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莽字,概括出一代家具戰神艱難的升職路!
東莞仔用力點了點頭,他獨自開車,一路油門踩盡,搶在日落之前,趕到陳家駒的家裏。
家駒穿着西裝,打着領帶,原本計劃和阿美出去享受燭光晚餐。
一聽東莞仔說,丁雲峰要他闖入中區大館帶話給師爺蘇,他立即就将領帶扯了下來,頭也不回跟着東莞仔出門了。
後續的劇情,是人就想得到啦。
陳Sir硬闖大館,記一次大過的處分,原本還有希望摸一摸的高級警司,徹底黃掉了。
而且,他還放了老婆阿美的鴿子,職場、情場、喜提黑鍋兩口。
淺水灣,丁家大宅。
陳家駒接過阿水遞來的冰塊,一邊用毛巾包起來冷敷臉上的浮腫,一邊對着正在沖工夫茶的丁雲峰抱怨:“阿峰,這次我被你害慘啦!阿美她說,要跟我離婚啊。”
“哎,不要擔心,阿美想和你掰這個事情,這十來年,她提了沒一百次,也有七八十次了。
你倆,離不成的。
這樣吧,你回去告訴她,高級警司吹了不要緊。
飛機跑路去閩省,原本在他名下那幾十家燒烤店。
我叫他們安排5家,轉到阿美的名下,就當做這次你背黑鍋的補償啦。”丁雲峰大手一揮,直接送出5家大爽口。
陳家駒眼神一亮,常年在一線部門混的他,當然知道飛機這些店面有多少油水的。
接住丁雲峰夾過來的茶杯,家駒顧不上燙口,直接以茶代酒對着丁雲峰舉了舉杯:“呐,這可是你自己說的,你丁先生是大家公認的大财主,我這個拿薪水度日的窮兄弟,就不跟你客氣了。”
“大家認識快二十年,你和我說這話?”丁雲峰故作不喜,端起茶杯對着家駒展顔一笑:“若非擔心過于顯眼,别說5家,10家我也送了。來,喝茶。”
淺水灣這邊,丁雲峰親自沖茶款待陳家駒;
中區大館那邊,以石米高爲首,一大幫隸屬李樹堂和關淳的人馬。
爲了阻攔家具陳,有人磕到桌角,有人碰到椅子,也有撞上文件櫃,更有跌下台階。
反正等到李、關兩位大佬聞訊趕回來,就看到往日自己手下的精兵強将,重傷沒有,輕傷不少,一個二人互相攙扶,垂頭喪氣站着。
“誰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
足足二十多個人,攔不住一個陳家駒?”李樹堂語氣不重,可他摘眼鏡的手指,抖得比布魯諾·甘茨還嚴重。
石米高頂着兩隻熊貓眼,上前一步,咔了一個立正。
用悲憤的語氣,他将陳家駒故意找事,搶先動手,己方一時不察,加上顧念同僚之情……
李樹堂面沉如水,不等對方把話說完,直接厲喝:“夠了!
石Sir,你是我賣了面子,從飛虎隊專門調進專案組的精銳。
可是剛來第一天,你就用一場敗績向所有人證明,自己是個水貨!
多餘的我不想聽,你就直接告訴我,那幾個暫時拘押的嫌犯呢?”
“Sorry sir。
那幾個嫌犯都沒出事,陳家駒沖進師爺蘇所在的房間,就被趕來增援的夥計們制住了。”石米高不敢狡辯了,連忙彙報後續情況。
聽到陳家駒竟然同最關鍵的師爺蘇見面,李樹堂的面色立即黑了下來,他越過石米高等人,大步走向審訊室。
一直沒有說話的關淳,對着石米高等人揮了揮手:“你們明天交份檢讨上來,現在快将地方收拾好,難道想讓明早過來上班的夥計們知道,昨晚你們有多糗嗎?”
這就完了?
不是,陳家駒他硬闖大館啊!
還打了這麽多夥計,破壞這麽多的公家财産,不用叫内部審查部門派人過來拍照錄證據,然後狠狠處分他嗎?
