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法官嗎?”江力絲毫也不讓步。
“不是。”胖警察一楞,他沒想到江力會來這麽一句,順嘴就答了出來,突然發覺不對,又補了一句:“但你現在是嫌疑人。”在字句的應用上,他不會落下任何的把柄的。
“隻是嫌疑而已,但并不是罪犯,因此我的公民權利都還在,你一個小小的警司也沒權剝奪,從昨天下午到現在,我隻喝了一瓶水,吃一個面包,睡在冰冷的地闆上。請問,這是你們對待公民的方式嗎?還有,既然你不是法官,你和我的對話性質就隻能是平等的,我可以不回答,也可以按我自己的方式來回答,對不對?”江力将聲音提高了一度,他看了出來,胖警察身邊的女警察顯然是不知道她要記錄的是這麽個事情,甚至可能連江力爲什麽被抓的原因,都不知道。
“簡直是反了天了!進了局子裏,你還妄想抵賴?你以爲你懂點法律我們就沒奈你何了?”胖警察狠狠的吸了一口煙,然後将半截煙用兩根手指在煙灰缸裏摁滅,盯着江力,惡狠狠的嚷到。[
“是呀,你們有的是辦法讓醫生查不出傷來。”江力癟了癟嘴,“我把話撂在這裏,你有本事,把我給弄死了,否則,等我出去,有你好受。”說完,他将手一揮:“你走吧,跟你沒法談,我困了,我要履行我公民的睡覺權利了。”
江力決定豁出去了,因爲他不知道利馬克所說的保證生命安全的底線是什麽,那麽就隻有铤而走險,把自己置放到更危險的層面上去,自己越是危險,利馬克出手的可能性就越大,否則,如果真的被冤枉了,關在看守所裏,幾年不聞不問,也不判決,那麽自己的幾年青春就要被白白的浪費在看守所裏,可别指望着能獲得任何的賠償。
“好呀,既然你要睡覺,行,我滿足你行使你公民權利的願望,那你就呆在這裏睡幾天吧,放心,會給你送吃的,會給你送床和被子來的。絕對不會剝奪你任何的權利。”胖警察怒不可遏,一拍桌子,倒是把負責記錄的女警察給吓了一跳。
“…劉隊放心…嗯,一定,一定…沒問題,我一定讓黑三咬死那個小子,讓他不死也脫層皮。好的,好的,那我的事就有勞劉隊費心了…”就在胖警察起身的時候,突然從江力的嘴裏冒出了斷斷續續的一段話。
“那個躺在醫院裏的小年輕,是叫黑三吧?”江力冷冷的盯着緩緩的轉過身來一臉驚恐的看着他的胖警察,指了指頭頂上一左一右的兩個監控探頭。“所以,要麽你想辦法把我弄死,要麽等我出去後你提心吊膽的過日子。不過顯然,除非你把整個分局的人都收買了,否則,你是沒法把我弄死了,現在就算我打你一個耳光,怕是也不敢還手了吧?”
江力就是在賭,他賭女警察會有一點正義之心,他賭這個分局裏其他的警察還有良知,瘋狗想讓他真瘋,那就得把他逼到走投路的地步上去,反正自己有底牌,怕個逑!
如果是放在以前,江力是絕對不敢這麽說,更不敢這麽做的。鹭島的警察總體上是比較親民,這個沒錯,但也僅是相對于其他地方而言,江力也沒指望着能一步登天的希望這些警察能一下就從以前那種居高臨下的姿态轉變爲真正親民的姿态,任何事物的轉變都要有個過程,你不能要求一個人突然的就從高高的神壇上下來到和你一樣的地步,這個就是聖人也法做到,何況是積弊幾十年的一個系統呢?隻要能一步一步的往好的方向走,那就行了。
官老爺的做派,從宋末開始初露端倪,到了元蒙就得到了民衆分等這個沃土的滋養而開始深深的紮下根來,後來又經過長足的發展,這個觀念越來越深,尤以滿清爲甚。可以說,如今的華夏大地,還有森嚴的等級觀念,這是傳統上遺留下來的觀念,想要短時間内改變過來顯然不現實。
以前江力願意有事找警察,正是基于鹭島的警察比較親民這一點上,而且江力那時候身上也沒有麻煩,昨天敢對古道持那樣的态度,那也是因爲古道證搜查在先,而且還有個頭晚想碰瓷而不得的女人在一旁,讓江力以爲他們就是一夥的,專門來針對他設的一個局。
現在看來明顯是錯了,碰瓷的女人和古道他們并不是針對江力而來,如果要針對江力,大可以在昨天給江力來個栽贓,那樣做更是容易一些。也正是因爲江力心中愧,所以他能用平等的心來看待警察。
現在則不同,江力被抓了進來,而且還背了一個殺人嫌疑犯的頭銜,雖然江力自己心中愧,但要換了以前的江力,就是再心中愧,那也會慌張起來,又有哪些人可以做到突然碰到這麽個大帽子扣了下來而不心慌的?可以說,若是三天前的江力,隻能是心中絕望助。但現在的江力,有底氣。
底氣就來源于利馬克的保證。
而且如果不在這個時候,在有監控的審訊室裏,在有其他警察當面的情況下,将事情抖了出來,以後恐怕就沒了機會了,等到那時候,就算利馬克願意出手幫自己,證據的收集就很困難,想要翻盤的可能就會随着時間的移越來越小,就算利馬克會把他從看守所裏帶出來,難道還要背着逃犯的罪名過一輩子?
