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城裏的守軍亂哄哄地趕到增援的時候,曹軍早已經像釘子般牢牢地釘在了下邳北門,曹軍見北門突破,士氣高昂,将各城門攻城的軍隊全部調到北門處,展開攻勢。
守衛北城的并州軍此時亦感覺到情勢危機,張遼親自披挂上陣,帶着親衛在城門處抵擋如潮水湧進來的曹軍,并州軍見主帥親自上陣,亦都士氣如虹,奮力抵擋。
高謹帶着幾個差役趕到附近時,整個北門已成了人間地獄,斷臂殘肢遺失了一地,無數人在這并不空曠的街道上搏殺,喊殺慘叫聲響徹不絕。
曹軍的優勢已越來越大,一些并州軍卒開始向後退卻,再這樣下去,整個下邳危如累卵。
高謹可以看到,那曾有一面之緣的張遼正左沖右突,可是身邊的軍卒越來越少,竟有被圍之勢,他手中的長槍宛如長蛇一般飛速的起落,似在做最後的掙紮。
“張遼的槍法不錯。”這是高謹的第一個念頭,随後,他再沒有欣賞的雅緻,一雙眸光迸發出精光,撿起一柄地上流落的長槍貼着手臂在地上刻出一條深刻的長線,随後冷聲對戰戰兢兢的楊森等人道:“守在這裏,越過這條線的,殺無赦!”
高謹也隻能做到這個程度,他的職責就是督軍。
在戰場之外,高謹握着長槍,猶如死神一般凜立在通往北門的街道上,楊森等人俱都有些畏懼,手中雖然持着武器,可是看到遠處那厮殺混戰便覺得背脊有些發涼。
幾個逃兵向着這邊沖來,高謹的槍緩緩揚起,槍尖指住幾個逃兵,高聲大吼:“退回去!”
逃兵先是惶恐,回望那血腥的戰場,再回過頭來時已是雙眼赤紅,他們要活下去,離那地獄的戰場越來越遠,在他們之後,是無數的曹兵,而在他們的眼前,卻隻有高謹孤身一人,很快,他們就作出了決斷,當先一人挺着長刀向前疾沖,口中高吼:“滾開。”
及到那逃兵沖至高謹身前,刀鋒已掠近高謹的面門,高謹手中的長槍突然向前一抖,半空中一朵槍花後如毒蛇出洞一般向着那逃兵的咽喉刺去。
逃兵隻看到寒芒在眼前一閃,槍尖已牢牢的抵住了他的咽喉,高謹穩穩的挺着槍,隻要向前輕輕一送,便可要了這人的性命。
空氣仿佛驟然停止,逃兵在确認自己仍還活着的時候,心裏升出了慶幸和後怕,豆大的冷汗自他的額頸撲簌下來,大口的喘着粗氣。
冰冷的聲音傳出來:“回去!”
逃兵仍是頓着一動不敢動,眼眸中竟閃露出一絲茫然。
高謹加重音量道:“回去!”
逃兵滾動了喉結,這才恢複了生機,畏懼的看了高謹一眼,這個比戰場更加可怕的存在,方才他明明看到刀鋒已經逼近眼前這個男人,可是眼睛一花,槍尖便抵在了他的喉頭,他并不蠢,十分明白這意味着什麽,槍尖要抵在他的喉頭,既不向前送一分,也沒有出現任何的偏差,足以說明他的可怕之處。
他收起刀,再不多言,連忙扭身向城門跑去,既然逃命是死,那麽索性就死的轟轟烈烈一些,或許還有生路,其餘逃兵見此,也紛紛折回戰場。
高謹抱槍站定,默默的看着那逃兵的身影混入亂軍之中。
高謹表面上鎮定自若,其實他明白,個人的力量有限,若是真的發生大規模的潰逃,恐怕他是毫無辦法的,他心裏默默祈禱千萬不要出現那一刻,可越怕什麽就越來什麽。
張遼原本在前方鏖戰,與一名曹将亂戰在一起,可是帥旗卻不知被誰人斬了,士兵們不知主将生死,以爲張遼落敗,一時間便亂了套,無數人向後奔逃,被曹軍追殺了一陣。
看到如潮水湧來的敗兵,無數的思緒紛沓在高謹的腦海,一時間高謹竟不知該放人過去還是以一己之力去阻擋這些士氣皆無的逃兵,他略略定神,回眸朝楊森等人大吼:“快,躲開,回治所去。”
說完挺槍向前急沖,無數的人流從他的肩膀交錯而過,越往前走,阻力越大,高謹提起一縱,一下子躍起,竟順着無數顆攢動的腦袋踮着腳向前疾奔,他的眼眸向前搜索,踩着腳下無數顆腦袋和肩膀瞅準張遼的方向飛快的縱躍。
輕功其實并沒有尋常人看上去那樣玄乎,無非是練武之人運氣彈躍的手段罷了,那種在影視作品中飛來飛去的‘大俠’明顯有悖常理,但是借助内勁減輕自身重量再借助腳尖的彈性實現漂移卻是真實的存在,高謹所運用的便是峨嵋派的縮地術,在半空之中,不斷的縱躍,每一次下落時,腳尖點住下面攢動的人頭又重新彈起,隻是這連續的縱躍之下,身上已是大汗淋漓。
幾十個縱躍之後,高謹總算的距離馬上與一曹将對戰的張遼越來越近,定睛一看,這個曹将他竟認得,正是上一次與他作生死鬥的典韋,想不過半個月過去,典韋竟養好了傷勢,隻是失了一支手戟,隻好用了一柄樸刀代替,高謹清楚的知道,上一次他對典韋造成的傷勢有多重,這厮的恢複能力到了變态的程度。
他提槍猛撲過去,高聲道:“張将軍,我來助你。”
張遼此時已力有不歹,身邊的曹兵越來越多,而親衛隻剩下寥寥幾個,再面對典韋這種變态,哪裏還喘的過氣來,此時聽到高謹的聲音,不由松了口氣,再回眸看到高謹孤身躍來,又掩飾不住失望,恰好典韋揮刀劈來,他連忙橫槍招架,典韋的臂力驚人,刀槍碰撞之後,令張遼的坐馬都不由得矮了半截。
典韋嗷嗷大叫,趁着張遼格擋的功夫,另一隻手握着手戟刺來,正在這時,他的一雙銅鈴大眼看到了高謹。
“呃啊!”典韋竟舍下張遼,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吼聲,一雙大眼鮮紅欲滴,殺機畢現:“小賊,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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