石米高等人全部都傻眼了,他們無法理解,李樹堂和關淳在警隊,也算是位高權重了,爲何容忍陳家駒這種目無法紀的做法。
看到石米高一臉不服氣,關淳停住腳步,他望着這個得到李樹堂的青眼,被對方專門從飛虎隊調來專案組鍍金的年輕人。
“後生仔,你想一想,陳家駒他這十來年,闖了多少禍,可卻能在重案組、刑事組和反黑組三大火線部門輪流調動。
可見,這家夥和一般人不一樣。
警隊諸多部門,很多領導,全是他老豆陳志超當年的手下。
而他身爲陳系太子爺,偏偏跑去和丁雲峰交好,丁系那邊也是力撐他。
但凡不鬧出人命,沒誰會往死裏整他的。”
語重心長提點一下石米高,關淳臨走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張名片避開其他人的視線,滑入對方衣兜:“我是中區署長關淳,最喜歡你們這幫聰明上進的年輕人了。”
一語雙關,隐晦表達拉攏的想法,關淳大步走向審訊室。
急于趕來見師爺蘇的李樹堂,當然沒有想到,自己前腳剛走,關淳後腳就揮鋤頭挖自己安排去飛虎隊鍛煉的棋子。
“我的耐性是有限的,按照規定,我們警方最多扣住你們48個小時。
要不要同我合作,你盡快考慮清楚。
如果明早,我還等不到好消息,淺水灣那邊,我就會派人送支錄音筆過去。”看到關淳進來,李樹堂對着師爺蘇放下一句警告,轉身走了出去。
師爺蘇埋頭切着S級的菲力牛排,手邊的環保紙盒,還有一隻咬了一半的煎蛋。
關淳微笑拉開椅子,掏出一根短雪茄丢到師爺蘇面前:“在警隊還能有這麽好胃口的,關某還是第一次見到。
蘇爺,賞個臉,抽一支?”
“既來之即安之,我的人生信條,去哪也不能虧待自己。
關Sir,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可是我不抽雪茄好多年了。
對了,你晚飯吃了沒有?
九龍冰室的牛排煎得不錯,如果有興趣,你叫餐,我請客。”師爺蘇表情認真切着牛排,看都不看滾到面前的高希霸雪茄。
關淳笑了笑,掏出打火機,自己點上:“兩份S級牛排,一隻煎蛋,不要其他的配菜。
蘇爺,有一套,居然蒙騙我們的夥計,幫你向外界呼叫SOS。”
“關Sir,你想得太多了。”
“無所謂,反正你是李Sir負責的,SOS還是XOX,輪不到我來操心。”關淳看了一眼茄灰,換上一副自嘲的表情:“我一個出局者,能揾個安穩的地方養老就很不錯了。已經沒野心同某人一樣,準備利用蔡元祺這個案件做些什麽。”
“關Sir,我身爲和連勝的坐館,俗稱黑道中人。
你們白道上的事,我真的不懂,很抱歉,沒辦法給你一個合适的建議。
話說,牛排不錯的,你真不來一份?”師爺蘇面上表情十分淡定,實際上,他的内心,已經打起十二分精神。
關淳緩緩俯身,雙眼與師爺蘇平視:“不!你對白道上的事情,其實比黑道懂得更多。
你還沒成爲和連勝坐館之前,就自學拿到律師牌照。
後來,你還花錢走關系,混去港島大學法律系當旁聽生。
港島幾十萬出來混的矮騾子裏面,你、占米仔和一個加錢武,堪稱三大怪胎。
如果抛開你們的黑道背景,你們三人的學識,其實比中環大部分白領還高。”
師爺蘇不說話,默默切着牛排。
家駒已将峰哥的話帶進來了,隻要自己熬過這48個小時,李樹堂也好,關淳也罷,便無法拿捏自己了。
對港島和倫敦的法律研究得越深,就越能領悟,黃大文這種頂級大狀的能力。
師爺蘇很清楚,若非蔡元祺的身份特殊,案子引得督爺親自過問。
李樹堂、關淳哪來底氣得罪一個英皇禦用大律師?
