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山上剛下過一場小雪,雪還未化,路面未變的濕滑,自行車輪在雪上壓出一條長長的輪印子。
寒風中李衛穿着一件繳獲來的鬼子黃呢子大衣,腦門子上還扣着一個黑漆漆的鋼盔,倒背着一支八一式步槍,若不是新鑲上八路軍的标志和背後的八一式步槍,搞不好還讓人誤以爲是鬼子騎車進村掃蕩。
每路過一個村口自行車後面立刻被追滿一群看新奇的孩子,有見過八路軍步行軍的步兵,也有見過八路軍騎馬行軍的騎兵,但騎個兩個輪子的不知道又是什麽新鮮兵種,老百姓的回頭率幾乎是百分百。
有時不得不承認這個年代生産出來的東西雖然外形笨拙,但是異常耐用,從綿延百裏太行山裏跨着自行車出來,居然連爆胎都沒有,如果換了現代産的自行車,估計沒出太行山車架都已經震斷。[
在山間小道上一個八路軍戰士背着槍悶頭狂踏自行車也算一道奇景,隻是李衛每天感覺自己的腿都像是粗了一圈,不過速度卻是比步行快多了,在李衛充沛的體能支持下,每天走的路甚至不遜于快馬,晚上在借宿民居時總不忘把車子打理幹淨并檢查一遍。
待進入陝西境内,離延安越近就越覺得像是别有天地,幾乎看不到一個乞丐和難民,每一個人都像是在忙碌,臉上都洋溢着自信的微笑,在抗大的年考結束後沒幾天就是農曆的年三十春節,各家各戶都在忙着置辦年貨,節還沒到,但是年味越發的濃重起來。
延安。革命的聖地,踏上這片土地,李衛的心髒也不可抑制的加快了跳動,感覺就像是在作夢一樣,像是與現代社會截然兩樣的社會,精神文明極度發達地地方,經過延安外的多層關卡的檢查,遞交了證明和相關介紹信。李衛被順利放行,連槍都沒有要求上繳,也許是對内部警戒能力的自信,也許是對武器是戰士第二生命的尊重。
當地人的熱情出乎李衛的意料之外,随便找了一個人問去抗大的路,李衛立刻就像是進入了一條認真負責地流水線,幾乎不需要費什麽口舌就被不同的人一路接引帶到抗大的校門口,謝别帶路的人後,李衛先去報到,作爲學生是不能在學校裏背着槍亂晃。在報到後李衛在學校保衛科寄存了槍支武器。
西北聯合大學的一些同學也在抗大借讀。
李衛很快找到了那些老同學,見面自然是一番熱鬧,在抗大。李衛幾乎沒有什麽陌生感,從走進學校的第一步起,他很自然而然的融入到學生們之中,認識的,不認識的同學在見面時都會打招呼。
李衛到達抗大後,僅有兩天的複習時間,抗大内比平時清靜了不少,許多學生都在緊張地複習過程中,李衛也是和同系地學生擠做一堆,翻着資料。互相傳閱着筆記,因爲一直不在學校就讀,僅憑着邊戰鬥邊自習的函授學習,仍然不能完全掌握到細節的部分,但導師和其他同學們都對李衛提供了私地幫助,複習參考,筆記,同學間都輪流替李衛準備好了,而李衛以前在學校時就已經有一套極好的學習方法。配合現成的資料,李衛的複習進度很快趕上了其他同學,本來導師還擔心這個同學剛從戰場上下來,學習不一定能跟上的進度,但現在看到李衛的學習能力則放心了許多。
抗大的學校除了少數的土坯房,大多是整齊的窯洞,教室和生活的窯洞都是分開地,還有很大一片運動場。
年考持續了三天,用嶄新桑皮紙糊的窯洞考場内放了炭爐,簡陋的木桌前學生們沙沙的落筆聲和外鵝毛大雪落地的聲音呼應着,教室内的老師并不監考,僅僅是收發考卷和往炭爐加點炭柴。
學校裏唯一一口銅鍾都會在每一場考試結束時準時響起,緊接着考生默默的排隊交卷,走出考場,繼續下一場考試前的複習,沒有大聲喧嘩,至于考試結果已并不重要,重要得是他們是否努力過,年考的氣氛緊張但并不壓抑。
一口氣連考了第十二門課,寫完最後一個公式,李衛放下筆,揉着太陽穴,一閉上眼睛,數月前地戰鬥幾乎如同仿如前世,李衛就像感覺自己仿佛又回到了現代,濃濃的書卷氣息,學校是唯一能勾起他的現代記憶的事物。
