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不等楊森的話說完,爲首的軍漢吐了口濃痰,斜着眼瞪着高謹:“治軍長史又如何?最不識相的就是治軍長史,前一任治軍長史屍骨未寒,今日又冒出一個來,尋常的小卒畏你,爺爺卻是不怕,這個女人是某家将軍親自點名要的,此事你也要管?”
高謹重重歎了口氣:“城外十萬曹軍圍城,你們既效命呂将軍,理應奮勇殺敵才是,爲虎作伥,欺負良善也算是本事?”
高謹胸膛裏一股怒火似要宣洩出來,亂兵劫掠商鋪倒也罷了,如今連普通的平民也不放過,這就超越了底線,他既然看見,就算不是治軍長史也不能不管,或許是師父的潛移默化,高謹的骨子裏多少還有些俠義的精神,他話音剛落,拳頭已握緊起來,如刀的眸子直視那嚣張的軍漢,随時準備救人。
治軍長史的身份顯然壓不住這些桀骜的軍卒,那爲首的軍漢大笑一聲:“看來大人是非要橫生枝節了?”他說話間,那拖拽少婦的軍卒也挺刀過來,少婦一下子撲向老婦,一齊抱頭痛哭。
高謹橫掃圍攏過來的七八個軍卒,凜然傲立,冷聲道:“就是天王老子,今日的事在我眼前出現,也絕不能讓你們得逞!”說話間,爲首的軍漢已閃露出殺機,顯現出了狼一樣的敏捷,猛地助跑,一撲,已經接近了高謹,挺着樸刀,朝高謹的頸部大動脈砍去。
高謹忍不住對這軍漢的身手喝彩,這人的實力比之曹洪、曹仁差了太多,與典韋相比更是相差萬裏,那些人都是曹軍中的名将,身手自然不再話下,可是這軍卒竟能爆發出如此力量,也确實不算凡手,若是尋常人在他的奮力一擊之下恐怕早已身首異處。
隻可惜,他面對的是高謹,高謹氣定神閑的頭微微偏了一寸距離,仿佛早已計算好了一般,刀鋒順着高謹的手臂邊緣劃落,落了個空,那軍漢全力一擊,卻并沒有擊中高謹,身子也不自覺的向前傾斜,一時控制不住身形,腳步打了個趔趄。
一瞬間,高謹揚起詭異的笑容,突然進步,手臂猛地一個橫甩,正是峨眉三大絕技之一的通臂拳中“直搗黃龍”的招式。
通臂拳是模仿猿猴運臂的動作和特點,結合武術招法創編而成的。是峨眉武術中難得的強橫功法,明代流傳的武術歌訣,就有“柔太極,走八卦,打通臂和佑神通臂最爲高,鬥門深鎖轉英豪”之說,可見通臂拳的強橫。
這一拳幾乎是高謹怒氣的宣洩,拳風所過之處,帶來劈裏啪啦的破空聲,連高謹的衣袖都随之鼓了起來。
“直搗黃龍”好像棍子橫掃,打中了軍漢的胸口。
接近百斤的身體仿佛炮彈一樣被打飛了起來,撞在了臨街屋舍的牆壁上。整個人在牆壁上帖了兩三秒,然後像畫一樣慢慢的滑落下來。
他落下來的時候,眼睛之中瞳孔渙散,張開嘴巴,仿佛離了水的魚,拼命呼吸。
高謹收了拳勢,在其他軍卒的目瞪口呆之下走向那奄奄一息的軍漢,眸光中殺機畢現,那軍漢半貼在牆壁上,驚恐的望着徐步而來的高謹,一邊大口的喘息,血水自唇角溢了出來,身體卻反射般的向後縮。而他的同伴們,似乎也被高謹那一拳震懾,對高謹畏之如虎,哪裏還敢放肆。
“還要不要再試試?”高謹冷眼望着軍漢,唇角勾勒出詭異的笑容,有的人,可以示之以誠,有的人可以示之以仁,但是有的人隻能報之以顔色,這是高謹在這個世界學會的第一個守則。
“大……大人……饒……”軍漢唇角蠕動,斷斷續續的說出幾個隻言片語,口裏的血水便噴薄而出,到了後來,隻能不斷的吐着血沫。
高謹冷笑一聲,回望其他軍卒,厲聲道:“全部站定。”
軍卒們噤若寒蟬,有幾個試圖腳底抹油的亦打消了主意,一動也不敢動。
高謹走到目瞪口呆的楊森跟前,道:“去治所,将所有的差役全部叫來,帶上繩索,将這些人全部羁押回去,有反抗者,殺無赦!”
最後殺無赦三個字從高謹口中淡淡的說出來,對那些軍卒卻不啻于晴天霹靂,惡人自有惡人磨,這些人平時欺人慣了,現如今撞到了高謹卻大氣都不敢出,明知道他們手上還有兵刃,也知道自己這邊尚有六七人,可是想到方才高謹那一記拳頭,便一個個喉結滾動,心裏有說不出的壓迫感。
楊森亦被高謹方才的舉動吓了一跳,再看高謹臉上尚未消散的殺氣,哪裏還敢勸阻什麽,連忙道:“大人稍待,某這就去叫人。”說完,飛也似的去了。
高謹負着手,一個個打量着這些軍卒,不發一言,街道上冷冷清清,所有人都默不做聲,就連那一對抱頭痛哭的母女也停止了哽咽,仿佛是靜默電影,在灰暗的陰霾下,壓得人透不過氣來。
高謹走到那一對母女身邊,從袖子裏掏了幾下,便溫和的笑了起來,臉上的殺意随即冰釋,他回眸朝幾個軍卒道:“将身上的錢拿來。”
幾個軍卒面面相觑,但看到高謹眉頭已微微皺起,哪裏還敢說不,連忙從身上搜出大小銅錢,一并奉上,高謹接過錢,轉而交給這一對母女:“找個地方躲起來,我保得了你們一時,卻不能長久,城外是出不去了,若是城中還有親戚投靠就再好不過,盡量少抛頭露面。”
一對母女慌忙道謝,哭哭啼啼的回屋抱出一個嬰兒去了。
高謹望着那一對相攜的背影,還有那由近及遠的嬰啼聲,心裏說不出的難受,他曾暗喜治軍長史這個職務的清閑,還曾抱着一副第三者的态度看待這個世界,可是現在看來,他實在沒有袖手旁觀的鐵石心腸。
“見到此情此境,自己還能做一個不聞不問的治軍長史嗎?”高謹扪心自問,最後歎了口氣:“在其位、謀其政。”
過了一刻功夫,十幾個差役在楊森的帶領下過來,高謹望着這些參差不齊的差役,抿了抿嘴:“來!将這些違令的軍卒全部拿下,帶回治所先看押起來。”
“喏!”差役們的回應并不熱烈,甚至有人看到那些軍卒還忍不住有些心虛,在高謹冷冽的眸光注視下,隻好硬着頭皮開始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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