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碗知道慕予寒問的是何人,可她此時結巴的不敢說話,還是追雲上前行禮道,“爺,小碗她……”
追雲的話還未說完,慕予寒一道冷眸掃來,那陰骘的眸光,即使是追雲也不敢再多說一句。
似乎,慕予寒的詢問,根本無需她們的回答,隻是單純的想确定上語璇的死活,僅此而已。
慕予寒收回了眸光,不再看那兩個已經被他身上散發出的寒氣吓的不知所措的人,轉身朝上語璇的院落走了去。
小碗眼看着慕予寒朝上語璇的院落走了去,焦急而擔憂的拉住了追雲的衣袖,“追雲姐姐,王爺他……”
“我們做奴婢的不該問的不該說的,最好是不要多問多說,你忘了進寒王府之前學的規矩了嗎?”
小碗被追雲冷厲的眸光給震得,收回了自己的手,視線卻一直跟随着慕予寒的身影,生怕慕予寒會對上語璇不利。
可是,這一刻,她竟不敢追上前去。
破爛的小院落内,上語璇醒來已經是傍晚時分了,此時她正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夕陽,她知道自己這情況,是走不了的,卻不知慕予寒爲何會在她昏迷時出現,又爲何将她帶回來。
心裏都太多的疑問,郁結在心底,竟讓她有幾分想幹嘔的沖動。
自從生下小魚兒之後,她就已經不會再吐了,許是這段時間昏迷着,身子太虛弱了,感染了風寒。
正躺在床上望着窗戶的時候,一道紫色的身影豁然出現在了視線之中,上語璇望着站在窗外,眸光冷寒,肆無忌憚的掃視着她,不帶一絲感情的慕予寒,心陡然跳動了兩下。
她想收回自己的視線,然而慕予寒的眸中卻彷佛有一股神奇的魔力,将她給吸了過去,讓她無法别開自己的視線。
他隻是神情冷淡的站在窗外,一雙紫色的瞳孔似乎在看她,卻又似乎根本沒有她的影子。
上語璇突然緊張了起來,心底湧現了一種錯覺,眼前的人不是慕予寒,即使他以前不認得她,對她再冷淡,也不曾用這種陌生而嗜血的眼神看着她。
有那麽瞬間,她彷佛從他的身上感受到了慕澤天臨時前給她帶來的那種讓她窒息而驚恐的感覺。
她将他丢在玄氣大陸,丢給了那個所謂的長公主,她知道他會沒事的,可是如今面對着他,她卻連看他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慕予寒終于邁開了腳步,從窗外走了進來,站在了上語璇的面前,他的眸光好冷,冷的那般陌生。
“本王沒死成,你可是很失望?”言語之中冷若寒冰的刺骨。
上語璇詫異的望向了他,她從未想過要他死,究竟發生何事了?他爲何這麽問她?
“啞兒,你可知,本王是如何逃出來的?”慕予寒一步步緊逼到了上語璇的面前,扼住了她的下颚,勾勒出了一抹殘虐的笑意。
上語璇心驚,她真的什麽也不知道。
慕予寒豁然拉開了自己的外袍,扯開了xie衣,上語璇清楚的在他的胸口那兒瞧見了烙鐵燒過的痕迹,那麽深,那麽重,已經解了疤痕,盤踞在那裏,說不出的陰森恐怖。
上語璇甚至可以想象出,這些傷痕燙上去的時候,該有多痛。
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他發生何事了。
上語璇縮緊了自己的身子,朝床的另一邊縮了進去,卻被慕予寒狠狠的拉了出來,拉着她的手放在了那些燒痕上。
上語璇一觸碰到那疤痕,心猛地抽搐了下,緊緊的閉上了眼睛,她不要看,她看不見那些燒傷的痕迹。
“覺得很恐怖嗎?”慕予寒突然松開了上語璇的手,癡狂的大笑了起來,“啞兒,這便是你對本王的感情,你對本王的感情!”
上語璇蜷縮成了一團,抱緊了自己,慕予寒究竟發生何事了?在她離開之後,他怎麽了?他不是被長公主救了嗎?爲何會變成這樣?
慕予寒望着瑟瑟發抖的上語璇,笑的眼淚都快出來了,她還會怕嗎?在她丢下他,一個人回聖海大陸的時候,她可有想過,他會如何?他是何感受?
