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沒看出來,你竟然是這麽個冷血的人,捅了人了,還這麽輕松。”坐在江力左邊的小警察斜盯了江力一眼,目光更冷了。
江力沒理他,因爲他竟然真的聽到了那胖警察的話:“…劉隊放心…嗯,一定,一定…沒問題,好的,好的…”
這時候已經沒有精力去思考自己爲什麽隔着車門還能聽到離車子最少有兩三米遠的胖警察的說話聲了,江力已經确定了一件事,今天這事,就是沖着自己來的。
江力幾乎可以确認,那小年輕就是他自己捅的自己,這樣的小年輕并不難找,如今酒吧和歌廳裏磕藥的人多的是,隻要抓到一兩個人的把柄,讓他出面來誣陷一個人,對普通人來說比較困難,但對于一個刑警副隊長來說,還是比較容易的。隻是這個代價也很大,這個小年輕爲了誣陷自己,竟然舍得拿開了血槽的匕首自殘,這讓江力有點覺得脊背發冷。[
難怪今天的警察出現得這麽快,湖西區分局離這裏好幾站路,比120急救中心還要遠,警察竟然趕在120之前就趕到了,隻用了兩分鍾,這要多快的速度?150還是200?都不夠,隻能用一點來解釋,那就是他們早就在附近守着了。
“嘿嘿,你們應該守很久了吧?”江力突然說出的話讓兩個小警察一楞。
左邊先那個說江力冷血的小警察就火了:“你當我們真能未蔔先知呢?要這樣的話,這世界上也就沒那麽多命案了,你知道不知道,爲了趕來這裏,我們喪失了一次端掉一個拐*賣兒童團夥的機會?就是因爲你殺人了,所以我們接到信息就趕了過來!”
“你看到我殺人了?哪隻眼睛看到的?”江力回了他一句,登時那小警察就被噎得說不出話。
“是非曲直,自有論斷,你如果沒殺人,你急什麽慌什麽?我告訴你,老實點,别看現在不允許嚴刑逼供,真要把我們惹火了,我們有的是法子讓你吃盡苦頭,醫院還查不出來!”右邊的小警察冷不丁的插了一句,江力一下就啞了。
别人不知道,但江力卻是知道的,羅布絲以前剛進刑警隊不久,就炫耀過他們撬開嫌疑犯的嘴巴的辦法,比如說用一根橡膠棒,裹上厚厚的毛巾抽你,體表不會留下任何的傷勢,但内髒的震蕩卻能讓你直欲求死,比如說學那滿清戲裏的,用濕紙巾一張一張的敷到你臉上讓你喘不過氣來等等。
爲什麽會有喝水死?爲什麽會有洗臉死?爲什麽會有睡覺死?其實很簡單,不過就是不小心,辦法使過頭了而已。灌人一肚子水,會如果不讓他上廁所,就會造成水中毒,濕巾敷的時間太長了,窒息了,就是洗臉死。
也幸好是湖西區分局的人,要是湖東區的話,沒準羅布絲就會難辦了,一邊是老同學,一邊是頂頭上司,這種選擇如果對于剛出校門的人來說比較容易,但對于已經被歲月的流水把棱角打磨光了的人來說,就很難說了。
自己竟然成了殺人嫌疑犯!江力這回真的懷疑是處在夢中了,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疼得厲害,這是真的。不過江力也沒有徹底的絕望,就因爲利馬克說過,他的生命不會受到威脅。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正是因爲心中有了這個底,使得他不會那麽害怕,這竟然成了兩個小警察眼中的冷血的表現了。
兩個小警察也隻是言語上恐吓了一下江力,一路上并沒有對江力做出什麽出格的舉動,甚至連手拷也沒給江力上,因爲讓江力上車的理由還是做下現成目擊的筆錄,隻不過江力是嫌疑最大的人而已,但目前爲止,也僅限于嫌疑,他還不是犯人。至少在這一點上,鹭島的警察就做的比較規矩。
然而,一到了分局裏,江力就被押到了審訊室裏關了起來,沒人來過問一聲,這讓江力又絕望了起來,一直到了警察下班,也沒人來審訊室這看他一眼,江力一整晚上都在一遍又一遍的輕輕敲着牆壁,在外面值班的警察看來,這個殺人嫌疑犯是爲了排除心中對警察局的恐懼而作出的舉動,這眼的舉動他們也見多了,見怪不怪,隻要江力敲牆的聲音不大,不影響到他們,也就沒人來過問。
