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林有德不由自主的發出贊歎,“這不是挺好的麽,我家蘇菲就應該這麽可愛。”
蘇菲剛剛洗過澡,肌膚變得比在科羅拉多的時候更加白嫩剔透,本來亂糟糟的頭發也被細心的梳理整齊,還别上了兩隻粉色的發卡。全新的白色洋裝套在她身上,把她弄得就像一個精緻的等身大洋娃娃。
“嗯……”在托着腮幫子打量了半天之後,林有德表示,“這洋裝還是不太合身,果然應該直接訂做。”
除了這點,林有德在小姑娘身上就找不出什麽不滿意的地方了。也許小姑娘那張臭臉除外。
“蘇菲,有新衣服穿不開心嗎?”
“……開心。”
雖然一副老大不願意的模樣,但蘇菲還是非常坦率的承認道。
“開心的話就笑一個嘛,來,笑一笑。”林有德拿手在嘴邊比劃着。
蘇菲皺着眉頭,好像非常不爽林有德提出的這個要求,可片刻之後,她決定照做。于是下一刻輪到林有德皺眉了。
那是能直接讓人想起惡魔或者與之類似的東西的冷酷笑容,那笑容中充滿了對世間蒼生的蔑視,充滿了高高在上的倨傲,以及企圖主宰一切的狂妄。那笑容配上她那雙紅色的特大号貓眼實在太過懾人心魄,太富于進攻性,太邪惡了,如果世間有人的笑容能無限接近地獄的主人撒旦,那麽這便是了。
光是這笑容,就讓林有德下意識的開始懷疑自己是否做了一個錯誤的選擇,也許尼古拉·特斯拉才是對的——這笑容的破壞性由此可見一斑。
順帶一提,林有德在面對這笑容的時候還産生了幻聽,他自動爲蘇菲腦補了一段對白:“世界因我的折磨而顫抖,可悲的王國在我的怒火中崩潰,最終整個世界都将毀滅!在我雙翼的陰影中,萬物皆成灰燼!”
如果這笑容有笑聲配套的話,那一定是标準的三段式:“哼哼哼吼吼吼哈哈哈……”
“不行不行,”林有德連連擺手,他好不容易才壓下伸手去扯小姑娘臉頰的沖動,“你這笑是想把人吓出毛病還是怎麽樣?好在這是大白天,你要在夜裏小巷裏逮個走夜路的人跟他這麽笑上一回,能直接把人吓死。”
蘇菲不但晚上不需要睡覺,她的雙眼就和那些夜行動物一樣能在夜間視物,完全不點燈看書什麽一點問題沒有。與此相應的是,她的雙眼在光線昏暗的場合中會像燈籠一樣發光,而且還是宛如鮮血一般的猩紅色幽光,非一般的駭人。
“來來,”林有德把小姑娘拉到自己身邊,端出和藹大哥哥的派頭,“坦率一點,開心的一點,像你這樣可愛的小女孩的笑臉應該是純真的、美好的,而不該是那種那麽恐怖的東西。來,再試一次。”
蘇菲嘴角抽搐着,看得出來她其實很想按林有德的要求做,所以竭盡全力調動臉上的肌肉,想要用肌肉的扭曲來拼湊出林有德描述的那種笑容。
可惜她失敗了。
但她成功的把林有德逗樂了。
林有德把小姑娘拉到自己膝蓋上坐下,然後用滿是胡茬的下巴蹭她那張細嫩的小臉。
在上個時空,這可是林有德做夢都想做一回的事情啊,用胡渣紮可愛女兒的臉!
可能是被紮疼了,蘇菲開始揮舞雙手抵抗,卻毫無辦法,還是站在林有德身後的巴輕咳一聲,才把小姑娘從胡渣的淫威下解救出來。
“……林……”
“要叫我爸爸。”
“做夢都别想。”
于是林有德那水晶一般的大叔心碎了一地。
“林,你還在爲那個地下室裏的事情生氣嗎?”
對于這個有些意料外的問題,林有德好奇的瞄了眼蘇菲的表情,結果卻看到一張撲克臉。
“生氣到談不上。我說了,我不是一個高尚的人,不是正義的夥伴。我知道那樣做是不對的,是應該受到譴責的,所以我譴責它,但我并沒有因此而感到憤怒。我根本就不認識那些被你拿來做實驗的女孩,我甚至沒有她們是女性的實感,因爲她們作爲黑人,和我們黃種人對女性美的認知差距太大了。這不是種族歧視,而是……”。
林有德犯難了,他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種族歧視和他剛剛表述的觀點之間的區别,或許——這兩者其實根本就沒區别?
這時候蘇菲開口幫他解了圍:“而是學術上的審視?”
