花綠綠的卻又顯得異常彪悍整齊的軍服,附近一帶隻有一支部隊有,十二區隊!對了剛才那人說自己是十二區隊四連了,這一定沒錯了。
“四連!哈哈!最強的四連!同志!你們可來了!”從地道裏鑽出來的年輕人興奮地跳出了坑,走到那幾個十二區隊的人邊上,目光不住的在那些人身上打着轉,又是羨慕又是崇拜,整身上下與其他的區部隊與衆不同的裝備,标現出其最強悍的實力,看來四連是聲名遠播。[
李衛看着這個激動得手腳都不知往哪裏放的年輕人,溫和的笑了笑道:“地道裏的群衆們沒事吧?”
“還好,你們要是來晚一步,鄉親們可就慘啦!”回想幾分鍾之前仍像被悶在地道裏的耗子被人用火薰的滋味兒,年輕人就有些心有餘悸。
“沒事就好!”李衛拍了拍年輕人的肩膀,道:“把村民們都弄出來吧!裏面空氣可不怎麽好!”當初石井鎮開挖地道防禦工程的那會兒,李衛對地道内的環境也并不陌生。達到一定長度的地道,如果沒多開幾個通風孔,裏面的空氣幾乎能難流通,時間長了二氧化碳就會在裏面堆積,極易使人窒息。
“任強?任強!”李衛喊道。
五排長任強正指揮着部下清理村内的殘敵,聽見李衛喊他,便轉過頭來應道:“連長!啥事兒!”
“帶一個班,把地道裏的鄉親們接出來!”李衛還是有些不放心。生怕有村民因爲空氣不暢在地道内暈厥,地道狹小,恐怕把人拖出來也相當費手腳。
“是!”五排長任強立刻作出安排,喊來自己排裏的一個戰士,道:“告訴六班長,派一個班,下地道,把鄉親們扶出來!”
這時候沙河橋的村長顫微微的被村裏的年輕人扶了出來,擡頭看了看恍若隔世的天空,臉上露出笑容:“總算是過了這一劫啊!”
“你老就放心吧。那幫***沒好下場!”李衛沖着剛出地道的老村長打着招呼。
“哎!哎!多虧了你們啊!”老村長感激地點着頭。還是自己的子弟兵最親啊!這幫禍害村子的敵人,就等着下獄爲自己的罪行贖罪吧。
帶着戰士進地道接人的五排六班長在經過老村長身邊,道:“老爺爺!這是應該的!”
躲在地道裏的沙河橋一百多口村民。在六班戰士們的幫助下,逐步從地道内撤了出來,幸好李衛多了一個心眼,地道内氣悶異常,村民們一邊擔驚受怕中早就是精疲力竭,這會兒出地道,大多數人都是手軟腳軟,再加那些細軟,沒有那些戰士的幫助,想快些出地道,還真得不容易。
過了一會兒,滞留在地道内的村民們都被帶了出來,分散坐在周圍,大口大口貪婪的呼吸着新鮮空氣。
十幾名僞軍士兵高舉着雙手從村北口被押送過來,這些既是倒黴鬼,又是幸運兒,倒黴的是撞上四連,幸運的是就僅剩他們還活着,四連的戰士們在打掃戰場時有補一刺刀的習慣。
村民們看到那些被俘虜的僞軍士兵。臉上紛紛露出憤怒的表情,這些敵人剛才還想要村民們命,将村子徹底毀滅,而現在風水輪流轉,四連的戰士們替他們報了仇,果然是惡有惡報,村民們拿起身旁能撿起的東西,兜頭丢了過去,一場血戰早就将那些僞軍早已是駭得魂不附體,四連的打法實在是太過兇殘,村民們砸在俘虜們身上的石頭,将那些俘虜砸得頭破血流,甚至都不能讓這些僞軍士兵們有什麽反應,更多的是被俘後絕望的麻木。
四連的通訊班将各排的戰報收拾了一下,一個通訊班戰士走到李衛面前一個敬禮道:“報告,各排共殲敵一百二十七人,俘虜敵十四人,人逃脫,繳獲步槍一百零一支,手槍十二支,輕機槍六挺,擲筒五門,各排總計輕傷十九人,重傷三人,犧牲!”
