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查清楚了麽。”林虎問道。
敢情這位爺是被查上瘾了。
“你說呢。快點走吧。我還有話要對你說。”“海獺”笑了笑說道。
林虎這句話聽起來似乎是有一點帶刺的感覺。不過好在“海獺”不以爲意。
當然。林虎隻是問一問。也沒有别的什麽意思。
兩個人一前一後。林虎提着自己的一個小包。裏面裝着的是這幾天的行李。
一輛車已經在門口等着了。
“上車。”“海獺”拉開副駕駛座的門之後對林虎說道。
林虎看了看車裏。沒有司機。
“怎麽。”林虎問道。
雖然林虎沒有細問。但是這話裏的意思已經很明确了。林虎問的是“怎麽沒有司機”。
“今天我開車。”“海獺”走到另外一邊說道。
“海獺”這樣說的話。讓林虎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原因就很明顯了。
事實上。在禮儀活動中有這樣一個說法。那就是在乘車的時候。如果是司機開車。那麽司機旁邊的位置是“小位”。也就是副駕駛的位置。而副駕駛的位置後面的那個坐席則是“大位”。應該是客人坐。
但是如果是主人開車。而且主人夫人不在場的情況下。副駕駛的位置就是“大位”。
“海獺”是配的有司機的。畢竟這位年紀也不輕了。年紀大了反應什麽的自然就不好。萬一開車的時候出個車禍啥的死了的話那豈不是一大損失。這位也算是國安局的資深人士了。
所以。今天“海獺”自己開車。那麽一定是爲了保密。
林虎坐上車。“海獺”開着車就出了國安局的大門。一路向着南山的方向開了過去。
一路無話。車子徑直開上了山。沿着盤山公路向上。
這條路和南山景區的路不一樣。是在南山的背面。
這個也很正常。現在很多以山色爲基礎的旅遊景區都是這樣的。正面有登山步道和景點。供徒步上山的遊客上山遊玩遊覽之用。而在山的後面或者是側面都會在不影響整體景觀的情況下修出一條公路。供車輛上山下山使用。當然。這樣的公路即可以是貨車往山上的景點運輸給養物資。也可以是私家車、遊覽車什麽的上山的通道。要知道。很多景區的山頂上都是很有貨的。可以住可以玩。
但是南山景區的這條路卻不一樣。起碼在經過一個岔道口之後不一樣了。
因爲一條路是通往南山山頂的烈士陵園的。另一條路這是通往比烈士陵園更加靠近裏面的一個公墓。
林虎很清楚這兩條路的走向。不然就白在南江活這麽多年了。而他們現在就是在駛向公墓的路上。
林虎也沒多問。也許“海獺”這麽做是有他的道理的。畢竟“海獺”也不像是有什麽惡意。
兩個人就這樣一直到了公墓。
“海獺”将車在公墓門口挺好之後就下了車。
林虎也跟着就下了車。
公墓的大門口是一排台階。台階之上是一個高大的牌坊。
牌坊和台階都是白色的。不知道是石頭的本來顔色還是用乳膠漆漆成這樣的。反正就是通體的白色。
雖然牌坊在中國也算是一個傳統的建築。很是常見。至少在一些還保存在古城區的地方還能看得見牌坊。尤其是在北京。
但是那些牌坊都是雕紅畫綠的。感覺上比較正常。就算是有些陵寝的牌坊也是石頭直接弄出來的。保持着石頭的本來顔色。
而面前這個卻弄成慘白的顔色。配合裏面的在山體上弄出來一大塊牆上白底黑字寫了一個大大的“奠”字确實瘆得慌。
今天天氣還是不錯的。但是林虎和“海獺”還是感覺一陣莫名其妙地清寒。
(好吧。這不是驚悚小說……)
兩個人走進去。進去之後左邊有一排小房子。那是公墓管理處的辦公地點。
不過現在看起來那棟辦公樓裏毫無生氣。估摸着連個鬼都沒有。
倒是另外一邊一個掃地的守墓人顯得很是詭異。
“這邊走。”
“海獺”說完向着辦公樓的那一側走了過去。
林虎跟了上去。
兩個人走到那一側之後。林虎才注意到。就在辦公樓的一側還有一條通道。通道兩側的山體都被水泥抹平了。弄成了兩面牆。
這一兩面骨灰牆。專門放骨灰盒用的。隻有幾個牆洞沒有封上了。看來這裏還是“睡”了不少“人”的。
“這裏一年四季都曬不到什麽太陽。陰暗潮濕。也沒有什麽人來打理。上香的都沒有幾個。”“海獺”說道。
