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舞會下來林有德賺得缽滿盆滿,光是名帖就收了七八張。
至于陳海輝,浪蕩公子哥完全忘了自己幕僚的義務,把林有德丢在一邊應付那些來拉關系的家夥,滿會場的去邀美女跳舞去了。
眼看舞會馬上就到最後一曲了,按規矩這最後一曲男女結伴參加的人應該和自己的伴侶一起跳。林有德和陳海輝倆光杆男一起來的,這最後一曲沒他倆什麽事,于是兩人就準備提前退場。
哪知道這時候殺出來一個程咬金。
來人有着一頭過肩的銀發,寶石藍的雙眼透着傲嬌娘特有的高傲,臉上也是一副不耐煩的表情。和舞會上其他小姐們不同,這女孩的長裙看着和其他洋妞那笨重的裙子截然不同,有種清爽的感覺,也更便于行動,而女孩那一對比正常人略長的尖耳朵更是把她和普通的人類明确的區分開來。
精靈?對那長耳朵,林有德第一想法顯得很沒有新意,或者他潛意識裏選擇性的遺忘了在魔獸世界裏耳朵同樣很長很尖的巨魔一族。
而陳海輝的判斷則更加符合這邊世界的常識:“雅利安人種?”
“等下,雅利安人不應該是金發嗎?”林有德小聲和陳海輝嚼舌根。
“也有銀發的,比較少見罷了。”
這時候女孩眉毛吊得更高了,她用蹩腳的英語和不悅的口氣對嚼舌根的兩人說道:“在女士面前公然嚼舌根,這也太失禮了?中國人都不懂得禮貌的嗎?嘛,算了,你們兩個誰是陳海龜?”
由于女孩的發音實在太奇葩,陳家九公子就這麽成了海龜,林有德強忍着笑,一拍陳海輝的背把他推上前去。
“你捅的簍子,自己解決。”
林有德完全把這當成陳海輝欠下的情債了。
“我不認識她啊,這種北歐美女我搞過了絕對記得,何況她的發色如此特别……”
就在陳海輝分辨着想要退回來的當兒,女孩又開口了:“你就是陳海龜?老實交代,你怎麽知道我手裏有新式手槍設計的?我明明才申請專利沒多久,審批完成還是最近的事情。”
林有德和陳海輝對視了一眼。
“這麽說,您手裏有毛瑟軍用手槍的設計圖?”
林有德話一出口就被女孩狠狠的瞪了一眼。
“什麽毛瑟!那個沽名釣譽的蠢貨休想和我的發明扯上半點關系!”由于發音實在太怪異,加上語速确實有點快,林有德差點沒聽清女孩這句咒罵。
經過女孩咒罵這麽一提醒,林有德想起來了,這毛瑟軍用手槍——也就是盒子炮——貌似不是毛瑟發明的,而是毛瑟廠的叫什麽德勒的工程師三兄弟搗鼓出來的東西,最後被毛瑟用自己的名字注冊了專利。看來這個世界的曆史進程在這個小細節上和原來的曆史産生了小小的不同。
大概是因爲發明者是個美少女。
“不好意思,我的錯。”林有德趕忙彌補自己的過失,陳海輝似乎察覺到這裏面有什麽不對勁,可他并沒有多問。
“這位小姐,請問您怎麽稱呼啊?”
“哼,”女孩脖子一揚,高傲的宣布道,“我是卡特琳娜·馮·菲德勒,是德意志軍工産業中最有才華的發明家和煉金術師,是遲早要把毛瑟還有克虜伯送進曆史的糞坑的人。”
“是‘送進曆史的故紙堆’才對。”林有德下意識的糾正道。
“我喜歡說糞堆,你有意見,中國人?”