“這位同學?你可以交卷了嗎?!“一個和藹的聲音在李衛耳邊響起。
李衛猛一睜開眼,卻發現考場裏就剩他一個人坐在考桌前,剛才閉眼一失神的功夫,居然考試早已經結束了都不知道。
“對,對不起!老師!我已經寫完了!“李衛一臉歉意地收拾起卷子交給這個在旁邊站了許久的老師。
“沒關系,以後不要再在考場上睡着了,平時要注意休息!”老師倒是不在意的樣子。
“是是是!“李衛尴尬的站起身,收拾起文具,同時也幫老師把其他的桌椅整理好。
抗大的年考簡直一點壓力都沒有,李衛沒想到考場上自己也有走神時候,哪怕是在戰場上連日苦戰,也沒有像現在這樣不知時日的恍然失神。
剛走出考場,李衛就被人喊住了。
“衛子,怎麽這麽晚才好啊,是不是又睡着了!”一個年輕的抗大老師遠遠的沖着李衛打着招呼。[
“嘿,是趙老師啊。”李衛撓了撓頭,這個趙老師是當初從西北聯合大學和他一起回抗日革命根據的老師,現在也在抗大任職,自然也熟悉李衛有上課喜歡睡覺的習慣。
“考得怎麽樣啊!”趙老師走近過來。
“還行吧!“李衛的心思一點都沒在考試結果上,從他交卷那刻起,成績已經不重要了。
“快過年了,就在這裏過年吧,順便等着拿成績!”趙老師微笑着看着這個學生氣質和戰士氣質并存的年輕人。
“這個!~”李衛有些猶豫不定。
“不要這個那個了,反正咱西北聯大過來的的這些師生好久沒在一塊聚了,留幾天吧。”
“那!好吧!”李衛其實也挺感動的,在現代幾乎學校裏沒人用這種語氣和他說過話。
以前在現代的學校在李衛心裏一點好印像都沒有,隻有這裏,才是李衛心目中真正的學校。
不少學生們對李衛這個剛從戰場上下來的戰士學生也充滿着好奇,經常會有一群學生圍着李衛,要他講戰鬥故事,李衛哪兒能講得好,血淋淋的戰鬥吓是學生們的陣陣驚呼,講得異常殘忍。
然而在考後的難得閑暇,李衛的第一件事就是捧着找學校裏所有的名人,索要簽名,甚至是将來是名人,現在還是學生的人也不放過,抗大之内虛士,即使是名小卒但對于從未來過來的李衛來說都是boss,面對李衛反過來的一臉崇拜狀,不少師生都有些哭笑不得,但還是滿足了李衛的要求,而僅僅數日,李衛手裏幾乎快成了抗大師生的手寫花名冊,這個巨巨,那個大大,隻要在校内碰上的,幾乎是一網打盡。
李衛這種行爲在當時幾乎是怪癖,成了師生們之間的談資之一,倒是原來西北聯合大學的師生卻是見怪不怪,自打李衛進西北聯大來李衛鬧的怪名堂幾乎讓他們麻木了,若是李衛舉止正常,那才是怪事。
成績公布出來,也沒着什麽放榜,直接把考試成績抄在紙上,由老師直接把帶有名字的成績單發給每一個學生。
李衛接到成績單一看,松了口氣,還好沒挂紅燈,不然就糗了,想當年的學習尖子生在這裏栽了實在是丢人。
窯洞外的鵝毛大雪紛紛揚揚,可能是近代沒現代這麽污染的厲害,沒什麽溫室效應之說,雖是一月份,地處西北的延安這聲大雪停停斷斷,一直下到過年,大地上一片雪白,寒風卷着雪花呼嘯而過。
而窯洞内旺盛的爐火散發出窮的暖意,桑皮紙糊的門上早就被紅紙貼上了對聯和倒福字,門内兩邊挂着的幾大串紅辣椒甚時奪人視線。
六間被打通串連在一起的窯洞群内,每個房間的桌上,黃鍋的小鍋下燃着火紅的炭火,不是爆出火星,鍋煮的鮮香滾熱的食物散發的水氣和香氣把整個房間都籠罩住。
從西北聯合大學過來的師生們盡數擠在這幾間被打通成一串的窯洞内,不時的散發出歡聲笑語和行酒令的呼喊。
“來!爲我們的将來幹杯!“一個學生舉杯高呼,立刻響應者甚衆,幾乎要把整個窯洞震塌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