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冰本就是邏輯思維異常強悍的人,直覺告訴他,這幾人的組合有着深厚的利益基礎。
龍大坐着杭州地下漕運勢力的頭把交椅,并且還是無惡不作,頭頂生瘡,腳底流膿的大惡霸,而孫科卻是杭州府尹的公子爺,典型的官二代。
這兩種勢力本來應該是勢同水火,無論是身份、背景與教育程度,都沒有一點交叉利益。可是兩人卻偏偏坐在一起,并且相交莫逆,這種情況的出現隻能是一種原因,那就是杭州府尹孫科很可能是龍大的保護傘,或者是其中之一。
這一推斷對于陳冰來說特别重要,一個黑勢力團夥,幹的全是奸!淫擄掠,蠻橫勒索的勾當,按照正常的邏輯,這種勢力在杭州這個繁華的城市是不應該存在。
可是龍大不僅幹的風風火火,并大有愈演愈烈之勢,在這離奇表象的背後必然有着耐人尋味的貓膩,至于貓膩其中具體包含着什麽,陳冰現在不太清楚,不過這杭州府尹孫科應該是貓膩中一條推波助瀾的大魚。
一路上陳冰都在思索着這件事,不知不覺中已來到了醉鄉樓門前。門面平淡無奇,隻是簡潔異常,陳冰擡頭一看,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碩大的門樓牌匾上龍飛鳳舞的掩映着三個大字“醉鄉樓”。
這三個大字冷眼一看,不覺有什麽特殊,可是陳冰卻比較習慣性的在意細節,他仔細觀瞧,見這三個大字得寫得甚是微妙,隐隐含有書畫之意,他側着頭再一看,把這三個連起來看不禁連連驚歎,整體感覺竟然像是一位公子與小姐在開懷暢飲,有股說不出的風流暧昧。
陳冰不由得拍案叫絕,這種蘊畫于書的傑作實在堪稱典範,千金不換!雖然他的記憶力強的變态,可是這種書畫藝術上的巅峰境界陳冰是永遠也不會達到的。他順着三個大字往下一望,落款處繡着幾個很小的字,上面寫着“孔儀秦書”。
竟然是孔老哥寫得的,陳冰激動萬分,孔老哥果然不愧是花叢老手啊,就平這份書畫功力,再配上他的詩詞,得有多少青樓少女争先恐後的爲他暖床啊。
他說着不由的歎氣起來,人和人相比差距怎麽就大麽大呢,若是自己也有這份本事就好了,以後有機會還得多多向孔儀秦請教,争取早日把雙兒拿下。
正在思索間,忽聽一個膩人的聲音蘇蘇麻麻的飄過來:“該死的冤家,還在那裏看什麽,奴家在這裏,快過來嘛!”
陳冰定睛一看,不由得錯愕萬分,一位體态豐盈,臉上長有細小胡須的少女正迅速的向他撲過來,他驚吓之餘趕緊往旁邊一閃道:“這位小姐胡子長得如此委婉,敢問是哪家的大家閨秀?”
那隻這位少女卻并不理會他的話,徑直撲向了小六子的懷抱,嬌嗔道:“該死的小六子,你這一會的功夫,跑到哪裏去了?可想死奴家了!”
原來這妞看中的不是我,他心中稍微松了一口氣,但卻見小六子一雙大手熟練地在少女的胸前抓了幾把,又在少女那長着胡須的紅唇上親了幾口,調戲道:“冬梅,我不和你說了我剛才有事嗎?你急什麽,待會我發起威來,可有你受的!”
“六哥你好壞啊,奴家就喜歡你發威,你越是發威,奴家就越喜歡你!”
陳冰聽了這話心中一陣惡寒,又見這小六子手段很熟練,比他這個雛可真是強多了,隻不過口味是不是太重了些?如此一個極品少女天上少有,地上難尋,難道是專門爲了迎合小六子這種重口味的人而生的?
陳冰眼見兩人狗打連環,甚是親密,大有幹柴烈火,熊熊延燒之勢,甚至忘記了正在急火攻心的豬公子,你個小六子,果然是個重色輕友的東西,我都不稀得說你!
他趕緊咳嗽一聲,才将如膠似漆的兩人驚醒。
小六子拍了一下腦袋,不好意思的一笑,趕緊安頓好了冬梅,領着陳冰深一腳,淺一腳的走進了醉鄉樓。
大廳中,一片春色暖意,而朱吾能心中卻冷得像冰一樣,不斷地埋怨着小六子辦事不利,眼看着解排局的時間就快到了,竟然還沒有把陳小九這厮抓過來,待會若他回來了,一定要狠狠打他的闆子。
李霸天身旁的棋壇幹将正在悠然自得的品着美茶,經過方才一陣的冥思苦想,幾個臭皮匠終于奇迹般的見到了曙光,心中一陣激動,趕緊向李霸天報告了消息。
李霸天本來心思也甚是煩悶,怕這幾個臨時雇來的棋壇高手全是蝦兵蟹将,酒囊飯袋。可是聽到這個消息,煩悶的情緒一掃而空,這第一回合,他至少是穩赢不輸的局面。
龍大看了一眼朱吾能,冷笑着在旁邊煽風點火道:“霸天,你看朱吾能就他奶奶的一個人,眼看着時間就快到了,他怎麽還那麽的沉着呢?莫非他已經解出來了不成?”
