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不是說了嗎,開了個小店,倒也不錯呢,敢把自己店裏的東西拿來送的,這肯定是他自己滿意的東西了,小江心思不錯。”老婦人伸手掠了一下耳邊的頭發,笑道,看起來,她對江力的印象還不錯的,不過看了一眼卓約,就擡起手拍了她一下,啧道:“傻丫頭,開心了是不是?到家了,還舍不得把外套給脫了。”
卻是卓約到現在還穿着她那件米黃風衣,沒有脫下來,被她老媽一說,就吐了吐舌頭,跑到了樓上,不大會功夫就下樓來了,穿了件寬松的高針高領毛衣下來,又接着說道:
“嘿嘿,您還記得您最近愛吃的幾道菜麽?您的做法呀,大多都是江力家鄉的做法,有些還是他自創的獨門,您也是從他那學來的呢。”卓約飛快的沖江力吐了吐舌頭,眨了下眼,然後才對老婦人說道。
“學他的?”老婦人一楞,頭略微的低着想了一會,才擡起頭來,不确定的問:“小丫兒,你說的可是真的?他就是……?”[
“是呀,是呀,他也瞞我很久呢,要不是今天他意中說漏嘴了,我還以爲他是小白領一個,連我也瞞,媽,您說這家夥可惡不可惡?是不是該罰?”卓約笑嘻嘻的,沖江力一挑眉毛,江力一個激靈,有陰謀,絕對有陰謀!當下狠狠的回了她一眼。
他們倆這裏眉來眼去的,馬士仁全都瞧在了眼裏,頓時滿不是滋味,真想找個沒人的地方狠狠的抽自己倆嘴巴,這嘴怎麽這麽賤呢?非要提有什麽說法,這下好了,反而成全了這個姓江的小子了,不行,得找機會扳回一局。
卓老爺子也瞧見了,皺了一下眉頭,張了張嘴,卻是沒出聲,大概是江力的酒對他的吸引力更大吧,等到江力和卓約這眉來眼去的完了後,才假咳了一聲,道:“小丫頭還不倒酒?哪有人家第一次進門做客,就算計人家的?”
“哦。”卓約撅了撅嘴,滿是不甘願的從她老媽身邊走到了茶幾邊上,擰開可樂瓶,給幾個酒杯上都倒上了酒,這才走開,她站的地方離着江力近,擡腳的時候,故意的又踢了江力一下,衆目睽睽中,江力隻能讓她踢了,再說,這也隻是輕輕的踢,又不痛。
馬士仁隔着個江力,倒是沒看到這一幕,倒是那倆老口把卓約的一舉一動都瞧在了眼裏,老婦人是笑吟吟的看着不說話,老頭子呢,則是又皺了下眉,但也沒說話。
酒确實是好酒,本來隔着可樂瓶就已經透出了些許的綠意來,但因可樂瓶并去是那種真正全透明的,因此在瓶裏裝着,反而有點混濁的感覺,可一倒到了白瓷杯裏,那就完全不同了,清澈透明的綠,一如一汪深潭水,就那麽被搬到了酒杯裏面,淡淡的,幽幽的綠,讓人仿佛置身于深山清泉之畔,耳邊也依稀的響起了孱孱水聲,汩汩的,或是流淌過光滑的河卵石,或是從高處淌下,叮叮咚咚的。
“果然是好酒,瞧這顔色,瞧這透明度,不用喝,一看一聞,就透人心脾。隻是小江啊,你能确定這就是綠蟻?就憑它的綠就叫它綠蟻?據我所知,所謂的綠蟻,指的就是沒有過濾的酒上泛着的泡沫哦。”有了好酒,卓老爺子對江力的叫法又近了一層,從小夥子升格到了小江。
“老爺子,您見過誰家釀的酒面上有泡沫的?酒面上有泡沫的,也隻有啤酒和香槟了。而綠蟻酒也有泡沫,但那是在酒中,而不是在酒面,是在那種密封不漏氣的容器裏存放了一個月以上的酒,在開蓋後才有的現象,但酒面上卻是幾乎沒有的。您老應該是從百度上搜來的答案吧?這可和事實不相符,就是任何人家釀的酒,除非他釀壞了,成了醋了,那才有可能有泡沫,再是沒有過濾的酒,也是不會有泡沫的,而且,好的米酒,其酒糟都是浮于酒面之上,誰有辦法不用箅子就能舀出酒來?就算是用箅子,那也不算是過濾,一個用竹條編的東西,怎麽可能過濾,頂多就是把酒糟和酒分開罷了。”
于是江力就又把他家鄉的綠蟻酒名的解釋又說了一遍,然後道:“這兩種說法呢,一個是說箅子沒攔住的幾粒酒糟浮在酒面上,是爲蟻,一個是因爲其能吸引螞蟻,所以叫蟻酒。但這綠呢,卻絕對不是和蟻連起來說泡沫的,紅泥紅泥,說的是紅色的泥,那麽綠蟻就應該說是綠色的蟻酒。至于說酒面上因倒酒而引起的暫時的泡沫,您老人家覺得,是泡沫像螞蟻呢,還是酒糟像螞蟻?似乎從來沒有人把泡沫叫做蟻的吧。”酒本身沒泡沫,但在倒酒的過程中,會有短暫的時間産生泡沫,不要說酒,就是水,最純淨的水在倒到杯子裏的時候,也會有非常短暫的産生泡沫的過程。
