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概是林有德有生以來度過的最辛苦的中秋節。
連綿不絕的應酬,連綿不絕的跳舞,連綿不絕的假笑,賓客們走完之後林有德覺得自己的面部肌肉已經石化了,而那酸痛的小腿更是催促他趕快滾床休息。
所以林有德在龍淵閣的澡堂裏沖洗了一下,就大伸着懶腰回到卧室,進門的時候巴正在卧室裏跳巫女舞——這可以保證卧室裏十二小時的涼爽。
“辛苦啦。”林有德站在一邊,以欣賞的眼光看巴跳完舞,這才上前跟少女打招呼。
“我應該做的。”說完巴兩手壓住膝蓋,向林有德鞠躬,按照過去的經驗,女孩在這之後就會離開,到第二天林有德起床的時候才會出現。
林有德一邊打呵欠一邊對巴點點頭,就往擺在廂房最裏面的大床走去。
然後,他被人冷不防的從後面抱住了。緊緊壓在背上的那兩團東西,應該是胸部,林有德的大腦快速的分析當前的狀況,此時屋裏有胸部的人,隻有一個……
“巴?”由于太過突然,林有德有點丈二金剛摸不着頭腦的感覺,他疑惑的呼喚少女的名字。很奇怪的是,這色鬼此時竟然沒有立刻往他本應第一時間想到的那個方向去想,這大概是因爲以巴的性格那種可能性實在太過不科學了,連林有德自己都不相信事情會這麽發展。
“今天白天,”沉默了一會兒後,巴開口了,“今天白天我有點……有點奇怪,差點就壞了事。真的非常對不起。”
林有德慢了一拍才反應過來巴說的是她受了袁慰婷的激将,要和袁慰婷決鬥那件事。
“這事啊,你不說我都忘了……這沒什麽好抱歉的,小事一樁。隻是,以後你可别再說什麽‘把我的遺體送回故鄉’之類的話了,你明明比我年輕,我可不允許你死在我前面。”
巴沒說話,隻是林有德背上又傳來新的觸感,似乎是女孩的臉,女孩那小巧的鼻尖正頂着林有德的脊椎骨,制造出一種蘇蘇麻麻的感覺,而女孩溫熱濕潤的呼吸透過薄薄的衣衫,碰觸着林有德背部的皮膚。
穿越兩年多,林有德抱過各種各樣的女孩,像這樣被女孩從後面抱住,還是第一次。
雖然巴的身體他早就在升級的時間暫停裏上下其手過好幾回,但像這樣能清晰的感覺到女孩的體溫、心跳和呼吸的親密接觸,這還是第一次。
明明都隻是身體層面的碰觸而已,女孩是不是發自真心的喜歡你竟然會造成這麽大的區别,這太不科學了。對林有德來說,這屬于一個全新的領域。
就在林有德醉心于新體驗時,女孩開口了。
“隻要未來的路上還有今天一樣的危險存在,我就沒辦法保證自己不會走在您前面。因爲,我的才能,對于您的事業來說,有點不夠用,我隻能盡我的力量,去守護您的安全。”
林有德笑了,他輕輕撫摸着環繞自己腰際的巴的手,用指尖婆娑少女那冰涼剔透的肌膚。
“既然你無法保證,那麽就由我來保證。我林有德,保證今後不會出現那種需要你以死守護的危急狀況,像今天白天那種危險境況,以後再也不會出現了。”
其實林有德自己也知道這是一張空頭支票,但他就是忍不住想要跟巴這樣保證。
接下來又是長時間的沉默,巴一直把臉貼着林有德的背,少女那規律的呼吸把林有德背部的神經末梢撩撥得無比敏銳。
終于,林有德有些受不了這沉默了,他拿出開玩笑的口吻說道:“說起來,巫女擅自這樣抱着自己侍奉的主君,這不算僭越麽?”
“……您欺負人。”
“我哪有……另外,剛剛開始就聞到的這種香味……”
林有德話說到一半,他就被巴輕輕推開了。
“這是我問天空院借來的巫女淨身用的香料,我們巫女在獻出第一次之前都要用這種名貴香料淨身。”。
林有德下巴都快掉地上去了,他轉身盯着巴,心說:怎麽回事,淨身?第一次?
看到林有德的表情,巴捂着嘴巴笑了起來。
“不過,既然您都保證了,那我就相信您。所以,在大業告成之前,請您努力不要讓我帶着處子之身死去。”
“等會!”林有德擡手大喊,“這……那啥,都說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萬一……”
林有德自己刹住了話頭,短暫的沉默之後,他搖了搖頭,也笑了:“這種萬一還是不要出現的好。”
巴的笑容更加甜美,她放下手,向着林有德的方向邁了一步,然後仰着脖子閉上了眼睛。
看起來雖然林有德還不能吃肉,但至少能喝點肉湯做補償了。
就在林有德準備抱上去狂啃女孩的嘴唇的刹那,巴突然睜開了眼睛,帶着殺氣的目光猛的瞥向一側的卧室大門。
她一擡手,大門就向内洞開,在門外偷窺的一幫人立刻摔了進來。
林有德隻想抱頭,果然會有這種展開麽,作者你到底是要狗血到什麽地步啊!