“憑他那個豬腦子,能解個屁,還不是仗着那個什麽狗屁家丁,可是現在那個小子估計是怕了咱們,竟然遲遲都沒有出現。”李霸天恨恨道,此時的他很希望陳冰這條土狗能及時趕到,這樣就可以名正言順的讓他高薪聘請的幾位大師狠狠地殺殺陳冰的銳氣,以報上次那一箭之仇!
孫建自身才學絕非一般,眼前的這個排局對他來說雖然有些難度,可在他的細細精推下,這個排局還是被他解了出來,他放松的揉了一下太陽穴,又瞥眼見到鍾越那張一臉輕松的笑臉,心中不禁升起一絲挫敗感,這個小白臉,估計也是解出來了。
這裏面,隻有葉吟風是真正的一身淡然,這種小兒科的遊戲他實在是覺得無趣,一雙充滿玩味的雙眼飄過在場的衆位公子,唯獨在朱吾能身上定格了半天!
看來鍾越說得不錯,時間堪堪已到,這個朱吾能還能保持這樣的平靜心态實屬難得,果然不是外面宣揚的那種草包。
可這小子自己一定是解不出來這個牌局,爲什麽能有如此自信呢?
答案隻有一個,那就是傳說中的小家丁果真如鍾越說得那樣神奇。想到這裏,葉吟風本來的憂傷黯然的心情逐漸被強盛的好奇心替代,睜着一雙探求的眼睛,觀察着朱吾能的一舉一動。
“公子,公子,九哥我給帶來了,九哥我給你帶了!”随着小六子拖着長長尾音的一聲邀功般的叫喊,陳冰與他兩個人急匆匆的走了進來。
全場所有人都怔怔的向二人看去,尤其是那些粉頭,心中更是充滿了茫然,什麽人到來竟然有這種派頭?還在醉鄉樓裏大呼小叫,興奮成這個樣子。
可是待回頭看到一身青布粗衣的陳冰時,俱都不屑一顧的搖了搖頭,你個沒見過世面的東西,一個下人,除了長得還算可圈可點外,就憑那一身粗布藍衫,值得這樣大驚小怪嗎?
陳冰的亮相成功的調動了滿場衆人的情緒,這一切當然歸功于小六子的大嗓門,陳冰心裏不斷地思考着:如此低調的我,無論到哪裏都會秀出我的獨特風騷!
李霸天怒目圓睜,怔怔的盯着貌似善良,實則敗類的小家丁,想起自己曾經受過的屈辱與疼痛,也正是因爲他才使他的姐夫吳千發被罷了官,奪了位。心中一股無名之火騰騰升起,冷着臉對龍大說:“龍大,你一定要記住,就是這個狗東西,我不管你用什麽方法,一定要給我把他折磨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放心,霸天,你要我龍大盯上的人,誰都不會有好下場的。”龍大陰冷的笑着,一股強勢的自信充斥着他的雙眼。憑他的勢力,把一個小家丁折磨個半死并不是什麽難事,隻是一場毛毛雨罷了。
鍾越與葉吟風兩人卻古井無波的望着高調的陳冰,二人互相對視了一下,嘴角均閃過一絲笑意。
鍾越的笑是因爲預料到了後面的幾場戲一定會非常精彩,而葉吟風的笑則是充滿對陳小九的好奇與探求。
當然,最激動的人是當屬我們的朱大公子,陳冰一出現,朱吾能卻是再也淡定不住,連忙屁颠屁颠的迎着跑過去,對着陳冰就是一個熊抱,口裏激動的說道:“小九,你可終于來了,你可終于來了!”
此時的他突然發現陳冰對于他來說是多麽重要,沒有他,自己寸步難行,甚是孤單,甚是寂寞,就連這個小小的排局他也無能爲力。
陳冰的出現,使朱吾能一顆懸浮在空中的心終于有了落下的位置,他牢牢抱住陳冰,像瀕臨溺水的人抓住一顆稻草一樣再也不放開。
陳冰被朱吾能抱得稍稍有些喘不過氣來,心中卻被他的這種深厚情誼感動的一塌糊塗,隻是一個簡單的“你終于來了!”裏面蘊含了朱吾能對他的多少誠懇,多少信任,多少希望?恐怕這些信任與情誼永遠都難以用金錢來衡量。
也就隻在這一刹那間,朱老夫人的現實與朱吾能的知心,在他的心裏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陳冰輕輕地拍打着朱吾能胖胖的肩膀,心中真的生出一股保護他的沖動,他靜靜環顧一下四周,最後又望着朱吾能的雙眼,十分誠摯的說道:“朱公子,你放心,隻要有我小九在,一切都不要怕。”
此言一出,滿場皆驚。雖然他聲音不大,卻震得在場衆人耳中嗡嗡作響,久久消逝不去。<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