林有德撇撇嘴,按他的看法,自大無所謂,隻要真有本事就行了。所以他依然滿臉笑容的對狂妄的銀發妹子說道:“我們确實在尋購高性能的手槍,但是,這個,具體要買哪一家的,還要看槍的性能來決定……”。
少女瞥了眼林有德,又看看站位稍微考前一點的陳海輝,眉頭一皺很困惑的問道:“你們到底誰是陳海龜?我要和能拍闆決定事情的人說話,做不了主的人請閉嘴。”
陳海輝趕忙後退一步讓出位置,同時指着林有德說道:“這位林有德先生是我的老闆,生意的事情他做主。還有,我叫陳海輝,不叫陳海龜。”
陳海輝最後的糾正八成沒進入少女的耳朵,她一聽林有德才是老闆,就立刻掀起裙子,從挂在大腿上的槍套中抽出一支黑色的手槍,在手裏麻利的轉了幾圈之後,遞給林有德,道:“這是我在毛瑟廠辭職前偷偷做出來的樣槍。”
林有德一看,就是後世在國内革命戰争和抗日戰争中屢立戰功的盒子炮。林有德接過手槍,發現比想象中的還要重不少,至于其他的,他這個外門漢啥也看不出來,于是轉手就把槍遞給陳海輝。
陳海輝拿過槍,麻利的拉開機頭,稀裏嘩啦的擺弄了一番,然後說道:“看起來是好槍,可真正的性能要實際打過才知道。”
“我用我的名譽來保證這槍的性能。”
林有德看了眼尖耳朵的少女,突然對她那副高高在上的表情略感不爽,就回了一句:“我們是商人,名譽對我們一點用沒有。”
“那麽我用我的貞操來保證。”
林有德大吃一驚,上下打量好不害臊的說出這種話的北歐女孩,而陳海輝則嘩啦一下阖上機頭,壞笑着說道:“這把槍,好像也沒多好麽……”
林有德踩了陳海輝一腳。
“這個……菲德勒小姐,您不必如此,對于貴國的軍工産業的水準,我還是非常有信心的。”
“我實話跟你說,中國人,”卡特琳娜打斷了林有德的話,“我到香港的時候就已經囊中羞澀了,爲了得到這次舞會的請柬,我已經用掉了身上最後的錢,你們要不買這槍,我就真的要去妓院賣身了。”
林有德樂了,這姑娘懂不懂怎麽做生意啊,這樣把底牌露出來,是怕别人不宰她嗎?
但表面上林有德還是作出驚訝的樣子,一副難以置信的口吻反問道:“這個,菲德勒小姐,您怎麽會落到如此田地?”
林有德這一腳就像踹了馬蜂窩,卡特琳娜用力一跺腳,腮幫子整個鼓了起來,她氣呼呼的答道:“哼,那幫沒眼珠的!先是毛瑟想要用自己的名字注冊這槍的專利,我自己搶注之後,他就通過在德軍中的關系,鼓吹裝備了新式的毛瑟步槍之後,光榮的德軍士兵完全不需要再裝備一款笨重的連發手槍,近戰使用刺刀足以,軍官們防身也隻要輕便的左輪手槍就夠了。
“于是我帶着圖紙和樣槍辭職到了美國,心想南北戰争時期就大量使用連發步槍的美軍應該知道連發手槍的價值,誰知道美軍那幫豬頭告訴我部隊已經列裝了馬克辛機槍,火力已經足夠。更該死的是,我竟然找不到可以說服他們的理由!後來我聽一位從香港回來的槍械商人說,香港有人對德國造的連發手槍有興趣,就跑來了。”
卡特琳娜連連跺腳,引得周圍的紳士小姐們紛紛側目。
林有德則在心裏暗笑。
原來是這麽回事,在上個時空,差不多的事情也發生在湯姆森沖鋒槍身上,現在隻不過是提前了,發生在了同樣重在加強單人火力的毛瑟手槍身上。提前的原因嘛,大概是因爲這邊世界有将風甲和神姬,所以各國常規武力對火力的重視度比上個時空要低。要知道這邊的世界将風甲很早就擁有進行連射火力壓制的能力。
林有德暗笑的原因卻不在此,他是笑這北歐妹子沒有商業頭腦,軍隊因爲有馬克辛所以不要,你可以賣給那些沒有馬克辛又需要火力的人啊,比如說美國的黑幫。當年湯姆森沖鋒槍就走的這條路子,黑幫打出了芝加哥打字機的名号後,爲了對抗黑幫的火力,聯邦調查局和警察局也不得不購買湯姆森,就這樣這個品牌才存活到了二戰,終于成爲戰場上美軍士兵信賴的“湯米”。。
但林有德一點都不打算把這條“活路”告訴女孩。
在林有德暗笑的同時,一口氣說了太多話的卡特琳娜從路過的侍者手裏弄了一大杯酒,一口喝了個幹淨。
女孩潔白的肌膚早就帶着些許紅暈,這一杯酒下去,她血液裏的酒精度似乎終于突破了臨界點,連臉蛋都開始紅霞遍地。
“哼!”女孩踢了林有德一腳,“喂,你說,他們是不是一群豬頭?”
“嗯,對,是一群豬頭。”林有德真心實意的贊同道,緊接着他對女孩建議,“這樣,菲德勒小姐,這把樣槍我們買了。另外,我想在廣州開設工廠生産這種槍,能否請您屈尊到廣州來,擔任工廠的廠長呢?”
