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營近兩百來号人齊心協力之下蓋起的左右各三排大屋,中間是營部堂屋,比以前借住村裏群衆的泥牆草房要寬敞多了,牆上刷過石灰後比地主家的大宅都不差,每排大屋都連到一條半封閉式的長廊連到營部堂屋,每排屋子都有五間互相連通的房間,每一個班正好分到一間,哪怕是刮風雨雪天氣,戰士們也可以随意到任何一個屋子裏去串門,士兵宿舍内石闆砌起來的大炕,足以讓每一個士兵在炕上盡情伸展着身體,再以不用像以前那樣擠白菜幫子似的變着法兒的擠炕頭,專用的營部和炊事房也可以獨立出來專屋專用,新打的竈台也不用擔心煙熏火燎。
“這***才算是生活。”各連的連長和指導員們喜滋滋地摸着新砌起來的炕頭。
有了新居,戰士們的自立更生的勁頭更足了,砍了樹木,鋸成木料打成家具,長條的長桌,闆凳,方桌和炕桌,尋來了藤條編成藤器,營裏的士兵本來就來自于各行各業,找幾個專精的兵領個頭,把營房裏的家什一一搞定,營區慢慢地開始有個像家的樣子。
一九四一年的元旦是在皚皚一片大雪中度過來,别看外面尺許厚的積雪和漫天飛舞的雪花,而在營區的新屋内卻是燃起了炭火,鋪滿了幹草的炕頭上暖烘烘的,六排大屋一幢主屋互相依靠擋住寒風吹襲,夥房内是煮起了大鍋的熱湯給戰士們暖身子。[
有了安穩地生活環境,秋季反掃蕩後二營的傷員們健康都得到了充分的恢複,傷兵滿營的現像正在一天天消失。
大雪覆蓋了整個太行山。給部隊和群衆們的生活上帶來了一定困難,但是也同樣給根據地的人們較爲充足的休養生息時間,不必再完全圍繞戰争而忙碌,可以完全投入到生産和建設的準備過程中,爲提高着自己地生活而努力。
雪停後,爲了消化從南方湧入的難民,根據地的民政部門又開始爲這些難民提供耕種的土地和就業機會,當然少不得勞駕部隊的戰士們。這會兒軍政未分,能夠大規模發動的公務人員也就隻有各區的軍隊。
挖開山坡上的積雪,用碎石壘出一塊塊梯田,明年開春的耕地也有了着落,逃荒群衆也在根據地内安心落下了腳根,雖然有暫時的人口擁擠,但能夠補充根據地因戰争減少地人口和勞動力來說同樣是雙赢。
三團地新營區剛剛建設完畢,上級調拔的新兵正好到達,在幾個營長幾乎快打成一堆的會議後,給嚴重減員地三團各營及時補入新血。
各連排級基層幹部已經磨合完成。在十一月初的大戰中被打空的建制再次恢複編制。一直是殘缺編制的一連一排一班,李衛總算是成了一個滿編的班長,兩個來自新兵連的新戰士根據營裏的分配計劃補充進了一班。
照老規矩新戰士報到總會得到最熱烈的歡迎。以後将是戰場上可以托付後背的過命弟兄。
各連的老兵們擺開歡迎地陣式,沒有震天的鑼鼓,沒有彩旗飄飄,隻有按建制整齊的列出方陣,每一個老兵穿戴整齊,緊握手裏的步槍,個個站得有如标槍般挺直,隊列中隐隐散發出久經沙場的殺氣。
二營的老兵們擺出威武雄師的姿态歡迎即将加入他們的新戰友。
補充二營的新兵們在營區校場上列隊站成四排,臉上都帶着激動和期待,還摻雜着幾分腼腆。有如同新媳婦初見公婆,雖然站地紋絲不動,但是目光不斷在老兵隊伍裏打量着,揣測着自己将會和哪些老兵成爲同一班的戰友。
新兵營的排長教官在對新兵們點名完畢,把這支新兵的花名冊轉交至吳營長手裏,舉手敬禮道:“吳營長,他們就交給你了。”至此,交接工作極其簡潔的完成了。
“辛苦了!”吳營長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接收補充進的新戰士,屢次大戰總是有許多戰士的姓名從營内的花名冊上删除。列入到保留在師部的陣亡名單中,但二營有如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不斷補充的新戰士們填補着二營的現役花名冊,前仆後繼與敵人死戰到底。
每每望着二營裏陌生的新面孔,吳營長總是會想起已經犧牲了的老兵們熟悉的面容。
“老宗,現在開始分配!”吳營長把手裏的花名冊遞給新任教導員宗舟宇。
宗舟宇和另兩個戰士抱着新兵名冊和二營的現役名冊,一個勾掉新兵名冊上被宗教導員報出的名字,另一個将報出的名字填入到二營的現役名冊内的編制内。
來二營之前,新兵們就聽說了,他們是被挑選後,将要分配到一分區115師獨立三團的二營,這支往往是負起艱巨戰鬥任務的主戰部隊,聽新兵營裏的教官們說,經常擔負起戰鬥任務的主戰精銳部隊的實際傷亡率卻要比一般的部隊要小許多,在戰場上犧牲的多是一些訓練不足,戰鬥意志不堅的新兵,而久經殺場的老兵們更懂得保護自己和戰友,配合性更高,戰鬥效率更強,隻要訓練地多付出一點汗水,除非遇到決死的戰鬥或在戰場上比較倒黴一些挨到流,其實在戰場上的存活下來機會還是比較大的。
“阮葉!”
