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李衛已經是睡眼朦胧,實在困得不行了,趴着床上的席子上,腦袋不住地點着豆子。
“有消息了明天晚上出發!”丁鶴洋把那張油紙上的字确認過後,放到油燈上燒了。
“嗯!~”李衛竟是打起了呼噜,若是沒有失去煉神訣,就他一個人也可以輕易穿透國軍與日軍的封鎖線,甚至直接沖殺過去都可以,可惜現在該吃吃,該睡睡,不比有煉神訣支撐的時候有那麽多體力可供揮霍。
次日,整個白天丁鶴洋都在讓李衛他們做準備,進入國統區不比日占區,審查之嚴幾乎不弱于日軍這邊,而且特務和包打聽四處亂竄,言行上稍有出格,就立刻會被抓進去吃牢飯。[
準備了些幹糧和傷藥,在日落前,李衛他們就退了房,借着漸漸昏暗的天色,往鎮子的東面而去。
小心地借着建築陰影,避開不時穿巡而過的日本巡邏隊士兵,待找到那處已經荒廢的窯廠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偏又是雲遮星月的天氣,伸手不見五指。
晚風中開始帶着涼意,雜草叢生的廢窯廠亂磚破陶間,蟲鳴不斷,周圍人影皆,幽涼之意從心頭油然而生。
李衛和四個戰士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兒,穩穩地靜候着,丁鶴洋後背卻是見了冷汗,這麽冷僻的地方,實在是有些疹人。
窯廠外随着風,漸漸浮起青幽色的光點,随風飄動。竟是緩緩靠近窯廠過來。
“鬼火!”丁鶴洋不知道什麽時候自己的上下牙竟然在打架,窯廠外的鬼火越聚越多,連窯廠内都開始慢慢出現幾點幽光,夜風似乎都變成陰風陣陣。
“怕毛啊以死得多了,鬼火自然就多了。”李衛嘴角抽了抽,村頭墳地裏這些東西特多,死人骨頭裏的磷出現化學反應,轉換成聯磷漂浮在空氣中緩慢氧化發光。尤其是戰争年月,這鬼火尤其多,隻有像丁鶴洋這類很少在晚上出任務的文職工作人員才會如此一驚一乍。
“娘的,蚊子真多!”李衛卻是異常厭惡野外的蚊子像貪婪地吸血鬼似地拼命向人身上沖撞,個頭又大,叮起來又狠,也許是專挑着細皮嫩肉的李衛,嗡嗡聲密密麻麻,如同轟炸機一般沒完沒了,惱得李衛不斷扣着手指殺那些可惡的野蚊子,練起了指神功。若是以前,煉神訣真氣稍稍運起,蚊子就跟叮橡膠皮似的,半點血都吸不到。現在連李衛自己都有些讨厭這一身娘們似的細皮嫩肉了。
窯廠外陰風陣陣,鬼氣森森,丁鶴洋不比在戰場上見慣了死人血腥的戰士那麽膽子大,站着沒敢動,心裏不住地打着哆嗦:“世上沒鬼,沒有鬼!要唯物,牛鬼蛇神統統的沒有,這該死的,怎麽挑這麽個鬼地方接頭。”
“……”遠處傳來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發出的怪聲,異常可怕。令人毛骨悚然。
“什麽聲音?!”丁鶴洋臉色一變,突然跳了起來,指着發出聲音的地方結結巴巴地道:“那,那是什麽?!”
黑暗中,似是有兩個紅點在慢慢向這裏移動,好像是怪獸的眼睛。
見到丁鶴洋吓得那個熊包樣子,李衛一邊繼續聊地着蚊子,一邊沒好氣地道“有人在學貓頭鷹叫!”在經曆了多次野外戰鬥讓他能夠輕松分辨出動物的叫聲。
“有人來了。”四個戰士以多年戰場上磨煉出來的直覺,迅速做出了反應,各自撿了一塊石頭做防備。
六個人伏下身子,找地方隐蔽起來。
“有人在嗎?!”來人輕輕地問了一聲。
“在!”李衛回應道,他聽得腳步,大概是有兩人,走得近了,他才看清那兩個紅點其實是兩支香,利用微弱地兩點亮光做照明。
“我是小六子!帶你們過去的人我帶來了。”捏着香的人進了窯廠,借着微弱的光線,令李衛和丁鶴洋等人看清了來人。
昨天上門聯絡的年輕人小六子帶着一個粗壯的漢子,小六子介紹道:“這是老趙,給你們做向導,這裏地頭他最熟,他會帶我們過去。”[
“真是辛苦你們了!”丁鶴洋感激到,到底是地頭蛇啊!果然沒有食言。
老趙點點頭算是和李衛他們認識了,但也沒有多說其他的話,道:“趕緊出發吧!我們要走很久呢!