林有德心裏的算盤再明顯不過了,雖然這時候八國聯軍侵華還沒發生,按照曆史課本上的說法,清廷還沒徹底淪爲洋人的朝廷,但是此時總理衙門建立已經快四十年,清廷怕洋人已經怕到了骨子裏。而林有德穿越近一年的見聞也表明,清朝地方官員已經沒什麽骨氣了,基本唯洋人馬首是瞻。
平時林有德店裏雇傭來唬人的那幾個“意大利名廚”都能唬得來店裏享受的清朝下級官員不敢造次,完全沒有在其他店裏飛揚跋扈的樣子,這弄個洋妞來當未來工廠的廠長那将來就好辦事多了。恐怕清朝就算知道林有德在造槍都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隻可惜這妞明顯不吃林有德的金手指,不然的話送進女仆養成所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對于林有德的建議,卡特琳娜沉默了一會,當林有德以爲她醉了沒聽清楚而準備重複一遍的當兒,她開口了:“哼,我也沒有辦法……嗝兒,我也沒有辦法拒絕?我都這個樣子了,今晚連酒店的住不起,随你們去。”
得,這妞看來是真的走投無路了。林有德暗自竊喜,這不是白撿一個美女工程師麽,果然自己是帶着主角模闆的啊,要什麽來什麽呀。
就在這時候舞會的司儀宣布,今晚的最後一曲即将開始。
已經有了八分醉意的卡特琳娜凝神聽完司儀的話之後,眼睛就在林有德和陳海輝之間來回移動,不知道在想什麽。最後她似乎終于做了決定,一把拉起陳海輝的手:“最後了,本小姐就屈尊陪你跳一曲,這裏的人都瞎了眼,竟然沒人來約我跳舞!便宜你了,海龜先生。”
“是海輝。”陳海輝無奈的糾正道,就這麽被卡特琳娜拉着往舞池中間走去。
林有德咂咂嘴,卡特琳娜也算相當有水準的美女了,尤其那頭銀發和湛藍色的眼睛,很對林有德胃口。隻可惜這女孩不吃林有德的金手指,隻能交給陳海輝這貨真價實的情場殺手去應對了,林有德對自己的斤兩還是很清楚的。
林有德自嘲的笑笑,喊來不遠處待機的一位侍者,拿了一杯酒,準備形單影隻的度過這舞會的最後一曲。
“林先生,您看起來很閑呢。可否請您陪我跳最後一曲呢?”
林有德循聲望去,訝異的看見約瑟芬那豐滿的胸脯,然後才是她滿是笑意的臉。
“雖然我們并非結伴而來,但是我的第一支舞是和您跳的,而根據我的侍從騎士的報告,那也是您的第一支舞。那麽,我們一起跳完這最後一曲,也是理所應當的?”
“啊,這是我的榮幸。”說着林有德把手中的酒一飲而盡,随手将杯子放在窗邊的小桌子上,就牽起約瑟芬的手,也走進了舞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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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幸運兒。”陳海輝的聲音讓在舞會大廳門外等了一會兒的林有德回過頭。
“還好意思說我,”林有德看着陳海輝懷中以标準公主抱姿勢抱着的北歐少女,“你這家夥,分明收獲比我大嘛。”
“哪裏哪裏,林大哥這一次舞會,你又是和法國聖騎士熱舞,又是和香港地頭蛇搭上了關系,又賺到了幾個老外的投資順便還把槍的事情解決了,我打賭你是這次舞會收獲最大的人。”說完陳海輝轉向旁邊的侍者,吩咐道,“這位小姐的行李存在門房那裏,能麻煩你把它拿到我們的馬車旁邊嗎?”。
侍者領命離去後,林有德挑了挑眉毛,問道:“她連行李都帶過來了?”
“是啊,好像是準備這次舞會上打聽不到我們的消息,就直接向出席舞會的德國駐香港代表求助的樣子。”
“看來是真的走投無路了。”林有德說着伸出手,輕輕的擺弄女孩那尖尖的耳朵。這尖耳朵比林有德想象中的要軟很多,他每捏一下,睡着了的女孩就會發出很舒服的呻吟。
“要不,林大哥,今晚就把這姑娘放你卧室裏?”陳海輝壞笑着建議道。
老實說這個建議挺有吸引力的,不過林有德想了下,還是拒絕了。
“專門爲他開多一間房,好好款待。”
“明白。”
這時候剛剛走開的那位侍者提着個行李箱出現在走廊拐角,于是林有德跟陳海輝做了個手勢。
“走,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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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香港總督的官邸到林有德下榻的客棧坐馬車要走差不多四十分鍾,林有德剛到香港,又立馬參加港督的舞會,中間還花了不少時間準備衣裝什麽的,現在所有的疲勞都一下子湧了上來。
他決定小睡一會兒,可剛閉上眼睛沒多久,他就打消了小睡的念頭。這個年代公路可沒有未來那麽平整,坐得又是馬車,颠簸得就像地震一樣。加上馬車的座位一點不考慮乘客的舒适性,打個盹什麽的簡直就是天方夜譚——至少對于林有德這個穿越者來說是這樣。
沒辦法,林有德隻好拉開車窗上的簾子看街景,卻很沒趣的發現這時候的香港電力都沒怎麽普及,霓虹燈什麽的根本就沒有,出了維多利亞城之後街上連煤氣燈都少見,黑燈瞎火的啥也看不到。
林有德歎了口氣,正打算拉上窗簾,他的眼睛猛然捕捉到窗外一片漆黑中閃過的火花。
說時遲那時快,林有德周圍的一切都慢了下來,一個大的紅色箭頭出現在他的視野裏。他立刻意識到這是他的自我防護技能在起作用,剛剛那閃光八成是槍火!
