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
王一飛小氣歸小氣,可他這些年在華人商圈經營的人脈真不是吹的。
這次主動開口,大部分華商都給了面子。
甚至,連甘樹培都放下他與甘量宏的恩怨,帶着親生兒子過來捧場。
賓客如雲,港島畢竟還是以華人爲主的社會,見到一部部豪車沿着馬路排下去,不止在場的記者都在感慨此行非虛,經過興華大廈的路人,也有很多選擇停下腳步。
剪彩儀式很快召開,丁雲峰再三謙讓,将今日的C位,讓給出力最多的老王。
泰哥、平哥等人也被請上去持金剪刀,等大家在無數閃光燈前剪斷彩帶之後,一個讓人意想不到的人出現了——黎城。
“恭喜,恭喜!”不僅帶着兩隻花籃到場,黎城還送來一封厚度頗豐的賀儀。
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
即便衆人都知,對方與鬼佬走得蠻近。
可在今日這種大喜日子,人家不去威爾士親王大廈,而是過來興華大廈,也算擺明了态度,給足面子了。
“黎生,快請。”甘量宏主動上前接待黎城,很快談笑風聲。
見到這個當年自己精心培養的養子,短短十年,已經成長到能與黎城這種華商巨頭平等對話的層次,甘樹培目光十分複雜。
站在他身邊的程家雄見狀,低聲勸道:“你們這代人的恩怨,要說最無辜,就是阿宏了……”
“收聲!他無辜,我幫仇家養了二十年兒子,怎麽沒人覺得我無辜?
甚至!
足足十年了!
今日,你還不肯叫我一聲阿爸!!!”甘樹培豁然轉身,望着程家雄的雙眸,既有期望,也有失望。
程家雄低頭避開親父的視線,嘴唇挪動幾下,依舊喊不出,甘樹培最希冀聽到的那個稱呼。
這個時候,甘量宏已将黎城請到裏面入坐。
無意間,甘量宏發現,甘、程二人的面色都不太對,之間似乎還發生了争執。
緩步走了過來,甘量宏從衣兜掏出一包和天下拆開,敲出兩支遞到二人面前:“喂,今日好多記者在場呢!
大家三人的歲數加起來已經超過一百歲了,不要置氣啦,萬一明日上了報紙,乜臉都丢完啦。”
程家雄心情複雜接過香煙,低頭點上,抽了兩口,用力過猛,帶出一串劇烈的咳嗽。
“唉,抽煙不能抽得這樣急的……”甘樹培又是心痛,又是責怪,伸手想拍程家雄的後背。
可惜,程家雄并不領情,反而側身避開。
甘樹培讪讪收回手掌,見到甘量宏站在一旁,表情越發尴尬了。
望着發生在眼前這熟悉的一幕,甘量宏内心百感交集。
當年他十歲的時候,曾經偷點甘樹培的香煙,那會,被煙嗆到不斷咳嗽的自己,就是被對方關懷拍着後背順氣的……
“你們後生仔談吧,我去拿杯東西喝。”不想留下來繼續尴尬,甘樹培借故離開。
看着對方微彎的脊背,甘量宏拍了拍程家雄胳膊:“媽咪上次跟我說,讓我找機會勸下你,她說,父輩的恩怨,本來就不該牽扯到我們這一代人。
甘……他怎麽說也是你的生父,事情拖下去,不解決,也不是辦法。”
程家雄聞言,拉着甘量宏行開幾步,避開二個記者望向這邊的目光。
“阿宏,這些道理,我都知道。
可當我想起,他對阿媽做的事情……還有他現在硬要給我的義海集團,我的内心,就充滿了自責和負罪感。”激動按着甘量宏的肩膀,程家雄發出一聲低吼:“甘家的太子,原本是你啊。”
看着陷入痛苦之中的程家雄,甘量宏歎了一聲:“義海集團……
這個心結,我早就放下,你怎麽反而替我背起來了?
憑他對媽咪做的事,我很想殺了他。
可是,不管怎麽說,他也養了我20年。
就算後來,他知道我的身世,不再将我當成自己的兒子。
可這段養育之恩,讓我如何對他下手?
