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按江力的本意,燙得的菠菜最好是用冰水激一下再來拌,如此的菠菜就更脆,可韋老頭的冰箱裏并沒有冰塊,這大冷天的,誰會存冰塊?也隻有夏天的時候,才會有人制些小冰塊存着。
鍋又洗幹淨了之後,小火,将先前煸肉塊的油舀了兩勺到鍋裏,再丢兩個八角,掰碎了一片桂皮到油裏,一直煎到香味出來了,才将煎得焦黃的八角和桂皮撇去,倒了一小半到砂鍋中的紅燒肉中,蓋上蓋繼續焖燒。其實如果在一開始的時候,也可以和蒜瓣一起煸,但因爲考慮到炒豆絲還需要用,江力也是個懶人,能一步做到的就不想分兩步,就放到後面來煸了,而且這種香油後放,雖然香味沒有前面放濃郁,但卻不會把土豬肉的回甘味給破壞了太多去,有利有弊,就看各人的選擇了,對于追求回甘的江力,自然還是選擇後者。
大火,留着香油的鍋座上直到冒起輕微的青煙,江力便将豆絲倒了進去翻炒,他熟練的左手端着鍋一下一下的抖着,右手反拿着鍋鏟,左手每抖一下,颠起的豆絲就在半空中翻了個個,将将要落到鍋底的時候,右手拿着的鍋鏟便往前一滑,将翻了個個的一片豆絲攪散,如此的反複幾次,等到豆絲都翻炒均勻了,這才淋酒繼續翻炒了幾下,然後加了點鹽,淋上事先調好的魚香汁,翻幾下,加兩勺水澱粉勾芡好了,再淋一點明油,關火,又翻兩下這才起鍋。
而此時,砂鍋裏已經開始飄出越來越濃的肉香,江力将焖着肉的火又關得更小,隻起到一個保持砂鍋溫度的作用。在紅燒肉起鍋前,還有一道手續要做,而且這種溫度又不會将肉給焖得稀爛了,又能讓肉汁在這樣的溫度下慢慢的滲透出來,和肉湯充分的混合,給他最後一步打好基礎(有常吃豬腳的書友應該知道,第二頓的豬腳要比剛燒好的要好吃,這就是一般人盛豬腳,用的是大缽,本身豬腳的量大,加之上面有一層厚厚的油,保溫效果不錯,散熱慢,在此條件下,肉汁先是滲透了出來和燙汁混合,然後再反哺給了豬腳,這才有了隔夜的豬腳要比新烹得的好吃的效果)。[
至于煮湯,一個香菇雞蛋湯而已,最是簡單了,鍋裏坐上水,将一切四瓣的香菇丢進去,再加點鹽,等水開了兩分鍾,香菇都熟了,這才用湯匙舀了三湯匙的水澱粉進去攪拌均勻,做個淺勾芡,香菇湯不能重勾芡,本身新鮮的香菇就是軟滑之物,如果勾芡重了,那就是喧賓奪主,掩蓋了香菇本身的軟滑口感了。
等湯又開了,将打散了的雞蛋液以比筷子稍細狀态的速度淋到湯裏,另一手同時握着鍋鏟快速的攪動着,使雞蛋非常均勻的在湯中成型,然後起鍋,湯面灑了幾粒的蔥花做爲點綴,江力拍拍手,這幾道菜就基本搞定了,現在要做最後一步。
洗淨的鍋内坐水,找了個空碗,倒了小半碗的酒在水上溫着,火開小,不能太大,要做到碗裏的酒的溫度和鍋裏的水的溫度盡量的同步,否則等到水開了,酒溫還沒上來,水汽就會氤氲一片,擋住了觀察的視線,使得最佳時機白白錯過,等時機錯過了,過高溫度的這一點酒就浪費了,不能用了,又要重新再溫過。
爲了保證同步,江力坐了足足半鍋的水,讓那小半碗的酒就那麽飄浮于上,沒辦法,這是家裏,不是酒店的廚房,沒有專門蒸酒的小鍋小屜,隻能采用這樣的土辦法,如果是專門用來蒸這種用來畫龍點睛的酒的工具,水汽隻會從下方熱酒,然後會被從其他通道引出去,不會從蒸屜的上方冒出幹擾觀察的視線,那樣的時機是最好把握的。
江力自己就做了這麽一個小蒸屜,其實很簡單,非就是找個比遮屜略大一點的闆,中間挖了個可以讓碗架在上面而又不落下去的圓孔,往蒸屜上一放就得了,如此一來,鍋裏的水再是大開,水汽隻能從蒸屜各處的縫隙間噴出,不會影響到酒面上方的空間,可以很方便的觀察。
江力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酒面,如果是放以前,在燈光下想要看個清楚是有點困難,但現在的江力,眼力可是得到大大的提升,因此酒面上一點細微的動靜都逃不過江力的觀察。