“我沒開玩笑,這是我的名片,等你出去,我想拜托你轉告丁雲峰。
如果他幫我退去飛虎隊,我會給出他滿意的東西——有關李樹堂父子的。”
放下一張名片,關淳收起師爺蘇面前的雪茄,起身走了出去。
師爺蘇等他走後,扭頭呸掉嘴裏的冷牛排。
他抓起紙巾,抹抹嘴巴,猶豫一秒,收起關淳留下的名片。
今夜,注定有不少人無法入睡,就是不包含殺了人,被閩省漁船接走的飛機。
一個高高瘦瘦,長相斯文的青年将飛機帶進榕城招待所,臨走他取出一隻厚厚的牛皮紙袋:“小兄弟,這是你的個人檔案,請妥當保管好。
名字那一欄,是空白的,你盡快想好新名字填上去,明天必須告訴我,我要通知相關部門更新資料的。”
“多謝。”飛機努力扯出一個笑容。
這個剛升榕城辦公室科長的青年,連忙搖頭:“客氣了,你旅途勞累,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明天見。”
“明天見。”飛機送走對方,轉身下樓,撥通丁家大宅的電話:“峰哥,我人到榕城了。”
“行,平安就好。
你安心在那邊住幾年,各方面我都打過招呼了。
等老家收回港島,你就可以用新身份過來了。”丁雲峰微笑抓着聽筒,交代幾條不能越過的紅線,就挂了電話。
突然來到一個陌生的環境生活,飛機自己又是木讷的性格,付好電話費,他沒有到處溜達,隻買一包花生、兩支啤酒,準備回房。
80年代末的招待所,即便是在榕城這種省會級的大城市。居住環境,還是遠遠比不上港島那邊。
好在,飛機并不講究衣食住行這些物質事物,反而能幫丁系做事,他猶如放下一塊壓在胸口十幾年的巨石,心情十分舒暢。
踩着兩米見寬,貼着鵝黃瓷磚的樓梯,飛機一手提着花生,一手拎着啤酒,腳步輕快返回房間。
鎖匙剛剛掏出來,他無意聽到隔壁的房間,有兩個人在說話。
“四爺,你身體真不要緊?不如先休息一下吧……”
“呵呵,不要擔心,我還撐得住,不将這身本領傳給你,我不會咽氣的。”龍四用手巾抹了一下額頭的汗水,不顧高進擔憂的眼神,抓起兩張撲克牌:“看好了,這就是葉底藏花。”
屈指彈了一下上面那張黑桃三,龍四将壓在下面那張方塊三翻過來,竟然變成黑桃六。
“9點!”高進瞳孔一縮,發出一聲驚歎。
龍四做完這一招葉底藏花,呼吸立即重了三分,他呡了一口茶水,馬上将這招出千手法拆開了說,詳細傳授給高進。
高進天分原本就高,看了幾次,很快就能勉強使出來。
當年,他被靳能帶着,主攻心理戰方向。
雖然在賭術方面,高進不弱于人,但正如丁雲峰和陳金城先前交流所講。
高進的實力是有,可是大部分名氣,還是拉斯維加斯那幫鬼佬金主幫他鼓吹,用來壓制陳金城這幫老牌前輩的。
時間拉回幾日前,丁雲峰、冢本安康等人離開爪哇島之後,隔日,本是高進和龍四競争這次亞洲賭王大賽的冠亞軍。
可在賽前一個鍾頭,龍四突然敲響高進的房門,主動提出,隻要高進願意跟他回老家走一走,他就主動棄權,将一輩子的名聲,送給高進這位新賭神。
當時高進大感震驚,對着龍四怒目大喝:“爲什麽?四爺,我常聽人講,你經常說的一句話——赢就是赢,輸就是輸!
我高進,不用你讓。”
而面對暴怒中的高進,龍四卻是淡淡一笑:“高進,你可知道,頂級的高手,有三重境界,見自己,見天地,見衆生?”
“沒聽過!”
“呵呵,我三十歲橫掃北方七省,拿到華國賭神的稱号,算得上見自己;
因爲拒絕和軍閥合作運鴉片,我被同伴出賣,在東北坐了8年牢。
出獄當天,在沈陽坐火車南下,與千門十二高手在車上結拜爲兄弟。
七日後,我橫掃上海灘賭場,巅峰時期,滬上九成賭場都在我的名下,算得上見天地了;
飛黃騰達,富可敵國。
我龍四沒有吃獨食,而将手中的賭場,分給我在火車上結拜的兄弟們。
呵呵,可惜,自诩見過天地的我,看不透人心啊。
陰謀,詭計,接踵而來……
高進,你是賭壇中人,應該聽過我的事迹。
若非這次亞洲賭王大賽,讓你我得以相遇,估計你對我龍四的印象,也就止步于此了。
我今天和你說這些,不是要告訴你,我龍四有多了不起,而是想和你說。
賭桌之上,可無父子,可坐下來賭的人,他得先有國界。
對你我而言,見自己容易,見天地不難,難就難在最後一重境界見衆生。
我當年被教頭引薦給高先生,隐姓埋名,利用這一身賭術幫助國家籌集救國基金見到衆生。
高進,我龍四當了一輩子華國賭神,早想找一個人将這盞燈傳下去,陪我這個老人,回家走一走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