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他對一直等在旁邊的唐紹儀說:“紹儀,你怎麽看?”
“回大人,此事必有蹊跷。”
袁世凱不滿的瞪了唐紹儀一眼,心想沒有蹊跷我也不會問你啊。
剛剛袁世凱的老朋友朱爾典帶來大英帝國的提案,這個提案建議組成中英聯軍,進攻巴格達。英國負責運輸和保障中國遠征軍的補給線,中國則提供吃苦耐勞的士兵和武器。
這個提案把袁世凱吓了一跳,這段時間袁世凱也好,中國大陸的其他實力派系也罷,他們關心的事情都是即将到來的聯邦 fu改選。俄羅斯這塊新墾地,暫時就能滿足他們的胃口了,所以他們此時的jing力都放在内鬥和提防林有德突然加入選戰上,什麽巴爾幹危機都和他們沒關系。
因此袁世凱根本就沒料到英國人會突然丢出這麽一個提案,他感到迷惘也是理所當然。
袁世凱不知道,英國此時也有自己的難處。從拿破侖戰争以來,英國陸軍的編制就一直在減少,尤其是最近幾十年,爲了維持越來越巨大的海軍軍費,英國陸軍的編制一直受到限制。和德法俄三個傳統陸路強國比起來,擁有衆多殖民地的大英帝國陸軍的編制簡直小得可憐,用德皇威廉二世的話來說就是“我不知道英國那隻弱小的陸軍能在歐陸做什麽”。
再加上最近幾十年,世界各地民族主義萌芽,英國人一直疲于應付,印度大起義、布爾戰争等與殖民地土著民的戰争中,英國雖然都最終取得了勝利,但也感到身心疲憊。所以這幾十年英國的殖民政策發生了改變,實行聯邦化、給予殖民地以一定的自治權的呼聲在英國國内越來越高。
這份聯合出兵的提案,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提出的。
俄國已經倒了,暫時恢複不了元氣,那麽再養着奧斯曼帝國就沒有意義了。這個腐朽的帝國一直以來都靠着英國國策的庇護。作爲制衡俄國的地方力量苟延殘喘。
英國人早就看上奧斯曼帝國手中的中東明珠巴格達了,可一直以來英國都擔心奧斯曼帝國在失去巴格達的稅收之後會頃刻間分崩離析,所以都沒有動手。現在。打通大英帝國的北非殖民地和波斯之間的通路的最佳時機到來了。
可是英國國内此時對發動一場新的殖民戰争顧慮重重。他們正在給蘇聯提供大量的貸款,又要同時開工多艘天空戰列艦,軍費确實吃緊。而且更多的提出疑問:我們進攻巴格達能得到什麽好處呢?巴格達這座城市早就被英國的經濟殖民所控制,英國的商品在這裏大行其道。**軍事占領并不能讓這些商品賣得更好。
當然,軍事占領還是能得到很多好處的,問題是,這些好處值不值得大英帝國動刀兵。
大英帝國朝野爲此争論不休,連莫裏亞蒂都無力統一意見——實際上。她對這個問題比較無所謂。
最後,英國人拿出了一個折中方案,自己打負擔太重回報率低,那就拉一個人來分攤負擔。英國的資本家相信,隻要林有德不來插一腳,那麽大陸方面那些财閥是競争不過堂堂大英帝國紳士們的。
于是,聯合出兵的提案就擺在了袁世凱面前。
袁世凱可不知道這些前戲,他淨關注國内的鬥争。處心積慮的想要拉攏江浙财閥一同把孫雯的同盟會給趕下台。
袁世凱摸着自己的光頭。一邊在房裏踱步,一邊嘀咕:“這巴格達,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地方啊?”
袁世凱雖然算是前清官吏中目光比較長遠的,但他還是保留了前清高級官僚的一些特質,他從來沒有關注過這個地名。
他來到地球儀前,将中東地區轉到自己跟前。憑着剛才翻文件時留下的記憶,在地圖上輕輕一戳。
“哎呀。這麽遠的一個地方,讓我派遠征軍過去……”
袁世凱搖搖頭。轉向唐紹儀:“那兒,很富嗎?”
“呃,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我在哥倫比亞大學讀的時候,略微涉獵過一點阿拉伯史。那個地方是好幾朝的古都,是方圓千裏的富庶之城。”
“嗯?”袁世凱來了jing神,“這麽說,那個地方很有錢?”
“呃,”唐紹儀猶豫了一下,終于點點頭,“是的。”
實際上此時唐紹儀恨死英國人了,他們來勸說袁世凱同意出兵巴格達,卻忘了給袁世凱附上一份對巴格達以及周邊土地的詳細說明,隻給了聯合軍事行動的大緻框架!
袁世凱不知道唐紹儀内心的想法,他盯着地球儀上那個被夾在紅海和波斯灣之間的半島,沉默了許久。
此時,雖然袁世凱以及他的派系都從經濟殖民中獲得了相當的好處,但他們的思想仍然沒有從占地刮地皮的舊觀念中掙脫出來,占領一塊富庶的地方,然後去掠奪,這對他來說極有吸引力。
突然,袁世凱擡起頭,看着唐紹儀:“林有德還在太平洋那個島上快活?”
