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到伫立按劍眺望遠方,沉聲道:“這裏距離睢水還有多遠?”
探子道:“最多一個半時辰便可抵達。”
陳到點點頭,冷然一笑,道:“令将士們歇一歇,稍後再追擊。”
一名校尉道:“将軍,我軍酒足飯飽,爲何還要歇息?”
陳到眸光中閃過一絲詭色,道:“你圍過獵物嗎?圍獵與打獵不同,要想得到最多的獵物,就需要不斷的驅逐獵物,保持一定的距離,令他們不斷的疲于奔命,等到他們跑不動了消耗掉了最後一絲力氣,才是射殺的時候。現在這些敵人也是如此,他們已經筋疲力盡,但是還遠遠不夠,追的太急,這些人難免會背水一戰,我們何必要付出如此多的犧牲去對付這些必死之人?與其如此,還是給他們一點求生的希望,他們跑不出去的。”
校尉道:“若是他們渡了河,恐難再追趕了。”
陳到搖搖頭:“沒有這麽快,除非這些人抛棄不識水性的軍士,可若是如此,那些不熟水性的人必然會嘩變,所以,我若是對方的主帥,就會下令所有人在河畔砍伐樹木,趕造舟筏。這些都需要時間,待他們舟筏建好了,我們再殺過去不遲。”
陳到撇了撇嘴,嘴角上揚勾勒出弧線,冷笑道:“據說那個高謹的家夥劍術高明,我還真想會一會,可惜!”
陳到雖是一名武将,卻生的俊美絕倫,臉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臉俊美異常。外表看起來好象放蕩不拘,但眼裏不經意流露出的精光讓人不敢小看。一頭烏黑茂密的頭發被金冠高高挽起,一雙劍眉下卻是一對狹長的眼眸,閃閃生輝,此時他更像是在踏青,而不是在追擊一夥亡命之徒。
他握住腰間鑲嵌着金絲的劍柄,沉默了一會,這時,有一名傳令兵急匆匆趕來,禀告道:“将軍,二将軍、三将軍帶着一支軍馬正在趕來,明日清晨便可抵達。”
陳到問:“這是爲何?”
“下去。”陳到掩飾住心中的驚愕,将傳令兵揮退,心中卻滿腹疑惑,讓白眊軍出馬正是掩人耳目,若是抽調大軍前來圍剿,難免會授人以柄,主公如此做,難道不怕許都有人怪罪嗎?
“莫非……主公已決議與曹軍死戰?”陳到越想越是糊塗,他哪裏想到劉備是得了一份密诏的緣故,是以才能如此明目張膽。
休憩了半個時辰之後,陳到繼續領軍追擊,五百餘人一直追到睢水河畔,陳到左右張望,隻看到河水靜靜流淌,兩岸竟看不到一個人煙。
“來,在附近搜索,尋覓敵軍蹤迹。”陳到突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這些人不可能憑空消失,他早已算準了時間,現在這個時間敵人應當還在半渡才是。
“将軍!”一名軍侯急匆匆的過來禀告道:“在下遊河畔處發現許多斷木,除此之外,還有不少腳印。”
陳到道:“帶我去看看。”
到了下遊一裏處,陳到果然看到許多斷木在水中漂浮,不少被沖擊上了河畔,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麽,高聲道:“敵人已經借助斷木渡河去了,不必再搜索,傳我命令,全部渡河,辎重暫先留在右岸,他們逃不遠!”
衆人聽令,紛紛收攏,一個個跳入河中,向對岸遊去,這些白眊軍俱都熟悉水性,再加上河道并不寬闊,因此,隻半個時辰的時間,四百餘人已到了左岸,到岸的校尉濕漉漉的向陳到這邊大吼道:“将軍,這裏發現不少賊軍的腳印和棄物。”
陳到點了點頭,冷然一笑,低聲呢喃道:“想逃嗎?看你們能逃到哪裏去。”
身側的親衛尚有十幾人,其中一名親衛道:“将軍,我們是否渡河過去?”
陳到點了點頭,正要向親衛們下令,突然,無數的箭矢自後射來,對岸的軍卒一齊高呼:“将軍,小心身後。”
可是已經晚了,七八名親衛被射倒。
陳到反應及時,手中長劍立即出手,旋身一看,不由倒吸了口涼氣,這些敵人根本就沒有渡河,此時已從不遠處一處密林中鑽出來,彎弓搭箭,向這邊激射。
數枚羽箭朝陳到方向急射,陳到手中長劍一抖,擊落幾枚箭矢,身後左岸的軍卒們紛紛道:“将軍,快入水!”
陳到倒是想入水到左岸去,可是有十數名弓手向這邊散射,死死的将他壓住,隻要他一個轉身,将自己的背心面向這些弓手,恐怕非被箭矢貫心不可,無奈之下,隻能硬着頭皮不斷的擊落射來的箭矢,與此同時,一個修長的身影穿着殘破的铠甲渾身是幹涸血迹的挺劍從側翼包抄過來。
來人正是高謹,高謹并沒有下令渡河,而是令人作出了渡河的假象,七十餘人全部埋伏在密林之中,隻等白眊軍大部渡過了河,便襲擊另一岸未渡河的白眊軍。
這個方法雖然有效,可是變數也是極大,具有很大的危險性,畢竟就隐藏在附近的密林,隻要白眊軍仔細搜索一番便可發現行藏,到時被這些白眊軍圍住,高謹和這七十餘侍衛俱都要死在這裏,絕無生還的可能。
幸運的是,如高謹所料一般,白眊軍确實輕敵了,他們已将自己和這些侍衛視作了獵物,認爲他們除了落荒而逃之外别無選擇,哪裏會想到竟敢在這裏設伏。
高謹已認出了陳到,他的眼神極好,瞬間便從他以長劍擊落箭矢的姿勢必然是個用劍的名家,此時亦是熱血沸騰,幾個縱躍之間飛快的向陳到靠近,幹勝劍緊握在手,已做好了決鬥的準備。
眼見高謹已靠近陳到,劉晔方才下令弓手道:“停止射擊,立即到河畔去,防止對岸的白眊軍遊水回來馳援。”
衆侍衛俱都呼喝一聲,精神一振,拿着各種武器一道沖上去。
高謹與陳到相隔數丈,眼眸打量着這年輕的劍手,迎着凜冽的寒風伫立,幹勝劍斜的下指地面,已做好了攻守姿态。
他冷然一笑:“陳到,敢和我一戰嗎?”
陳到橫劍在胸,冷哼一聲:“求之不得!”
到了這個份上,形勢頃刻之間發生了逆轉,若是在一個時辰之前,高謹或許希望與陳到一戰,而陳到未必會給高謹這個機會,可是到了現在,陳到當真是求之不得了,他明白,隻有殺死眼前的高謹,他才有逃走的機會,想到這裏,陳到眸光一種閃過一絲殺機,手中長劍微微一抖,表面上波瀾不驚,實則已做好了全力以赴的姿态。
“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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