作爲十二區隊尖刀的刀尖,區隊長王保異常重視這支代表區隊鋒銳的連隊,和其他連隊一樣,四連也保持着一定的人員流動,卻不是表現在戰場上的犧牲減員增補,而是平時考核訓練中的淘汰制,大部分士兵變動都是因爲有更好的戰士補進來,能力排在最後的戰士被淘汰到其他連隊,傷亡的戰損率在四連的人員變動中僅占了極少一部分。
“傷了二十二個!真是麻煩,讓傷員就地治療!有沒有查出這夥兒敵人是哪裏來的!”李衛對戰鬥減員非常的不滿,四連的戰士可以以一當十,每減員一個都意味着整體戰鬥力的大副下降,不過李衛當前還是想盡快找出這股突然出現在沙河橋的敵人的來曆。
“已經派出偵察人員進行偵察,據目前幾個俘虜的口供看,他們是從水路過來的,确實的來說應該是逃竄過來的,他們原隸屬于濱海地區警備軍李永平的四團!具體流竄情況可能需要詳細審問才能知道。”通訊兵向李衛提供了這夥敵人的第一手資料。[
李永平,高密縣人,1931年拉杆子占山爲王,後于1938年編入國軍山東省第八行政督察專員公署十二團,任第一營營長,1940年改編成國民黨蘇魯戰區遊擊隊第二縱隊第六支隊,1943年被汪僞政府策動投了日軍,改編成濱海地區警備軍,幾乎是日本人的忠心狗腿子,一直緻力于剿共和對百姓的搜刮,并制定如五家連坐等針對共産黨八路軍的行動。
“原來是李永平的那些殘兵敗将!可真會找地方!”李衛想起這幾天的戰報,十一分區主力配合山東軍區發動了對李永平手下六個團的戰役,解放了濱海一大片地區,将濱海地區的警備軍打了個半殘。
不過這夥敵人能從水路這麽遠的流竄過來,實在有些蹊跷!似乎以敗兵的給養情況下,維持這麽遠的距離,沒有被監視到,實在是太說不過去。
“審,繼續給我審!問他們是怎麽過來的!”李衛若有所思的考慮了一番後,再次做出深究到底的決定。
派出去偵察的戰士很快返了回來,發現附近南子牙河邊有船舶停靠的痕迹,結合俘虜詳細審問後的口供,李衛發現了一個很奇怪的事件,這夥僞軍在渤海潰敗被打散了編制,像沒頭蒼蠅一樣被八路軍主力驅趕,在南子牙河入海口一帶被一艘在大沽一帶巡邏的日軍巡邏船發現,并用一艘小型運兵船将這批僞軍往陸地内河運送,并将這夥僞軍甩下在沙河橋一帶後,日軍的船隻徑自返回渤海,連僞軍俘虜也說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麽回事?!日軍莫名其妙地幫助他們逃跑,卻将他們丢這種地方置之不理,爲了能搶點值錢的東西作爲散夥費,這夥僞軍敗兵才把主意打在了沙河橋村的身上,沒有任何約束的潰兵往往比日軍士兵更加可怕,幸好四連趕得及時,否則這一村老小就要遭了毒手。
“這個,似乎有點問題!”副連長丁弘摸着後腦勺,他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打仗可不是玩遊戲,敵多雙方戰場博奕拼得是活生生的人命,即便再不看重手下士兵的生命,也不會胡亂下些莫名其妙的招勢,這夥僞軍敗兵明顯是被人做的棋子,表現上是丢棄在沙河橋一帶,事實上卻可能另含深意,丁弘也感覺到了其中一絲不同尋常的意味。
“老丁,你說有陰謀?”指導員翁同虎看着丁弘雖然打了勝仗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的表情,也跟着疑慮起來。
“老丁說的沒錯!我也覺得不太對勁!”李衛也不是不會腦子的人,幾個關鍵事件似乎隐隐被什麽陰謀給串連了起來,卻怎麽也捉摸不到其中隐含的真相,李衛急得直拍着腦袋門,想把答案給拍出來。
“報,報告!”一個通訊兵急匆匆地跑過來,道:“河間縣城遭到敵人襲擊!”
幾乎在通訊兵報告到“河間縣”這三個字的同時,仿佛腦中突然一道閃電在李衛和丁弘腦海中一閃而過。
“調虎離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