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那人喊的聲音更大了,聽聲音不像是個年輕人,就聽這位大叔叫道:“裏面的人聽着,你們做下了這傷天害理之事,天地不容,快快出來,和我去見官,咱們去公堂上好好理論理論!”
一聽要見官上公堂,王安然有點猶豫了,難道說是混官府碼頭的?這可不好辦了,這年頭有沒有官方背景很重要,自己的背景隻能算是軍方的,畢竟隔了一層,怕有些事情不太好辦。
回過頭,王安然問至善:“你們這裏有沒有收保護費的,就是地痞無賴上門要錢,不給錢他們就砸東西的?”
至善搖頭道:“沒有啊,從來沒有。咱們寺裏連香客都很少來,何況是地痞了。”
王安然哼了聲,道:“看看你混的這慘樣兒,連地痞無賴都知道你沒油水!”
至善大感羞愧,是啊,連地痞無賴都不上門勒索敲詐,自己這主持當得實在太失敗了!可轉念一想,地痞無賴不上門是好事兒啊,這才說明自己這個主持當得不失敗!
王安然加了小心,沒有馬上出去,把沈大腰叫了過來,道:“沈大大,你出去看看,是誰在大呼小叫的,如果是穿官服的,你就幫我擋一擋,我想好了對策再出去!”
他深怕自己一出去,外面站着一群官差,手拿鐵鏈,把他鎖了去,就算以後鄭從虎能把他救出來,可眼前虧卻是吃定了,好漢不吃眼前虧,好假和尚更不能吃眼前虧了。
沈大腰聽了外面的人叫喊,也挺生氣的,可卻沒往官場上想,他道:“安然莫慌,肯定不是官差,如果是官差,直接就進來了,不會隻在外面喊的!”
安慰一句王安然,他整了整身上的僧衣,大步出了寺門,拿出裏正的威風,喝道:“是誰在喧嘩,好大的膽子,站出來說話,讓我看看你長啥樣!”别把裏正不當官,就算是基層公務員,可也照樣是公務員。
外面的百姓仍有一部份人是跪着的,站在後面的百姓擠不過來,因爲人太多,他們怕今天輪不到自己進去看寶物,所以也就沒跪,打算明天再來,可前排的百姓都是有希望能進去的,自然也就都跪着,算是排隊。
在前排跪着的百姓當中,站着一小撮人,大概十來個,爲首的是個尖嘴猴腮的人,沈大腰不認得這個人,卻認識這小撮人當中的兩個,全都是涼州城裏的醫生。
而在這一小撮人旁邊的不遠處,還站着一個人,這人是個胖漢,身形高大,肚子也大,而且是非常的大,這胖漢手捂着肚子,一臉的痛苦表情,看樣子不像是醫生,倒像是一個病人,隻是不知得的啥病,從外表上看,有點傾向于吃飽了撐的那種!
沈大腰瞬間一愣,要是地痞小混混,那他是不怕的,城關村來了那麽多的人,打架誰也不怕,可不是地痞卻是醫生,那他就有點束手無策了,得罪誰也不好得罪醫生啊,得罪一個也就罷了,得罪一群就沒必要了,人吃五谷雜糧,誰敢保證以後不求到醫生?
那群醫生見有人從寺裏出來,卻是個長着頭發,穿着僧衣的老頭,醫生們心中都有些納悶,怎麽這年頭連和尚都有假的了?還是個這麽老的假和尚!…。
爲首的那個人喝道:“老騙子,你竟然敢欺騙百姓,說什麽讓婦人專生男孩,如果天下人都生男孩,不生女孩,那豈不是要天下大亂,如果還能繁衍後代?這是有違天理之事,人神共憤!你還不快快随我去見官,定你個斬首之罪!”
這爲首之人正是關仕途,他那天去找錢如海,想讓錢如海出頭去找至善理論,可錢如海才不會管這種事呢,他爲了給刺史的女兒看病,正想着尋找那位不知名的名醫,所以那有閑功夫管什麽生兒生女的問題,自然也就沒答應。
這兩天時間裏,關仕途跑到金光寺好幾趟,可都沒有見到至善,不是他沒見到至善,而是誰也沒見着,來問生兒子這個問題的百姓太多了,把至善給吓住了,再說他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隻能按着王安然教的,不住口地說阿彌陀佛,善哉善哉。由于來問的人太多了,而且都不好打發,無可奈何之下,至善隻好關起寺門,躲在淨室裏念經了。
關仕途急啊,他看無數的百姓來問原因,便知要出大事,當然這個大事和别人是沒啥關系的,可跟他關系卻大,關系到他賺錢的生意,以後沒人去向他買堕.胎藥了。
急怒之下,他隻好挨個去找同行,糾集了一批醫生,一起來找至善理論,理由就是如果天下百姓都隻生兒子,不生女兒,那怎麽繁衍後代呢,這是有違天理的啊!
這個理由很強大,很有責任心,簡直都到了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的地步了,要真讓關仕途給說中了,那他也算是預言家了,很有瑪雅先知的氣勢。
可惜,這個問題,王安然已經問過沈大腰了,并且沈大腰曾理直氣壯地回答了出來!