帶着行李,李衛他們跟着小六子帶來的老趙開始出發,野地裏黑糊糊地,什麽都看不見,老趙着李衛等人沒走大路,專撿那些小路走,高一腳低一腳地。
顯然老趙是一個經驗豐富的向導,他們走的路線有時會經過敵人崗哨的死角,甚至近得可以聽見日本人的說話聲音,如果不十分熟悉地形和敵情,根本法找到如此隐秘的路線。
月黑風高果然是偷渡的好天氣,匍匐地爬過遍布着坑和血斑地戰場,他們安然恙地進入了國軍戰區,與日軍相比,國軍的警戒明顯要薄弱地多,連續的戰鬥消耗,令老兵傷亡巨大,也沒有留下多少警戒經驗豐富的哨兵,甚至比在日軍封鎖區更快的速度,李衛他們就已經穿過了國軍的封鎖線。
這個叫老趙的向導像是不止一次帶人穿越,顯得非常專業,每在快要經過警戒點時,都是小聲提醒和提示注意事項,直到把李衛他們送到了國統區,也沒有驚動國日雙方的士兵。
“真是謝謝你們!合作愉快。”爲了表示感謝,丁鶴洋緊緊地握住老趙和小六子的手,同時抓出一把銀元塞進他們的手裏,道:“這是這次的勞務費,下次我們可能還需要你們的幫助呢。”革命仍需要吃飯,也不能讓别人白幹不是。
也沒有多少客氣,老趙和小六子兩人沒有托的直接收下了丁鶴洋塞過來的錢,點點頭道:“我們先回了,你們一路保重啊,如果有事,我們一定會幫忙。”
自始至終,丁鶴洋和小六雙方都沒有明确表明雙方的身份,雙方都心知肚明,都是爲了各自的保密和安全,誰也沒有問多餘的話,就像是雇傭與被雇傭的關系一樣,隻有以标準的聯絡暗号作爲雙方互相依賴的可靠紐帶。
“總算過來了!”丁鶴洋抹了一把汗,哪想得四個小時前他們還曾在日軍控制區擔驚受怕,這裏雖然不比日軍控制區那麽危險,特務的密度和活躍程度卻絲毫不比日軍控制區少。
現在仍是淩晨,街頭人影皆,與日軍控制區的肅殺氣氛相比,國統區充滿着恐慌和不安,與中共可存人失地的遊擊戰風格相比,國軍卻得寸土必争,因爲他們現在已經到了根本處可退的境地,在失了東三省和整個華北以後,哪怕是再想攘外必先安内,但也不得不審視一下自己僅剩的半壁江山夠不夠跟日本人拼,在日軍獲得華北以後,國軍沒有再退縮,反而拼死的阻擊南下日軍,相繼出現了滬淞戰役、中條山戰役等少有的态度強硬的戰役。
在鎮子外面稍作休息至天亮,李衛他們一行人繼續出發,雖然是臨近戰場,與日軍控制區的荒涼和人煙稀少相比,國統區這一面的人氣明顯要旺盛的多,支援抗日的志願者和醫療隊的身影在太陽升起後,不斷與李衛他們擦肩而過,抗日的死戰氣氛絲毫不弱于根據地内,各類演講,傳單等鼓勵士氣的宣傳活動有聲有色,也不得不說國統區這邊也是人才濟濟。
雖然國軍士兵不像受三大紀律八項注意嚴格要求的八路軍士兵那麽紀律嚴明,但在戰場第一線堅持到現在的一不是抗日決心死戰的鐵血戰士,雖然隸屬于不同陣營,李衛和丁鶴洋等人還是對這些戰士保持着相當的敬意。
中共的人在國民政府眼裏,還是處于遊離于政權之外的一個潛在威脅,李衛他們依然保持着低調趕路,臨近接頭地點,李衛的格鬥刺也被取了出來,作爲防備萬一。李衛一行人少爺管家和家丁的打扮爲他們繼續後面的路程提供了很好的掩護,沒有人會把如此招搖過市的有錢人家當作執行特殊任務的人來嚴密檢查,萬一惹到的是與那些後台硬的大佬有些說不清楚的關系的大爺,豈不是自找麻煩。
并沒有受到多少刁難和盤問,李衛等人很順利的進入了新鄉縣城内。
按照趙家聯絡員留下的地址,李衛循址尋找到了新鄉縣城内一處不起眼的小客棧,小客棧的位置很偏,并不臨街,挨着主街内的一個弄堂裏,高大的避火牆上一個敞開的門旁像是小孩随手塗鴉似的幾筆花紋圖案讓李衛确認了這是趙家的一個聯絡站,那幾筆看似簡略,又雜亂章的塗鴉,卻讓李衛開始佩服趙磊家族的勢力,帶着數學規律的聯絡圖形,還能獨立供養一個軍劃地域自立爲軍閥,足以說明其人力和武力的雄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