你知,以今時今日我在丁系的地位,别說一個義海集團,就算他條老命。
呵呵,我想要,随時可以拿到手的……”
面對甘量宏臉上絲毫沒有作假的表情,程家雄嘴巴張了張,突然不知該說什麽。
整個義海集團,從副總到看門,個個都在背後笑話自己,傻,笨,固執,甚至“聖母”。
明明隻要低頭叫聲爸爸,就能得到常人一輩子都賺不到的财富,可自己就是過不去内心那一關。
可就在幾秒鍾前,他認爲父子最虧欠那個人,居然直接了當同他說。
不僅這段牽連兩代人的恩怨,甚至放在TVB随便就能拍62集的豪門家産,他也看不上眼了。
正當程家雄被甘量宏這段話,搞得不知怎麽接話的時候。
先前借故離開的甘樹培,端着一杯威士忌走了回來。
無意聽到養子這番話,甘樹培起初,氣得火冒三丈!
可就當他準備現身,開口呵斥一下不将自己放在眼裏的甘量宏。
王建軍冷酷的聲音,突然在他的身後響起:“甘總,麻煩借過一下,你擋住條路了。”
猶如當頭被人倒下一盆冰水,甘樹培闆着臉,側身讓開道路。
王建軍冷冷掃了他一眼,猶如在看一塊落在砧闆上面的豬肉:“聽牆根,可不是什麽好習慣,虧你還是有頭有臉的人呢……”
不高不低,吐槽一句。
王建軍從甘樹培的面前走過,他對着聽到動靜,尋聲看來的甘量宏喊了一聲甘生,然後大步走進不遠處開啓的電梯。
“額,我要去洗手間。”
心知王建軍那話,肯定被親子和養子聽到,甘樹培放下酒杯,扭頭就走。
“喂,那邊是大廈入口啊,洗手間在這邊呢……”甘量宏喊了一句,可甘樹培卻是充耳不聞,頂着幾拍閃光燈,擠開門口的記者離開。
程家雄見狀,留下一句,晚上一起回家吃飯,也是走了。
甘量宏搖頭長歎,肩膀突然被人在身後搭上。
扭頭一看,甘量宏對着丁雲峰笑道:“是你讓王建軍過來的?”
“哎,阿慶跟我說,你和甘家父子站在一起說話,我擔心你吃虧,就讓阿軍過來看看咯。
正所謂,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
你個倒黴蛋,偏偏跟這兩人兩邊不搭。
如果一言不合,挨揍上了頭條,那明天的《港島日報》股票,絕對跌慘。
我這個第二股東,不得虧死了。”丁雲峰戲谑一笑。
王建軍這個時候,剛好從樓上走樓梯回來,他站在峰哥的身後,對着甘量宏,擠出一個笑臉。
甘量宏學着豪哥,沖丁雲峰笑罵一句撲領母,就在二人說話的期間。
門口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喧嘩。
接着,原本在大廳采訪各位華人大亨的記者,猶如聞到腥味的鲨魚,唰的一聲,對着大廈入口沖了出去。
“搞什麽?可别說督爺來了!”丁雲峰剛開一個冷笑話,就見到王一飛帶着自己一幫手下走來。
看了一眼甘量宏,王一飛低聲說道:“剛剛走出門的甘樹培,在路上遭遇車禍。
白車還沒來,人已經走了。
阿峰,今日甘總是我們邀請過來捧場的。
現在他出了事,我們必須趕去幫忙處理。”
這麽巧?
丁雲峰望了一眼身邊愣住的甘量宏,對着占米、陳耀慶和黃大文說道:“我和Uncle王出去一趟,這邊你們幾個頂着。
把握不準的地方,就請泰哥幾位幫忙掌舵。
阿宏,别愣着了,走吧。”
……
過來車禍現場,丁雲峰發現,肇事是一部港島街上最常見的計程車,俗稱——紅雞。
“峰哥,你來了。”陳家駒小跑過來,讓拉着警戒線的夥計放行。
丁雲峰掃了一眼第一現場,見到正被裝入屍袋的甘樹培,以及失魂落魄,默默流着眼淚的程家雄:“家駒,怎麽說,你怎麽會在這裏?”
“哦,最近很多女仔在雨夜遇害,搞得港島人心惶惶。
上面要求,各單位取消假期,全力偵破這單雨夜屠夫案件。
我追查到一條線索,那邊那個司機,可能就是兇手。
接下來,我不說您也知道。
追逐過程中,這個撲街奪路而逃,車子開上路基,創向剛剛走過來的那兩個人。
然後,那個老的,推開那個年輕的,自己被當場撞死了。
哎,頭疼啊,我聽說,對方是義海集團的董事長。
看來,就算這個司機真是雨夜屠夫,我這次也是無功有過,搞不好,又要背黑鍋了。”陳家駒指着警戒線外,舉着相機狂拍的記者,對丁雲峰露出一個苦笑。
何止背黑鍋?