“你就等着吧,劉隊?哪個劉隊?這個稱呼應該是你們警察系統裏的慣用稱呼吧?很好查的,查一查昨天下午你的通話記錄,就知道你跟誰通了電話了。”江力嘴角露出一絲的譏笑,再也不看早已經汗流滿面的胖警察一眼。
昨天江力就想說,但他不敢,他不敢保證那兩個小警察是不是也是知情人,是不是和胖警察是一夥的,是他的幫手,而且,昨天在來分局的路上,沒有任何的可以記錄的設備,他的手機在被按到警車裏的時候,就被收走了,說是防止江力還有同夥,會通風報信。如果那時候江力捅了出來,胖警察就有充足的時間去銷毀一切的證據。
今天不同,有一個明顯是不知情的女警察在一邊,又有頭頂上的兩個監控在,江力知道,這兩個監控裏的内容不是胖警察這樣一個小警司可以去動的,監控的目的就是爲了防止嚴刑逼供的情形發生。自然了,這兩個監控還是有死角的,隻要一群人圍上來擋住監控就可以做到悄沒聲息的讓關進來的人吃盡苦頭。
所以,江力豁出去了,他這時候說出這番話,監控裏就記錄了下來,如果胖警察這時候才想着去移動那邊利用他的工作之便而把通話記錄删了,那就是此地銀三百兩。
而如果整個分局的人都沆瀣一氣的話,那麽爲了掩蓋這個醜聞,就隻有讓江力消聲這個辦法,而消聲,最安全最保險的就是江力來個意外死了,這就威脅到了江力的生命安全了,利馬克就不得不出手了。
這就是江力的計劃。[
胖警察看着江力,臉扭曲着,眼冒兇光,幾次都想沖上來,但又不得不生生的止住。半天,他這才一跺腳,似乎是自言自語道:“走,小卓,看來這個案子另有隐情,我們再去醫院一趟。”
姓卓的女警察始終沒有說一句話,但在臨出門前,她深深的看了一眼江力,她不明白,爲什麽這個家夥竟然會如此膽大,難道他就不怕也出個什麽意外麽?
從湖西分局出來,天色已經黑了下來,算一算,江力被關在裏面已經超過了二十四個小時,臨出門前,胖警察一個勁的給江力道歉,說是工作疏忽,他也是立功心切,沒有仔細的訊問那個小年輕,就輕易的相信了他的話,後來去醫院再一嚴厲訊問後,叫黑三的小年輕這才吐露真相,說是過年了,想搞點錢好風光一點回老家,結果是第一次作案,沒有經驗,心慌了,匕首拿反了,再沖上來想要搶奪江力的時候,自己的手撞到了匕首,匕首就這麽插到了他自己的肚子裏去。
江力也沒多說話,他收拾好了自己的東西就離開了,胖警察還追了出來,說這是他的工作疏忽,他一定會爲江力申請國家賠償,請江力大人有大量,不要把這件事記在心上,說完還塞了一包中華給江力,言道是給江力壓壓驚。
對這種打手似的人物,江力也沒那個精力去應對,而且他也沒這個能力,他隻是想讓那個劉隊長知道,自己已經知道了他的計劃,但并不是從羅布思的口中得知的。
至于誰想要對付他,那等以後再說,江力絕對放不過這個人,但前提是,江力自己得先有積累才行。今天做的,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反擊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