陳海輝首先從地上爬了起來,哈哈哈一笑,然後表示:“我隻是偶然路過。”
偶然你妹啊。
然後天空院岚果斷拆穿了陳海輝,她指着陳大少的後腦勺說道:“這家夥雇傭我施放隐身術的。”
這時候杜琪峰也拍着屁股爬起來表示:“我是被拖下水的,陳大哥說法不責衆。”
不要一臉正義使者的表情光明正大的推脫責任啊!
林有德真有捂臉的沖動,他突然開始懷疑自己真能帶領這幫二十歲上下的大孩子去救中國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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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7年九月,中秋節過後,在小站行營的袁世凱收到了一份電報。
看完電報之後,袁世凱陷入了沉思。此時的袁世凱正處壯年,還沒有像後來那樣發福,但他的腦袋卻早早的落入了中年脫發的窘境。據說袁世凱用了英國人送的煉金生發藥水,才使得頭上有足夠的毛能編成辮子,但這毫無根據的傳說究竟有多少可信,令人懷疑。
唐紹儀在旁邊看袁世凱沉默不語,好生奇怪。這個時候的唐紹儀是當之無愧的美男子,如果林有德見到他肯定會得出結論認爲他很像師奶殺手費翔。
“大帥?”
唐紹儀剛開口,袁世凱就把手中的電文推到唐紹儀面前。小站練兵的時候,袁世凱就啓用朝鮮時期的同事,舊友唐紹儀署理文案,一般的電文都會先經過唐紹儀的手,直接給袁世凱的,要麽是軍機系統的電文,要麽是袁世凱的私人密電。
唐紹儀迅速看完電文,随後沉思片刻,遍發表了自己的看法:“慰婷這不是幹得不錯嗎?能得到廣東首屈一指的财閥的支持,對今後我們定武軍的發展大有裨益啊。”
由于此時的袁世凱手中握有的兵力比上個時空更加強大,又有袁慰婷這位帝姬候選的支持,清廷對袁世凱的忌憚也比上個時空更加強烈,所以袁世凱兼領了原本應該屬于聶士成的武毅軍的兵員,拿到的糧饷卻沒有多很多。清廷的财政很明顯的向着上個時空與袁世凱的武定軍,聶士成的武毅軍并稱北洋三軍的董福祥的甘軍傾斜,又嚴格限制袁世凱自己刮地皮,搞得袁世凱這會兒連維持行營武備學堂的資金都有些相形見绌。
能有林有德的财力支援,說是天大的好消息也不爲過。
所以唐紹儀不明白,大帥爲什麽眉頭緊鎖。
袁世凱摸着他的光頭,上個時空的他有沒有這個習慣不得而知,但這個時空的他喜歡在沉思的時候婆娑自己頭頂上凸起的一個細小的肉瘤子。
終于,袁世凱慢條斯理的開口了:“慰婷和那個林有德達成了協議,這确實是一件好事。可是,這份每月向我們提供資金的協議,不覺得對于慰婷那丫頭來說,有點太過和風細雨了嗎?”
唐紹儀這時候也明白過來了,看袁世凱的目光當即又複雜了幾分。看來袁慰婷出發的時候,這位當哥哥的就已經想到她會給自己帶來急需的資金,而他疑惑的理由,竟然是自己的妹妹手段不夠激烈。
袁世凱似乎沒注意到唐紹儀的神色變化,他踱着方步,在書齋裏晃悠。
“我本來,已經做好了爲慰婷脫罪的各種準備,打點好了各方門路,現在看起來,這是多心了呀。”說着袁世凱來到八仙桌前,端起桌上的茶碗,就這麽站着抿了一口茶,“這林有德,到底是用的什麽方法,把慰婷那丫頭給制住的?”
“也許……”唐紹儀也算袁世凱的摯友,稍微開點玩笑也很正常,“也許慰婷被他迷住了?不是說他是廣州第一浪少嗎?”
袁世凱不以爲然的大笑起來,一邊笑一邊連連擺手。最了解袁慰婷的莫過于他這個做哥哥的,那姑娘再過十年估計才會生出喜歡人的心思來。
袁世凱放下茶碗,踱到挂在書齋裏的地圖前,在地圖的最下方找到廣州的地标,他凝視着那個地标,呢喃道:“林有德啊林有德……”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把目光對準廣州的刹那,林有德的聲望就升級了。
兩年前那個無名小卒,賬房夥計,現在已經有資格被中國近代史上的大枭雄之一關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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