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城樓上傳起鳴金聲,随後城門大張,一名小校飛馬過來向張飛道:“主公請三将軍領高謹進城。”
張飛顯得意猶未盡,遠眺了高謹一眼,頗不情願的道:“引這惡賊入城做什麽?”
小校畏懼的望了張飛一眼,道:“三将軍見諒,某不過是替主公傳話而已,見了主公自有分教。”
張飛收起丈八蛇矛,道:“回去告訴大哥,俺這就帶他去。”
對高謹,張飛多少改變了一些看法,從前認爲此人奸詐,沒什麽本事,隻知道暗箭傷人,但現在看來,此人确實勇武過人,其實力竟能與自己不相仲伯,可見他倒并非隻會耍詐。
此時大哥要他引人進去,他也再無二話,遠遠的朝高謹道:“下次俺再和你分出勝負,今日且先放你一馬。”
………………
高謹與田豐進入太守府,隻見這裏禁衛森嚴,四處都是刀斧手不懷好意的凜立左右,及到正堂時,一左一右兩名刀斧手突然攔住高謹的去路,一人道:“請将軍卸下寶劍利器!”
高謹正色道:“這是何故?莫非劉玄德害怕我刺殺他?”
那刀斧手凜然道:“将軍若不卸下兵刃,便不能進去。”
高謹與田豐對望一眼,随即曬然一笑,朗聲道:“久聞涿縣劉玄德乃是漢室宗親,弘毅寬厚。今日看來,不過如此,果然傳言不可盡信,元皓先生,你我既不能入其門,不若回下邳去。”
田豐亦笑道:“甚善。”
二人轉身要走,堂中立即傳出劉備的聲音:“高将軍且慢!”話音剛落,人便匆匆出來,朝高謹道:“将軍既然來了,何故要走?”
高謹心裏一笑,劉備是久負盛名,自己先是給了他一個弘毅寬厚的高帽子,再責怪他怠慢貴客,他便忍不住跳出來了,果然是名聲累人。
他闆着臉道:“使君如此待客,豈是仁人之道?”
劉備身長七尺有餘,眉目清朗,穿着寬大的樸素裙袍,真有一點寬厚長者的模樣。他道:“将軍此言差異,你前次領兵奪某項城,某不與你計較,莫非還要某将你待若上賓?”
高謹哈哈一笑:“兩軍交戰,各爲其主,使君莫非隻有這點器量?”
劉備呵呵一笑,随即揮退刀斧手,向高謹道:“請将軍入内安坐。”
高謹挺胸握着腰間劍柄昂然而入,與田豐一并在一方案桌上跪坐而下,劉備坐在高謹的對案,張飛、關羽二人則抱手站在劉備身側,再一次看到關羽,高謹與他對視,隻見關羽的眸光中厲光閃閃,很不友好。
“高将軍此來何故?”劉備漫不經心的問道。
高謹笑道:“聽聞使君有難,特來相救!”
劉備不由一愕,身側的張飛滿臉怒容,呵斥道:“小子無禮,俺大哥安坐城中,何需你救?”
劉備阻止張飛放肆,臉色波瀾不驚的向高謹道:“願聞其詳。”
高謹坦然道:“我常聽人說過狡兔死走狗烹這句話,使君可明白當下的處境嗎?”
劉備哈哈一笑,道:“莫非呂布亦在東海戰敗了嗎?難怪高将軍來此故弄玄虛,原來是爲了此事,将軍莫不是要請某引兵去救呂布?”
被劉備一語戳破,高謹并沒有現出慚色,反而更加自若的道:“我家主公若敗于袁術之手,使君莫非以爲可以從中漁利?當今徐州諸侯三分,袁術勢強,而我家主公與使君勢弱,若袁術占據東海,下一個目标莫不是使君?”
“更何況曹操亦對徐州垂涎已久,給使君坐鎮于此,不過是驅虎吞狼之策也,若是狼死,養虎又有何用?曹操必然發兵與袁術争雄,大軍一道,恐怕使君隻能仰人鼻息了。”
劉備鎮定自若的道:“曹公非常人也,統馭數州,擁兵甲數十萬,奉國家以征天下,蓄士馬以讨不庭。某乃漢室宗親,爲曹公效力便是爲天子效忠,如何成了虎患?”
高謹慨然一笑:“使君真的這樣認爲嗎?”
劉備愠怒道:“高将軍這是何意?”
高謹道:“曹操,國賊也,挾天子而令諸侯,狼子野心,世人共知。使君是漢室宗親,卻與曹操爲伍,恐爲人笑爾。”
劉備微微一笑,不再說話,許久之後,才道:“高将軍好伶俐的口舌。”
高謹道:“我說的不過是事實,這與口舌伶俐并無關系。我觀使君并非是久居人下之人,眼下徐州強鄰環伺,将軍卻坐看我家主公敗亡,待呂布軍覆滅,不管是袁術還是曹操,下一個要對付的,恐怕就是使君了,唇亡齒寒,使君不會不懂這個道理。”
劉備笑道:“說來說去,高将軍還是要某帶兵去救呂布罷了。”
高謹正色道:“正如如此,隻要使君肯起兵,願割項城作爲酬勞,如此兩家重歸于好,共抗曹袁。”
劉備現出遲疑,其實道理不需要高謹說,以他的老道也早已心知肚明,隻是真要下這個決心卻不容易。
高謹道:“使君莫非還有隐憂?”
劉備點頭道:“正是如此,某雖坐鎮沛國,但城中尚有一人,可掣肘于某,令某不敢異動。”
高謹早就探聽過沛國郡的消息,道:“莫非是車胄嗎?”
劉備稱是:“此人領了一萬精卒,看似歸我統屬,實則卻是曹操心腹,若某起兵去救呂布,車胄必然反對。”
高謹很快明白了劉備的意思,心說此人果然是個奸雄,擺明是要自己幫他除去車胄。如此一來,他劉備仍可繼續做好人,而曹操最恨的恐怕隻有自己了。
高謹眼眸中浮出一絲殺機,道:“既如此,不若殺之。”
劉備沉默不語。
高謹又道:“使君少待,我這就去取他的人頭!”
劉備欣然道:“如此甚好。”
這時,有人來報:“車胄将軍前來拜見。”
高謹抖擻精神,道:“來的正好。”說完眼望劉備,劉備道:“請車将軍進來!”
車胄聽說劉備與高謹密談,又急又怒,命人在太守府外監視,卻見高謹遲遲不出,幹脆咬了咬牙,親自來看。
他剛剛進入正堂,隻見高謹與一儒士坐在一側,劉關張三人俱都阖目不語,仿佛并沒有見他進來。
車胄望向高謹,挑釁意味十足:“你莫不就是高謹?”
高謹笑吟吟的站起,道:“久聞車胄将軍大名,今日一見如雷貫耳。”
車胄冷然笑道:“汝來爲何?”
高謹淡然道:“向車将軍借一物?”
車胄見高謹臉上浮出殺機,不由大驚,連忙要取腰間長刀。這時,高謹突然拔劍,冷笑道:“借汝項上人頭一用!”
話音剛落,一道劍影在半空劃過半弧,長劍挾帶着刺耳地尖嘯向着車胄當頭惡狠狠地斬落下來,車胄措手不及,車胄眼眸中閃過一絲恐懼,嗤的一聲人頭落地,車胄地兩眼兀自圓睜。有殷紅地鮮血正從斬斷的頸項淅淅漓漓地滴下。
高謹殺氣騰騰的望向劉備,厲聲道:“使君,如何?”
劉備寬厚一笑:“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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