林有德竭力向下縮着身體,卻發現雖然時間變慢了,但他的身體反應速度卻沒有相應的加快!也就是說他無法像尼奧那樣閃避子彈!主觀時間變慢隻能讓他有足夠的時間判斷該往哪兒躲,卻沒辦法讓他的身體跟上思維的速度!
坑爹啊!
好在這一槍沒瞄準,子彈穿透了馬車車廂的木質牆壁後旋轉着貼着林有德的天靈蓋擦過——要不是林有德縮了一下脖子,這條命十有八九就交代了。
看來這自我防護技能也不是那麽沒用麽!
躲開子彈的瞬間,時間的流逝就恢複了正常。剛好這時候槍聲也傳來了,一同傳來的還有北方味道十足的普通話爆喝:“革命黨,領死!”
車廂前方傳來車夫的慘叫,以及馬屁的嘶鳴,馬車一個急刹車停了下來,刹車的力道直接把林有德甩出座位,讓他撲倒在車廂地闆上。
沒等林有德下令,陳海輝就從西裝裏面掏出一把銀色的柯爾特,一腳踹開馬車的門,飛身就跳了出去。
林有德心想我也得有把槍自衛啊。然後他看見還躺在車廂前座上呼呼大睡的卡特琳娜,就飛身撲了上去,一把扯下女孩的裙子。哪知道這一扯連帶着把相當于女孩内褲的燈籠褲也給扯掉了,但林有德根本無暇去欣賞女孩那光溜溜的小屁‘屁,徑直從綁在她大腿上的槍套裏抽出盒子炮樣槍。
陳海輝擺弄這玩意的時候林有德注意到裏面是有子彈的。他照着記憶裏陳海輝開機頭的樣子把機頭敞開,頂上子彈,然後開始猶豫自己出不出去好。
這外面噼裏啪啦槍響了好多下了,也不知道陳海輝一個人打不打得過。
這時候原本坐在馬車駕駛座上的三号女仆從另一邊打開車門對林有德說:“主人大人,這邊跑。”
這話刺激了林有德。
他默念一句“咱有外挂”,就縱身從陳海輝踹開的那扇門跳了出去。。
外面槍戰兩邊都打得很謹慎,畢竟左輪手槍就那麽幾發子彈裝彈又慢,不能亂打,可林有德不管這個,盒子炮可有二十發子彈呢!他看見正前方黑咕隆咚的箱子裏閃了下槍火,當即擡手啪啪啪三槍就過去了,爺子彈多,你怎麽着!
也不知道那襲擊者是給打死了還是給打懵了,反正一下就啞火了,藏在另一側的襲擊者則把槍口轉向林有德。
接連飛來幾顆子彈都打林有德身邊的地上了。
這時候林有德也摸到點規律了,看來隻要他那個子彈時間的技能沒有發動,主觀時間流逝沒有變慢,就意味着這子彈打不着他,當下他膽子就大了起來。
他擺了一個帥氣的甩圍巾的動作——盡管他并沒有圍圍巾,接着拿出英雄本色裏小馬哥的派頭,大步流星向着那個襲擊者藏匿的方向走,走幾步就開一槍保持火力壓制。
也許是被林有德的氣勢震撼,那個襲擊者沉不住氣了,終于從藏身的地方跑出來,奪路而逃,一條大辮子在身後晃得非常的歡快。
林有德對着逃跑的刺客噼裏啪啦一頓打,可惜一槍沒打着,還是陳海輝從後面趕上來把人一槍放倒。
世界清淨了。
陳海輝看着林有德手裏槍口還冒着青煙的盒子炮,由衷的贊歎道:“好槍,可惜用的人槍法太爛。”
這時候三号女仆也趕了上來:“主人您沒受傷?”
“沒事。”林有德擺擺手。
陳海輝給了林有德肩膀一錘,道:“你夠膽量啊,敢那樣沖。”
沒等林有德答話,一群穿制服的香港巡捕吹着哨子出現了。
林有德在香港的第一個夜晚,看來要在警察局度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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