“是的。”唐紹儀點點頭,“我們在海軍的内線報告那個島周圍的jing戒等級仍然沒有降低,而英國在當地的官員也向殖民當局報告林有德依然在度假。”
“嗯。”袁世凱擡手摸着他的光頭,又把目光放到波斯灣上,“就算真的占領了這個地方,要怎麽把金銀财寶運回來,也是個問題啊。這大海是林有德的地盤,就算有英**艦護衛,也不能保證萬全啊。他那種潛艇,連英國人都防不勝防啊。”
“是啊,不過,海軍的勢力圈暫時還伸不到印度洋深處,如果我們在印度上岸,走陸路經過藏南回到國内,我認爲還是有一定可行xing的。”
“嗯。”袁世凱沉吟着,沒有表态。
唐紹儀知道這意味着大帥還要考慮考慮,“還不急”,所以也知趣的閉上嘴。
“俄國已經敗亡了。”青年軍官恩維爾?帕夏對聚集在這間昏暗的小廳中的同僚們高聲說道。“他們已經不再需要我們來制衡俄國和奧匈帝國,我們奧斯曼帝國必将成爲他們下一個瓜分的目标。現在的蘇丹殘暴無度。昏庸無能,絕對無法率領我們土耳其人抵禦列強的野心。
“同胞們,看看,不但列強。就連小小的塞爾維亞公國都膽敢蔑視奧斯曼帝國的權威,新月旗在世人眼中已經成了笑柄!
“同胞們,不能再等了,推翻暴君,恢複憲政。重鑄土耳其,所有這些都已經到了非做不可的時候!同胞們,我們青年土耳其黨爲此準備了那麽長時間,現在是時候了!”
恩維爾的話赢得了一片贊同,可也有人對此表示擔心:“現在塞爾維亞公國和奧匈帝國都蠢蠢yu動,在這種時候發動政變不會讓外人有機可乘嗎?”
“我們不政變,帝國zheng fu就能阻止奧匈帝國吞并波斯尼亞和黑塞哥維那嗎?帝國就能阻止塞爾維亞人繼續扇動帝國的邊陲省份動亂嗎?就憑那麽腐朽的zheng fu,就憑那個除了暴虐之外一無是處的蘇丹阿蔔杜勒哈米德二世?這可能嗎?”
恩維爾一番激昂的反問。讓整個小廳鴉雀無聲。土耳其青年黨各支部的領袖們用沉默認同了這位隻有27歲的領導人的話。
于是恩維爾繼續說:“現在帝國正在調動兵力前往巴爾幹,首都的神姬營也大部分外調巴爾幹,正是我們發動政變的好時機,如果錯過了這個機會,我們就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了!”
“可是,首都神姬營還是保留了相當的力量。我們要如何對付她們呢?”一名忠于土耳其青年黨的庫爾德首領發問,“我們部落雖然有神姬。但要單獨和首都神姬營剩下的力量對抗太過勉強了,長老們不會同意的。”
恩維爾似乎等這個問題已經很久了。他向所有與會者亮出笑容,然後拍了拍手。
兩名姑娘掀開小廳側門的門簾,進入了會場,然後拿下了挂在臉上的黑紗。
“亞美尼亞人……”會場裏有人小聲驚呼。
“亞美尼亞人在阿蔔杜勒哈米德二世手下遭遇了殘暴的對待,她們願意與我們同舟共濟!神姬營中的亞美尼亞姑娘都會成爲我們的夥伴!”
恩維爾的話引起了一片議論,很多人臉上都帶着明顯的擔憂,但是十九世紀現任蘇丹zheng fu對亞美尼亞人犯下的罪過盡人皆知,沒人有理由質疑這些姑娘們合作的誠意。
“同胞們!”恩維爾再次大聲疾呼,“這是天賜的良機,讓我們消滅暴君,恢複奧斯曼的榮光!土耳其青年黨萬歲!”
“萬歲!”盡管有些猶豫,但屋子裏的所有人都跟着恩維爾一起振臂高呼。
恩維爾和土耳其青年黨的各位不知道,此時他們的集會場所早就被蘇丹的近衛神姬們包圍了。
負責領導這次行動的高階神姬正站在不遠處的一座高塔上,俯瞰着青年黨領袖們藏身的建築,一隻雄鷹站在她的肩頭,時不時的撲騰着翅膀。
土耳其神姬的裝束和一般女人不同,她們被看做阿拉的使者,地位遠高于一般的女xing,她們不用包頭巾不用戴面紗,可以毫無顧忌的出現在人前,爲了行動的方便甚至可以穿男人的服裝。她們也一般會被賦予男人的名字,甚至可以娶喜歡的女人回家。
這位伫立在高塔上的神姬,便是土耳其最年輕同時血統最好神姬的穆斯塔法?基馬爾。
“基馬爾大人,”基馬爾的副手一躍飛上塔頂,“我們已經準備完畢,是否突入?”
“不,”基馬爾搖搖頭,随即向着天空擡起右手,“我剛剛聽見了安拉的啓示。”
副手立刻跪地,右手按着左胸,目光低垂,一副虔誠的模樣。
“安拉要他們活着,所以,我們今晚什麽都不做。今後,也什麽都不做。”(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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