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晌午,便看到曹性在一隊軍士的傭簇下過來,曹性臉上帶着笑容,一見高謹,便道:“伯鸾可是清閑自在的很,今夜有空嗎?張将軍設宴,請伯鸾到府上一叙。”
高謹想起張遼,不知他爲什麽要宴請自己,許是感念上一次在北門相救的事,盛情難卻,高謹忙道:“張将軍客氣。”
曹性道:“既如此,那麽就說定了,咱們這些人早就盼望能與伯鸾親近呢,營中還有事,告辭。”
高謹将曹性送到門口,便遠遠的看到孫觀竟帶着幾個軍士過來,曹性見到孫觀,臉上出現異色,故意将頭側向高謹一邊,抱拳道:“告辭。”說完便匆匆而去。
孫觀湊過來,面對高謹時仍有一些尴尬,他早就看到了曹性,望着曹性的背影,問:“伯鸾,曹性來做什麽?”
高謹如實回答,他早就看出孫觀與曹性之間似乎有些龌龊,不過這種事忌諱莫深,自然不便提出來。
孫觀皺起眉:“原本我家臧大哥還想請你赴宴,不曾想竟讓曹性搶了先。”說完滿是遺憾,複雜的看了高謹一眼,道:“既如此,某就告辭。”
高謹道:“孫将軍爲何走得這麽急。”
孫觀對高謹心裏還是有些懷恨的,他大咧咧的道:“怎麽?伯鸾還有什麽事?”
高謹曬然一笑:“孫将軍爲什麽不問問你那個幾個親衛的事。”
孫觀道:“還有什麽好問的,他們違反了軍紀,某又不是你的對手,隻能任你擺布。”
高謹道:“我關押了他們幾天,又每人打了二十花背,想必他們已經記住了教訓,明日便将他們放回,到時候還需孫将軍派輛車馬來接人。”
孫觀恨恨的道:“多謝高長史美意,某銘記在心。”說完扭身帶着親衛走了。
高謹不禁苦笑,今日發生的事總是透着古怪,令他更是不安。
到了夜裏,高謹到了張遼的宅邸,張遼親自出來相迎,身後曹性、郝萌、曹性、成廉、侯成等人也紛紛過來見禮,張遼拉住高謹道:“若非伯鸾,某恐怕早已化爲枯骨了,今日宴請,隻聊表心意,大恩大德來日再報。”
高謹道:“張将軍言重。”
衆人便一道入席,高謹自然成了主角,衆人紛紛敬酒,高謹又想起高順的警告,心裏便明白了幾分,隻是吃喝,絕口不提公務,大破曹軍之後,禁酒令已經解除,衆人倒是不懼。
酒過正酣,曹性道:“伯鸾,魏續、宋憲兩個狗賊被你除了,這是天大的功勞,将來主公倚重之人恐怕非你莫屬,屆時少不得要爲我等在主公面前美言幾句,就怕到時伯鸾不肯呢。”
高謹心下一凜,知道要進入正題了,他的眼角瞥了張遼一眼,隻見張遼仍是沉默寡言的喝着悶酒,似有心事。高謹道:“曹将軍言重,某不過是個閑雲野鶴,幸賴主公青睐,立了些許功勞,哪裏比得上諸位。”
成廉哈哈一笑,道:“伯鸾過謙了,軍中衆将若論文武雙全者非伯鸾莫屬。”說完又道:“眼下魏續、宋憲的兩營人馬無主,泰山軍那邊已躍躍欲試,主公舉棋不定,此事伯鸾可知道嗎?”
高謹故作驚訝:“這是什麽緣故?”
曹性道:“并州軍與泰山軍原本也沒什麽嫌隙,可是臧霸此次欺人太甚了些,宋憲、魏續的兵馬本就隸屬并州軍,他們見有機可趁就想将這兩營并到泰山軍去,泰山軍大多是徐州人,而并州軍卻是客軍,兩軍習性不同,豈能将并州的将士讓徐州人來統馭?”
曹性說的滿臉脹紅,顯然很是不滿。高謹卻知道,所謂的習性不同不過是個借口,重要的還是軍權的争奪,莫非曹性是想要他來爲并州軍說項?
高謹并不愚蠢,他心裏明白,若是爲并州軍說項,那麽就勢必得罪泰山軍,這兩軍既是呂布的雙手,同時,呂布也樂見他們相互搏鬥,以達到某種平衡。
根據高謹對呂布的觀察,呂布曾多次故意制造出兩軍的摩擦,就比如今次的矛盾,豈不正是呂布造成的?若是早些将宋憲、魏續的兵馬劃撥出去哪裏會有這麽多是非,可是呂布明知如此,卻還将這兩營當作香饽饽讓兩軍垂涎争奪,其用心恐怕已經昭然了。
呂布是君主,君主希望臣下們不能團結一緻,若非如此,他這個君主就成了擺設。隻有分化他們,令他們相互鬥争,使他們達成一種均勢,對立的雙方爲了占得上風,就必然會相互取悅君主,以期望得到君主的支持。
這種駕馭的手段古而有之,幾乎是任何君主穩固自身地位的方法,同時高謹也明白,任何人都可以站隊,唯獨他不能。
呂布授予了他監視衆将的權利,恐怕最大的原因就在于高謹剛剛加入呂布軍的班底,至少在衆将之中是處于中立,暫時還未被泰山軍或并州軍拉攏,這就保證了能夠公正客觀,既不會偏袒也不會構陷他人。
這才是他取信于呂布的根本,若是看不清形勢而貿然站隊,就是高謹失信呂布并且卷入是非圈的時候,這種事,他隻能做一個漠然的看客。
高謹打定了主意,不由的哈哈一笑:“今日難得與諸位痛飲,不說那些煩心事,諸位舉盅,我敬諸位一盅,謹謝諸位盛情相邀。”
高謹的态度不言自明,衆人隻好舉杯。
酒宴并未因此而冷場,雖然大家各懷心事,卻也賓主盡歡。
宴畢,張遼親自将高謹送出,在夜幕中,張遼默然了許久才道:“望伯鸾莫要見怪,此事本就和伯鸾無關,遼竟還妄想将伯鸾扯進來,實在萬死。”
高謹故作不知道:“幫不上張将軍的忙,倒是令高謹汗顔了,望張将軍能體諒高謹的苦衷。”
張遼默默點頭,一雙穩重的眸子上下打量高謹,道:“今日就此話别,伯鸾若有閑暇,大可到府上坐坐。”
高謹已翻身上馬,朝張遼點點頭,絕塵而去。
他已經預感到,當曹軍退去的那一時起,呂布軍的内部恐怕必會卷起一陣風浪,與此同時,那心懷貪念的袁術也将摻雜進來,雨過之後出現的不是彩虹,恐怕是更大的風暴正在醞釀。
而他,距離這風暴的中心已經越來越近,何去何從需小心謀劃。
袁耀,才是他現在最需警惕的敵人,這個世家的公子哥該是什麽樣子呢?搶女人雖是高謹并不擅長的事,高謹卻沒有絲毫的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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