審訊室的地面和四周的牆是全橡膠鋪的,沒有任何的金屬器具和堅硬的地方,任何人到了這裏,想要一頭撞死自己那是難上加難,其間隻在晚上大概十點多的時候,才有個警察冷着一張臉給江力送來了一瓶水和一個面包。
“我沒有殺人。”江力并沒有起來去接水和面包,他看着警察,很平靜的說。
“每個到這裏來的殺人嫌疑犯都說過這句話。”警察将水和面包放在地上,面對着江力慢慢的後退,然後哐铛一聲又把門關上,再也不理會江力。
沒有被子,沒有取暖設備,面包也僅夠充饑,水也是冰涼的,這一個晚上,江力是又冷又餓,但他就是性子倔,也沒大喊大叫,他心裏明白,怕是那胖警察早就交代過了的,他叫了也是空費自己的力氣。這裏幸好是鹭島市,要是換了北方的城市,被這麽關一晚,怕是絕大部分人的意志都要被摧垮了,然而江力沒有,他相信利馬克說到了就能做到,哪怕自己真的被人誣陷爲殺人犯而且得逞了,自己也不會有生命危險。
隻是,利馬克給江力的保證也隻是不會有生命危險,但這眼前的難關,還是要自己度過,判個十年八年的也是沒有生命危險,江力不确定的就是利馬克的底線在哪?所以,這一晚上,他要麽是迷迷糊糊的蜷縮在角落裏睡着,要麽是一遍又一遍的敲着橡膠牆面,希望利馬克能夠現身。然而利馬克始終沒有出現。
一直到了第二天中午,審訊室的房門這才又一次被打開,昨天帶人抓了江力回來的胖警察帶着一個梳着馬尾巴的年輕女警察進來了,女警察的手中,拿着一個褐色的革面筆記簿,胖警察則端了兩杯冒着熱氣的茶水,很快昨天的那兩個小警察也搬了桌椅進來,讓江力坐到椅子上,面對着胖警察和那個女警察。
“說說吧,你是怎麽殺的人?”胖警察坐了下來,一手端着茶水,吹了一口熱汽,并沒有喝,而是問江力。
那女警察楞了一下,看了胖警察一眼,但還是攤開本子,從衣兜裏拿出一支水筆記錄了起來。[
“我沒有殺人,你們應該等鑒定結果出來的,而且,現在,已經快過了二十四小時,你們沒權羁押我超過二十四小時,這是法律賦予每一個公民的權利。”江力依舊很平靜,匕首上沒有他的指紋,這一點他很肯定,自己碰都沒碰一下那把匕首。
“鑒定結果還要等明天才能出來,看來你對法律很熟悉嘛,你這就是屬于知法犯法了,很不幸,受害人已經清醒過來了,他一口咬定,就是你捅了他,匕首已經送到物證中心去了,雖然要明天才有結果,但僅憑受害人的指控,我們就可以延長對你的羁押期。”胖警察輕蔑的一笑,露出滿口的黃牙,他伸手在桌上一摸,卻是摸了個空,然後扭頭問那女警察:“小卓,我抽煙你沒意見吧?”
被叫做小卓的女警察笑了笑,露出兩個小酒窩,搖搖頭:“您是領導,您要抽煙我們哪敢有意見?”
“什麽領導哦?一個小屁點大的組長而已,你要是不反對,那我可就抽了啊。”他從衣服口袋裏掏出了一包中華,抽出一顆,啪的一聲點上,深吸了一口,然後問江力,“小夥子,要不要來一顆?”那表情,如果不是江力昨天聽到他的電話内容,絕對會相信這是個很和氣的好警察。
看了看女警察,江力咽了一口的口水,他也是個煙民,煙瘾雖然不大,但從昨天到今天是一口也沒抽,确實是有點想了,但面前坐着個女士,江力沒那習慣讓别人抽自己的二手煙,于是搖了搖頭。
“既然你不抽,那咱們就開始吧,看不出來你的意志還很堅定,我的突然襲擊竟然沒找到你的破綻。叫什麽名字?”胖警察又深吸了一口,然後将煙沖着江力吐了過來,江力看得出來他就是故意的。
女警察又皺了一下眉頭,顯然胖警察今天的問話全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不過她也隻是負責記錄,因此還是将對話記錄了下來。
“江力,男,二十八歲,一九八五年出生,戶口所在地,湖東區千鋪村,未婚,現住濱南路1618号江南大廈,失業。這些你們都可以去圓街居委會查證。”江力索性将自己的資料報了出來,省得一問一答麻煩,主動權還要落在别人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