“對,學術上的。我還是覺得很多黑人男性蠻帥的,比如丹澤爾華盛頓和威爾史密斯,”林有德也不管這兩黑人影星還要半個世紀才會出生,“但我就是對黑人女性毫無感覺,就算看見她們的裸體我也不會産生性·沖動。”
“所以你不生氣,對嗎?”
“對。”林有德點點頭。
“但是,今後我再也不能用活着的神姬來做實驗了,對嗎?”
林有德沉默了半秒,才開口說道:“其實,這個也不是不可以妥協。在不涉及生命安全,以及尊重神姬本人意願的情況下,我可以派神姬來協助你的研究。另外,大部分神姬都會在生命接近自然終點的時候有所察覺,隻要她們本人願意捐出自己剩下的生命,我也會允許你在她們生命的最後階段做一些稍微過分一點的研究。最後,我想在将來,我肯定會碰上一些對我和我的國家犯下滔天罪行的神姬,她們的罪行大到連死都不足以彌補,那時候我也會把她們送到你的研究所去,讓她們體驗一下什麽叫做生不如死。”
本來林有德以爲自己這麽說完蘇菲會高興,沒想到小姑娘卻撅起嘴開始賭氣:“你最開始的時候這麽說不就完了。中國人,真不幹脆。”
林有德眨了眨眼,笑着伸手摸了摸蘇菲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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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科學家特斯拉唆使匪幫綁架黑人神姬進行活體實驗的消息就占據了美國各大報紙的頭條。
這些報道無一例外都對那些被綁架的神姬遭到了什麽樣的對待含糊其辭,卻大談特斯拉因爲内心的愧意而誠懇的向法官以及陪審團忏悔。
林有德估計,特斯拉最多被判十年,而他剛剛雇傭的法律顧問則認爲,最多三年就能出來了。本來林有德想雇傭大名鼎鼎的富蘭克林羅斯福,就像上個時空司徒美堂做過的那樣,結果倒了美國他才知道這個家夥現在還隻是個在讀中學的孩子。
林有德雖然熱衷于曆史,但他不是百度,很多細節記不清楚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畢竟他隻是個凡夫俗子。
尤其是在見過真正的天才之後,這種感覺就更加明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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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波士頓帶了半個月之後,林有德準備啓程回國。
司徒美堂召集了當地華僑,給林有德辦了個的送别晚餐會。
林有德帶着蘇菲就去了。
晚餐會的流程安排裏像後世的公司會餐一樣,開飯前有個領導講話的環節,于是全場最大的“領導”林有德就面對一桌豐盛的飯菜和滿大廳的人侃侃而談。
可是台下的注意力卻并未像之前那些洪門懇親會、愛國志士聚義會那樣,全部集中在林有德身上。
許多人看着蘇菲,并且爲她那異樣的瞳孔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尼古拉·特斯拉曾經說過,他的噩夢就是從蘇菲的雙眼變色的時候開始,他會避居偏僻的科羅拉多州,很大一個原因也是不想讓蘇菲這惡魔的雙眼引起社會更多的非議。
而現在,這些非議落到了林有德身上。
尤其是來參加這次晚餐會的西方人——由于林有德和現在的政壇顯貴西奧多·羅斯福關系密切,很多美國人都沖着老羅斯福的面子來給林有德送行了。
跟着丈夫來參加宴會的兩位肥胖的貴夫人正毫無禮貌可言的對着蘇菲指指點點,就在這時候,蘇菲的目光轉向了她們。
然後小姑娘咧開嘴,對兩位貴夫人露出誠摯的笑容。
“哦我的上帝啊。”兩個貴夫人一個捂着嘴,另一個則拼命的在胸前劃着十字,兩人不約而同的開始默念她們在每周日的禮拜中從神父那裏學來的禱詞。
而蘇菲可能是覺得這兩人的反應很無趣,馬上就收起笑容,把目光轉向了别處。
她開始看桌上那隻叫花雞。
中國和西方飲食文化的差異不僅僅體現在對食物的具體處理上。比如說,正式場合的西餐會一道菜一道菜的上,而中國越是莊重的場合,就越講究上菜的迅速,比如像現在這種場合,那是客人入席完畢菜就要都上好,領導講話一結束,一聲令下大家就可以開吃。
在領導講完話之前,大家不管多餓,都得把這當做對自己面對美食的誘惑時的耐性的考驗。
但蘇菲不懂這個,實際上,小姑娘頗有一種視規矩與禮儀爲糞土的魄力,所以她咽了口口水之後,就站起來,整個人趴到桌上,把裝叫花雞的盤子整個拉到了自己面前,撕下一隻雞腿就開始啃。
林有德看着女兒的行動,不但不惱反而開懷大笑,他大手一揮,宣布道:“不說了,大家開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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