像這樣幾百塊錢的骨灰牆。稍微家裏有點條件的都不會把親人葬在這裏。這種地方就是因爲沒有人願意買。叫“風水不好”。所以公墓一般才會修成骨灰牆。幹脆就拿來放那些流浪漢啊。無頭屍啊什麽的。反正就是沒有人認領。或者說根本就認不出來是誰的骨灰。把那些不錯的地方都弄成好的墓穴拿出來賣。
“你想說什麽。”
“你仔細看看這些墓碑。”“海獺”說道。
于是林虎仔細觀察起這些墓碑。
“死期都是同一天。”林虎看了半天之後說道。
這麽兩片牆上少說也得有幾十個骨灰盒。大部分的死亡日期竟然都是同一天。
“這一天就是恐怖分子第一天襲擊南江的時候遇難的人。大部分來自市政府。因爲遺體實在是沒辦法辨認。所以無名屍就全部都弄到了這裏。”“海獺”說道。
林虎是思緒一下子就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一天。
那一天非常的黑暗。很多人在那一天家破人亡、妻離子散。很多人在烈焰中焚燒。
“這邊走。”“海獺”歎了一口氣之後說道。
兩個人退出來。然後沿着那個“奠”字旁邊的石階上了山。
在山上。“海獺”帶着林虎來到了一片墓區。
這裏就要好很多了。起碼太陽無遮無攔地曬過來。暖洋洋的挺好。
“這裏安置的就是學校裏遇難的學生和老師。還有那些已經辨認清楚的公務員。”“海獺”說道。
林虎沒有說話。但是神色卻很是嚴肅。在思考“海獺”今天的用意。
“海獺”在這裏沒有多說話。帶着林虎在墓碑間穿行。
突然。“海獺”在一塊墓碑前停了下來。
林虎打量了一下墓碑。墓碑上是一個大概高中模樣的女學生。紮着俏皮的馬尾辮。開心地笑着。
“這是。”林虎遲疑着問道。
“是我的女兒。”“海獺”說道。
“你的女兒。”
林虎很是詫異。以“海獺”的年紀。他的女兒起碼也得是大學生了啊。但是算算墓碑上的歲數有隻有十七歲。而且女孩眉宇間的神色與“海獺”确實頗有幾分相似。
“我的女兒是被那些恐怖分子殺害的。她才十七歲啊。”
“海獺”有點控制不住。但是還是又很快壓抑住了自己的情緒。
“你以爲我很老。我才五十歲。我是一夜白頭啊。”
“海獺”輕輕歎了一口起之後說道。
“老哥。有什麽話你就說吧。”林虎說道。
“本來我可以退居二線了。女兒遇害之後。領導考慮到我的情況。想讓我去二線。但是你知道爲什麽我沒有去麽。”“海獺”說道。“我要親自抓住兇手。我要抓住他。我要給我的女兒報仇。”
“海獺”完全颠覆了他在林虎心中的形象。一直以來“海獺”都給人一種胸有成竹的感覺。沒想到也有這麽感性脆弱的一面。
“我能爲你做點什麽。”林虎又問道。
“海獺”擺了擺手。什麽都沒有說。帶着林虎下了山。坐上車。重新開車去了烈士陵園。
“這裏躺着的是在這場戰争中犧牲了的烈士們。”“海獺”說道。
這裏林虎當然很清楚。這裏的人曾經還有很多都活生生地站在林虎的面前。
這裏的烈士中有特種兵、有武警、有警察。
“你不應該問我可以爲我做什麽。我的事情我自己來做。”“海獺”說道。
林虎默不作聲。就那麽聽着。
“你應該問得是你能爲他們做什麽。”“海獺”的聲音突然提高了八度。
“那麽。我能爲他們做什麽。”林虎問道。
“你自己問他們。”
林虎看着面前一排排莊嚴肅穆的墓碑。
用劉猛的話來說。這是“一個兵的方陣”。
林虎突然擡起手。對着這些墓碑敬禮。
“忠于祖國。忠于人民。殺。”
林虎在怒吼。
山巒在怒吼。那是戰士的英靈在怒吼。
……
“你應該知道。你現在是離開部隊的時候了。”“海獺”開着車。對林虎說道。
“我明白。”林虎說道。
“所以你更加自由。就像王朝陽他們一樣自由。”
“你是什麽意思。”
“我需要你去幫助‘惡靈’。他們的力量不夠。薩羅佐就在摩加迪沙。就在你被關押的那個營地。隻能是那裏了。”“海獺”說道。
“沒有問題。”林虎想了一下說道。“我會抓住他的。”
“你需要什麽。”
“我需要一支突擊隊。需要一架海關免檢的運輸機。”
“‘影子’特種部隊的人随便你挑。飛機我來搞定。”
“現役軍人。”
“放心。我會處理好的。忠于祖國。忠于人民。”“海獺”說道。
“我明白了。”林虎說道。
……
這一夜。林虎和“海獺”在一家酒館裏喝得爛醉。醉到痛哭流涕。醉到忘記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