“到!”被叫到名字的站出新兵隊列。
“到二連三排三班報到!”對于負責政治工作的宗舟宇在任營教導員後,立刻把營内的工作理的井井有條,對營人的編制情況了如指掌,直接口述分配新兵去向。[
二連三排三班的老兵們立刻站出隊伍,拉着新兵阮葉去營房安置。
“郝運!”
“到!”又一個新兵站出來。
“去營部警衛排報到!”宗教導員掃着名冊上的名字。
“是!”新兵被警衛排排長拉進了隊伍。
真是人如其名的好運,直接進營部!新兵們向這個好運投來羨慕的目光,老兵們卻神色從容淡定,别看警衛排守着營部,但營級單位同樣處于火線上,面臨敵人的兵力重點照顧,要是火線上打急了眼,也得像其他戰鬥連隊一樣抄家夥上。
“郭偉!孫宇志!到一連一排一班報到!”
郭偉正站在隊伍裏看着其他戰友一一分配出去,心下也存着焦急地等着,一聽到宗教導員喊到自己,拉了拉站在前排仍沒反應過來的孫宇志,兩人跨出隊列,喊了一聲“報到!”
待郭偉看清對面老兵隊伍裏站出來迎向自己的四個士兵時,臉上一怔,原本憧憬着會分配到一個精壯戰士的班組的心,立時涼了半截。
當中三個老兵還好說,個個精悍結實的模樣,另一個戰士就不對味了,細皮嫩肉的,莫不是資本家的少爺,走後門來混資曆的吧,再看看其他的老戰士,不是皮黑肉糙的模樣,就眼前這個鶴立雞群。
“你好!我是一班班長李衛!”心底第一印象給敲上資本家少爺的戰士向自己伸出手來,郭偉有些遲疑。
班?班長?!自己的班長?郭偉有些傻眼,眼前這個少爺兵居然會是班長?!再看看他站的位置,另三個兵站在他背後,莫不是這個少爺從家裏帶來的打手吧。
“班?班長好!”平時自以爲能說會道的郭偉忽然結巴起來,有些笨拙的伸出手來,道:“我叫郭偉。”
“班長好!俺叫孫宇志!”長相有些憨實的孫宇志卻沒想那麽多,老老實實的敬禮握手。
“歡迎新同志加入到我們二營戰鬥力最強的班。”李衛心裏這時别提多樂了,這回才是滿編的一班,他這個一班長才算名符其實。
“走,去營房坐坐!”莊冬榮和丁弘兩個老兵搶過兩個新兵的行李,着向營房走去。
什麽最強的班?吹的吧!郭偉有些沮喪,本以來會分到一個強幹的班,沒想到分到一個資本家少爺班長手裏,真夠倒黴的。這時一支強有力的手搭在郭偉肩頭,帶着他向營房走去,郭偉一看,是所謂的班長李衛,這少爺羔子的,勁兒還蠻大,郭偉隻在心裏嘀咕。
李衛像是能看透人心的目光在眼中閃了閃,臉上露出了微笑,同時拉過了孫宇志一同走向營房。
一班的營房保持了士兵宿舍的簡單齊整,四條長闆凳,一條長桌,炕上還擺着一張小桌,渾身上下都還是新刨出來的清晰木紋。
在營房裏,兩個新兵被安排好了行李武器置放和睡覺的地方,李衛就拉着他們聊了起來。
幾個人你我七八句話就拉開了話茬子,很快扔下了陌生的感覺,在兩個新戰士眼裏,這個少爺似的班長一點兒都沒少爺的架子,反而很健談,别看着細皮嫩肉的樣子,卻和另外三個老兵一樣,都帶着一股子久經沙場的兵味,真是一種很矛盾的組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