沈大腰一瞪眼睛,喝道:“你竟然敢管我叫老騙子,你是什麽東西?”也不管得罪醫生後果很嚴重了,你敢罵我,我就要罵回去,讓你知道知道沈大爺是穿幾條腿褲子的。
關仕途大聲道:“我乃關家藥鋪的坐堂醫,關仕途是也!”當着上萬觀衆的面叫出了自己的名字,感覺很有派頭,大家都認識了自己,以後生意會好做很多。
可是,他一激動,隻顧着揚名了,去疏忽了人家沈大腰問的是什麽東西!
沈大腰哼了聲,道:“果然不是個好東西!”
圍觀百姓們無不哈哈大笑,看來這位關坐堂不懂市井小民罵人的伎倆啊,罵仗才剛剛開始,他就上當了!
關仕途的臉騰地就紅了,喘了幾口粗氣,喝道:“那你這個老東西又是誰,你是幹嘛的!”
他這句話問完,圍觀百姓們就做好準備工作了,準備大笑了,這位關坐堂有點二啊,問話怎麽能這麽問呢,這不是情等着被打臉麽!
果然,沈大腰不回他前半句,而是隻回答後半句,就見他得意洋洋地道:“我是幹嘛的?你不都說了是幹媽的麽,我就是幹你娘的啊,把你娘幹得專生兒子,結果生出你這麽個東西,你要是不信,回家問你娘去!”
轟地一聲,圍觀百姓哄堂大笑,人人都覺得自己有先見之明,怎麽樣,說這姓關的要被打臉,沒說錯,這臉被打得噼啪作響啊!
關仕途的臉不紅了,都綠了,有沒有搞錯,這個老騙子怎麽地如此粗魯,竟然說出這麽難聽的話來,有沒有王法了,這還是不是大周朝了!…。
幸虧這不是在現代,要不然關大坐堂非得報警不可,這老騙子當着上萬人的面,硬裝他爹啊!
關仕途身後的那些醫生們一起搖頭,他們被撺掇着來找至善理論,不少人半路上就後悔了,錢如海這樣的人都不來,他們跟着起什麽哄啊,再說别人家生兒子,還是生女兒,都是别人家的事,官府都不出面管這事,他們當醫生的管這些做什麽,這不是吃飽了撐的,多管閑事兒麽!
有兩個醫生慢慢後退,離開關仕途,向那個捂着肚子的胖漢走去,他倆打算給這胖漢看病。
這胖漢今天是去關記藥鋪看病的,說是吃撐着了,可關仕途着急來理論,現在看起來是着急挨罵,便不給這胖漢治病,而醫生們集體來寺院這裏,胖漢隻好一起跟着來,關仕途在挨罵,胖漢隻好在不遠處圍觀看熱鬧。
兩個醫生到了胖漢的跟着,問道:“你的表情爲何如此古怪,是肚子越來越疼了嗎?”
胖漢道:“是越來越疼了,我一笑,肚子就更疼了!”
兩個醫生也笑了,搖了搖頭,其中一人伸手給胖漢号脈,他倆是不打算再摻和關仕途的事了。
關仕途又氣又急,手指沈大腰,氣得連話都說不出了!
外面這麽一亂,裏面的王安然便出來了,他問了幾個村民,聽說那一小撮人都是醫生,他就放心了,不是當官的就好,可卻又有些納悶兒,醫生沒事來砸自己的場子,這可有點莫名其妙了,總得因爲點什麽!
王安然出了寺門,大聲道:“别人家生兒子,還是生女兒,關你何事,難不成老爺們和自家媳婦兒在床上的事,你也要管?你問問人家媳婦兒答不答應!”
“天,天下人,管天下事,我爲什麽不能管……”關仕途氣急眼了,口不擇言。
轟地又是一下子,老百姓不願意了,就如沈大腰一樣,老百姓不會管天底下的人都生兒子會有什麽後果的,他們隻顧着自己家的事,可現在關仕途也要管他們家的事,還是床上的事,那誰能願意啊!
不少百姓立時叫罵起來,更有人撸起袖子,就要過來揍關仕途。
關仕途身後那些醫生見狀,立時個個後退,可不願再和關仕途站在一起了,萬一打起來被誤傷,那不成倒黴催的了麽,沒處說理去啊,他們都退向了那個生病的胖漢,假裝關心一下胖漢,給自己找個離開關仕途的理由!
王安然哼了聲,也用手指向關仕途,喝道:“你說是醫生,我看是假的,你才是騙子,你根本不會治病,不信咱倆比比醫術!”
這話題岔的,誰是騙子的問題,一百八十度大拐彎,重重地反砸到了關仕途的腦袋上!
關仕途先是一愣,随即大怒,叫道:“比比就比比,我還怕你不成!”
這當上的,冤透了,這種關鍵時刻豈能轉移話題,來砸場子就得專心地砸,不能反過來被砸啊,作戰經驗太不豐富了,不是一個好潑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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