我看,你可以先去找周星星聯絡感情,讓他提前教你《交通警之歌》了。
丁雲峰同情瞥了一眼陳家駒,指着身邊的甘量宏說道:“阿宏你是認識的,他和死者有些瓜系,讓他跟進這件案子,沒問題吧?”
“哦,我想起來了……
甘少、不!是甘生,請節哀、不對,應該說,恭喜您大仇得報……”家駒恍然大悟,可說出來的話,卻讓甘量宏臉色越來越黑。
丁雲峰看不下去,給了家駒一巴掌:“嘴笨就别說話,你就說行不行就可以了。”
“行!峰哥你開口,就算馬修爵士在這裏,他也得說行的。甘生,您随便,我去忙了。”陳家駒連連點頭,看到雷蒙和镖叔推開車門下來,急忙跑了過去。
丁雲峰在場,雷蒙打發镖叔去應付記者,自己走來敬煙。
看到在場還有王一飛這位華商巨頭,雷蒙趁機叫苦,希望對方看在丁雲峰的面上,幫忙在死者家屬面前美言幾句。
要不然,就家駒這次的黑鍋,如果甘家想要追究到底,搞不好,他連水塘都沒機會守呢。
“好了,放心吧,甘家老二和甘樹培的子女,我會幫忙你們搞定。
不過,家駒這個毛毛躁躁的家夥,也得适當降職給人家一個交代。
而且,如果兇手真是那個雨夜屠夫。
那麽他得死,不死的話,不僅不足平民憤,而且對甘家來說,也是無法接受的。”
丁雲峰其實第一眼,就認出被家駒铐在車門的男子,就是那個殺人狂魔。
當着雷蒙的面,他是故意這樣說的。
雷蒙收到峰哥的眼色,轉身望過去,看到一哥馬修,以及保安司幾個鬼佬,同樣急匆匆走了過來。
“林署長,現在什麽情況?我聽說,這次出事的人,是義海集團的董事長……”馬修大步走到雷蒙面前,問話之後,故作驚訝看着丁雲峰二人:“咦!丁生和王生,你們兩位也在場啊?”
丁雲峰不甩馬修的演技,直接揮了揮手:“行了行了,别裝眼瞎了,我就不信,我們這麽大的人,你會看不見?
雷蒙,你直接告訴他,我剛剛和你說的要求。”
等到雷蒙轉述丁雲峰的話,馬修幾人面露爲難:“丁生,港島沒死刑的……”
丁雲峰直接笑出聲來:“行啊!那我和Uncle王就各出一個白包給甘家,然後你們自己去頂甘家人的怒火。
喂,别怪我沒提醒你們,就算開除陳家駒,甘家人也不可能罷休的。”
程家雄在不遠處接受問話,隐約聽到丁雲峰的聲音,他推開面前的警員,大步跑了過來。
紅着雙眼望着甘量宏,程家雄大聲喊道:“阿宏,你不是說,自己在丁系内部位置很高嗎?
剛好丁生在場,你和他說,我想要那個兇手死,任何條件,任由他提。”
“家雄,你冷靜點,峰哥現在就在幫你們交涉這件事。”甘量宏攔住程家雄,轉身看着馬修等人:“各位長官,你們看到甘家人的訴求了,怎麽樣,給個準話吧。”
“這位先生,您是死者什麽人?”
“我……”程家雄張了張嘴巴,想起甘樹培面對奔馳而來的車子,用力推開自己的那一幕,他看了一眼甘量宏,緩緩說道:“我是他的親生兒子,目前義海集團的執行總裁!”
丁雲峰對着馬修等人緩緩說道:“程總既是當事人,也是苦主,各位,你們說,如果他悲痛之下無法理事,那麽啓德機場停運兩日,是不是合情合理呢?”
“不不不,親愛的丁,義海集團名下的啓德機場,可是港島對外最重要的交通樞紐,絕對不能出事。
這樣吧,判死刑肯定不行,可是罪犯身體有毛病,糗掉了,也是很正常的,你懂的嘛。”站在馬修旁邊一個鬼佬,拉着丁雲峰,對他偷偷打了一個眼色。(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