“哦,這麽說來,蟻酒并不隻有一種顔色了?”卓老頭一想,也是這麽個理,不管你用什麽原料來釀酒,酒面上是不可能有泡沫的,他也不是沒見識過,現在被江力一解釋,當下就了然了,原來不是他不理解,而是百度上的解釋完全就是錯誤的,牽強附會的。雖然沒有明确的同意江力的意見,但口中卻也直接的引了蟻酒這一個詞。
“嗯,有好幾種,确切來說,黃酒也算是一種,還有紅酒。黃酒我就不說了,卓叔叔您肯定喝過不少,紅酒呢,和這綠蟻酒,嗯,我們家鄉管它叫白酒,而至于現在市面上賣的白酒呢,我們家鄉是叫燒酒的———紅酒在釀造過程中要多加個紅粬,其色鮮紅,有點像玫瑰,我們管它叫玫瑰紅,而不同于葡萄酒的暗紅色或者是紫紅色。”
“那你這兩瓶可都是白酒哦,紅酒呢?怎麽不一并帶來?一紅一白,相映成趣湊一對嘛。”還沒喝上口,卓老爺子就開始感興趣起來了,渾然忘了江力剛進門的時候他還想着給江力施加威壓,不過就是沒忘了也是沒招,他的威壓對江力一點也不管用。
江力會怕他?論威嚴,韋老頭隻比他強不比他弱,江力都敢當中的拍韋老頭的肩膀,和他勾肩搭背的。
“春天釀白酒,秋天釀紅酒,這是我們家鄉的規矩,沒人知道是什麽時候開始的,隻知道,如果誰想春天釀紅酒,秋天釀白酒,那多半都會釀壞了。您老想喝紅酒,也簡單啊,這季節正是紅酒成的時候,正好我明天要回家過年了,等回來的時候,我給您帶幾瓶來。”江力笑了笑,提前打了個埋伏。
卓老頭卻沒答話,因爲他正端着酒杯,閉着眼,在細細的嗅着酒香呢,等江力說完,他才呷了一口入嘴,咂吧咂吧兩下才咽了下去,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果然是好酒呀,喝着這酒,我仿佛又回到了當年在鄉下的時候,和老婆子劃了條小船,去别人家的荷塘偷采蓮子的情形了。小江啊,這可是你說的哦,别過完年,你沒給老頭子我帶紅酒來,小心我不讓你登門。”得,對江力的稱呼又從“小江”變成了“小江啊”了。
“老沒正經的,當着晚輩的面,盡說胡話!”卓約她老媽臉一紅,啧了一句,白了一眼。
“阿姨您别說,我小時候還經常跑到别人家的菜地裏去偷摘别人的嫩豌豆吃呢。”江力打着圓場。
“哈哈,哈哈,小江你這人真有趣,簡直和老頭子我小時候一模一樣嘛,是不是别人家的菜地裏有圍牆,然後你就爬到圍牆上去,伸手摘的?”
“是呀,摘的時候還擔心主人家看見,都是一邊摘一邊的剝,專門挑那隻有米粒大的豆吃,很甜呢,有一次,被主人家的狗瞧見了,結果……”江力嘿嘿笑着,又回憶起了自己小時候的淘氣來。[
“結果是不是摔下來,把衣服都蹭破了,回家挨媽媽一頓罵?哈哈,絕了,真的絕了,我也摔過幾次,也挨罵過幾次。不過越摔就越是覺得刺激,樂此不疲呢,最後就不是爲了吃而去偷摘了,而是爲了這份刺激,哈哈,行呀,小江啊,你這小家夥不錯,很對我胃口。”老頭子邊說邊笑,滿臉的紅光,仿佛一下年輕了幾十歲,又回到了孩提時代。
一杯酒喝完,卓老爺子小心翼翼的把那開了的瓶子蓋旋好:“嗯,這個可要好好的保管着,等那老家夥來了,我顯擺顯擺,就是不給他喝,饞死他,省得他老拿他的煙絲來饞我。咦,對呀,小江你也帶了煙絲來了,我看看,看看哦,要是煙絲不錯,我就徹底的扳回一局了哦。”
江力連忙把那包煙絲從紙袋裏拿了出來,同時拿出來的還有他和卓約幫卓老爺子挑的煙頭,是那種紅木煙鬥,價格比樹脂的要貴了許多,但勝在用它來抽,沒有雜味,至于款式,那是卓約挑的。
“啧,啧。這煙絲金黃細嫩,光是形和色就和那老頭子抽的有得一拼,不行,我得把那老家夥叫來,讓他開開眼。丫兒,去,給你大牛伯伯打個電話,就說老頭子我有好東西讓他過過眼。”一看到打開的紙包,卓老爺子的眼就發亮了,啧了兩聲後,想起了什麽,吩咐卓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