“小家夥,你在幹嘛呢?貓着腰,還一本正經的樣子?”廚房門口傳來韋老頭的驚疑聲。
韋老頭進屋去喝了一杯茶後,終究還是不放心江力,在他看來,江力這麽個小年輕,十有八九是要把他的食材給浪費了的,嘴上說是要讓江力去買,但其實還是抱了看能不能做出補救措施的心思的,因此他美美的喝了一杯茶之後,就又跑了出來看看江力忙得如何了?實在是不放心呢。
結果沒想到到,他才出得屋來,就被廚房裏飄出的一陣肉香給吓壞了,這什麽肉啊,這麽香?香中還透着一絲絲的甜?可這甜又是哪來的呢?廚房裏可沒了糖,這一點他清楚得很,而且這甜和糖的甜不同,糖的甜是膩口的。
這甜,從鼻孔開始,就一絲絲,一縷縷的,尤如初春的第一縷春風,輕輕的拂過大地,冰封萬裏的大地在這一縷的春風溫柔的吹拂下,大地開始解凍,清澈的小溪開始流淌,幾顆嫩綠的細芽怯怯的鑽出土面一絲,打量着隔了仿佛已經過了萬年之久的既熟悉又陌生的世界,小溪岸邊,幾隻小鳥正在開始長出花骨朵的桃樹上跳來跳去,溪水裏不時有一兩條小魚躍出水面,似乎也想感受到這第一縷的春風,奈它們力量太小,隻能在水面上探出半個身子,奈的濺起一片小水花,又落回到水裏,然後又往上一躍,不肯放棄這一份的堅持……
這就是韋老頭的腦海裏緩緩展開的一幅畫面,畫面是如此的真實,真實到似乎就是存在他的記憶中的一樣,甚至就連那幾棵桃數上有多少個枝桠,每個枝條上有幾個花骨朵都曆曆在目,仿佛那個地方,就是他曾經生活過多年的地方,一草一木,一山一石都是清晰比。可韋老頭清楚的知道,自己從來沒有去到過那樣的一個地方,至少,在他的記憶中,從來沒有這麽一個地方!
因此,韋老頭自聞到肉香之後,就站在院子裏,閉着眼,仔細的體會從廚房裏飄出的讓他覺得似乎是在三伏天喝下滿滿一大杯的冰鎮酸梅湯涼透四肢百骸的銅礦;又似乎是在冰冷的寒風中,和自己的家人圍坐在一爐燒得旺旺的碳火前,火上是一直烤的滋滋直往下滴油的乳豬,而他和其他人一樣,都是滿懷着虔誠之心,小心的用刀從烤着的乳豬上片下一小片的帶皮豬肉,然後蘸着這世上最鮮美的魚醬,送到口中享受這頂級的美味,下一刻,他又覺得自己是那茫茫冰原裏東眠的白熊,在第一縷的春風到來的時候蘇醒,從藏身了幾個月的雪洞裏鑽了出來,舒服的在雪地上打了個滾的樣子……
而正房門口,田姐也半斜着身子,倚靠在門楹上,目光有點迷離的看着空中,臉上也有一抹淡淡的飛紅氤氲開來,不知道她又想到了什麽旖旎場景,身體輕微的一波一波的顫抖着,嘴裏喃喃着什麽。
當江力把湯起鍋後,開始忙着溫酒的時候,韋老頭總算是從幻覺中清醒了一些,他就來到了廚房門口,想看看江力究竟搗鼓出了什麽來,正看到江力将頭湊得離鍋很近,一雙手撐在膝蓋上,一動也不動的看着鍋裏的樣子,就忍不住的出聲了。
他在奇怪,看這樣子,幾道菜都已經完工了呀,怎麽還在忙,這忙的到底是什麽?
江力沒有回頭,隻是伸出一隻手去招了招,示意韋老頭走近前來。
韋老頭來到江力身邊,江力也沒看他,就指着那碗在水中飄着,因爲鍋底已經開始冒起了一片小氣泡,氣泡上升破滅後帶起的力道将碗得左一晃右一動的酒:“仔細看着,我教你一招,能不能學會就這一次了啊,看到酒面上有一股子很細小的螺旋狀的霧汽盤旋而起的時候,就是最好的時機,這時候的酒,倒入肉湯中焖煮,能将肉類的本身甘香最大的激發出來,所有焖煮的動物蛋白食材都可以用這個法子。不要問我道理,道理我也不知道,看見沒?酒面動了,有一點點的小汽珠開始凝結了,等積累到一定的程度,就會盤旋而起,這就是最好的時機,早了火侯不夠,晚了又老了,這碗酒就作廢了。”
(郁悶啊,wor竟然出錯,明明碼好了,然後檢查一下拼寫,就那麽的突然關閉了,然後隻恢複了一半,灰雀命苦啊!親們,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