心口處像是被萬條蟲子撕咬般,慕予寒自控的能力漸漸被剝奪,眼底的紫色越來越濃郁,突然朝着上語璇勾起了一抹狷檸的邪笑。
“慕予寒,你怎麽了?”上語璇眼看着慕予寒的神情越來越詭異,吓得大叫了起來,卻見慕予寒再次朝她逼近了過來,将别在身上的劍抽了出來,塞到上語璇的手中,輕笑道,“啞兒,想擺脫本王嗎?刺下去,朝這裏刺下去,你就自由了,你就可以離開了。”
上語璇尖叫着将手裏的劍丢了出去,那種感覺……那種感覺……
慕予寒,慕予寒,你到底怎麽了?
她想抱緊他,想讓他冷靜下來,可在走向他的那一刻,卻猶豫了,她已經嫁給了魏君殘,也已經是魏君殘的人了。
她不可以再和他有牽扯,不可以。
慕予寒還在笑。
這是上語璇第一次見慕予寒笑的如此絕望,那不是裝出來的,那絕望的笑意讓上語璇的心,痛的幾欲死去。
她的喉嚨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她想說話,卻幹澀的厲害。
慕予寒,對不起,對不起。
她不知道她爲什麽要向他道歉,隻是她的心好痛,看到他這個樣子,真的好痛,好痛。
“不殺本王是嗎?你在等着誰來救你呢?魏君殘?竹優塵?還是齊冶楊?啞兒,本王的好啞兒啊。”慕予寒大笑着朝屋外走了出去,留下了蜷縮在床上的捂住心髒的上語璇。
上語璇眼看着慕予寒走了出去,撕心裂肺般的痛傳遍了心底,終于承受不住心裏的負荷,昏厥了過去。
小碗躲在院落外,看着慕予寒大笑着從屋子裏走了出來,緊張的心都抽蓄了起來,直到慕予寒走遠,她才敢朝屋子裏跑回去。
一走進屋子,就瞧見了昏倒在床上的上語璇,地上還掉着一把劍,小碗的心都跳出來了,急忙沖了上去,大叫道,“夫人,夫人,你不要吓奴婢啊!夫人!”
小碗吓得手足無措,幸好追雲從門外走了進來,替上語璇檢查了下,确定她隻是昏了過去,小碗才淚眼婆娑的松了一口氣。
追雲也不好在此就留,确定上語璇沒事之後,便離開了,臨走前,偷偷塞了些銀子給小碗,讓小碗到外頭去買些補品給上語璇補身子。
小碗感激的和追雲道了謝,此時也不敢走開,隻是守在床前,守着上語璇。
她不知道上天爲何要折磨她的夫人,夫人和王爺之間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的?
她看得出來,王爺很愛很愛夫人,可是王爺有他的責任,他沒有辦法爲夫人放棄一切。
可是,在所有人都以爲夫人葬身火海的這段時間,她是親眼看着王爺是怎麽過來的。
每天就和行屍走肉一般,沒日沒夜的待在書房,不停的處理事務,不吃不睡,偶爾還會望着窗外發呆,甚至偷偷的在身上藏了一張夫人的畫像。
後來,南秦國的成王來了,她無意中得知,王爺居然用北慕國最富裕的五座城池換了夫人的下落。
再後來,王爺放下整個北慕國,所有的事務,單槍匹馬的離開了。
再後來,王爺帶着夫人回來了,可是王爺卻變了,變得陰骘、變得越發的嗜血、殘忍。
明明是愛的,爲何還要這般傷害?
小碗将上語璇扶到床上,眼淚不停的掉,若是不愛,王爺又怎會那般痛苦,又怎會一次次的饒過夫人犯下的那些滔天大罪?
上語璇做夢了,她夢到了慕予寒,夢到他被綁在一間牢房裏,有個長得和妖怪似的女人,正在對他用刑,從烙鐵到夾闆,将他弄的遍地鱗傷,還在他的傷口上撒鹽,獰笑。
慕予寒在叫她,一遍一遍的叫着她的名字。
上語璇不想聽,可是越是不想聽,那些聲音就越是清晰。
終于,她大叫了一聲,從床上驚醒了起來。
“夫人,夫人,你醒了。”小碗偷偷的将眼淚擦幹,走到了上語璇的面前。
上語璇有些茫然的望着她,手微微有些發抖的道,“小碗,慕予寒呢?慕予寒去哪兒了?”
“夫人……”小碗剛忍下去的淚水再次決堤,抱着上語璇就大哭了起來。
“小碗,怎麽了?你告訴我,慕予寒他到底怎麽了?”上語璇想到剛才的噩夢,整個人都在發抖,那不是真的,那都是夢,不會是真的。
小碗含淚将慕予寒這一個多月的變化告訴了上語璇,說慕予寒性情大變,變得陰晴不定,有時候殘暴的不管是誰,隻要遇到他心情不好的,都有可能被拖出去喂狗。
上語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