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峰見到剩下的千戶長的腦袋也被砍下來之後,繼續聲嘶竭力的吼叫道:“大秦,萬勝,大秦,萬勝。”[.]
宇文峰一邊吼,一邊又帶着人再一次向着突入進來的胡騎發起反擊,猶如野獸。
這一次,所有的秦軍都從心裏吼叫了出來:“大秦,萬勝。”
見準時機,牛二帶着四百騎軍橫插進胡騎稀疏的隊伍裏面。剛剛看到前面的兄弟在拼命,已經有很多人紅了眼,忍不住想要上前,牛二也生生的壓制住幾次想要沖上去的沖動。
宇文峰把他們留在最後的意思就是要成爲讓天枰傾斜的最後的稻草,要讓他們作爲擊垮胡騎最後的殺手锏。
牛二在馬上聽到第二次“大秦萬勝”的時候,看到戰場上的形式,就覺得時機來了。然後夾了一下馬腹,吼道:“大秦,萬勝,沖。”
身後的四百騎軍吼道:“大秦萬勝。”
然後跟着牛二插入胡騎的隊伍,牛二一馬當先,他的大刀已經舉起,很快和第一個胡騎相遇,借着馬匹沖起來的速度,牛二順勢把那個胡騎的腦袋砍了下來。
騎軍在高速的運動下,根本不必揮舞武器,那樣反而可能會增大反震的力道,讓兵器脫手。
胡騎當中已經有人發現了這股橫插進來的秦軍,一個百戶長集中了周圍的幾十騎,然後就這麽直接迎了上來。雙方頓時撞在了一起。
騎兵短兵的撞碰比步戰更加的危險,不斷有人掉下馬,但是那個百戶長集合的胡騎太少,很快便被牛二的隊伍鑿穿,很快,牛二便帶着騎軍成功的進行了一場鑿穿。
牛二回頭看看身後,跟剛剛相比,已經有不少人永遠留在了戰場上,現在還有不少人身上帶傷,包括牛二自己的肩頭都還在流血。
牛二舉起手中的刀,然後大吼道:“大秦萬勝。”
後面幸存的騎軍跟這吼道:“大秦萬勝。”
牛二帶着騎軍義無反顧的再一次橫插進來胡騎的隊伍。
宇文峰已經忘記了換了幾把長槍,已經忘記殺了多少胡騎,現在他感覺很很累,頭發上沾染的的鮮血不斷的滴落,影響這他的視線。
宇文峰知道這個時候不能閉上眼,閉上眼之後就會完全脫力,現在宇文峰全憑一股意志在支配着身體,所有人都是這個樣子。
現在就是比兩支隊伍到底誰先崩潰,那邊的意志更加堅定。仗打到現在這個樣子,剩下的秦軍已經忘記了害怕,已經忘記了後退。他們現在能做的就是跟着宇文峰的步伐不斷的向前突進。
看着前面不斷刺搶的宇文峰,所有人的心裏對于宇文峰瘦弱的身影,在這一刻異常的高大起來,對于之前宇文峰的血腥手段等等的不快,在此時此刻都已經煙消雲散。
到了現在,哪裏還有什麽陣形可言,兩千多胡騎當中大部分已經完全秦軍膠着在了一起。胡騎的馬匹沖不起來,不斷有人被拖下馬,或者被長槍刺下馬,然後被五馬分屍。
将是一軍之膽,現在宇文峰帶人親臨第一線,而且身先士卒,斬殺胡騎千戶長一名。連宇文峰都不拍死,其餘人也都行若野獸,哪裏還有之前害怕的樣子。
不知道過了多久,宇文峰發現前面在也沒有一個胡騎的時候,才發現幸存的胡騎開始撤退。牛二和他的騎軍也是心有力而力不足,隻能夠加速消滅被拖下馬步戰的少數胡騎。
宇文峰用手把頭發上的鮮血抛落,見到戰場上再也沒有一個胡騎之後,舉起手中的長槍,然後用盡最後的力氣吼道:“大秦,萬勝。”
幸存的秦軍也是用力舉起手中的武器,跟着吼道:“大秦萬勝。”
“大秦萬勝,大秦萬勝,大秦萬勝......”一時間戰場上一直響徹着這四個字。
吼完之後,宇文峰便跌落在地上,然後大口大口的喘着氣,其他人經過短暫的瘋癫之後,也開始坐下恢複體力。
一個時辰以後,宇文峰站了起來,這個時候所有幸存的秦軍看着宇文峰的眼睛裏面充滿的敬佩,宇文峰當然能夠感覺出來,但是現在這些都不重要。
宇文峰也顧不得身上的傷勢,然後命令道:“快速打掃戰場,把能用的全部帶走。”
恢複力氣的秦軍都開始打掃戰場,散落的兵器,受傷的戰馬,胡騎馬鞍上的幹糧等等都是他們所需要的。
這個時候,突然有人慘叫一聲,宇文峰便快速帶走圍了過去,原來有一個胡騎還沒有死透。剛剛一個秦軍想要拿他手中的武器的時候,反而差一點被傷到,幸好那個秦軍機靈。
看到這一幕,宇文峰下令:“爲了以防萬一,給所有的胡騎屍體補刀......”
一具又一具的屍體被擺放在了一起,那是剛剛戰死的秦軍。
宇文峰帶着人就這麽默默的看着眼前堆積如山的屍體,很多昨天還在一張床上睡覺的戰友就這麽沒了,上午還在一起吃幹糧的兄弟就這麽沒了。
宇文峰手中拿着火把,然後走了上去。宇文峰大聲的說道:“弟兄們,我答應帶你們回家,雖然你們已經死戰死,但是我宇文峰,說到做到,一定會把你們的骨灰帶回去。”
頓了頓,宇文峰繼續大聲說道:“你們在天有靈,一定要保佑我,把剩下的弟兄帶回家。”
說罷,宇文峰便跪下行禮,然後起身之後,宇文峰吼道:“魂兮,歸來。”
身後幸存的秦軍都是大聲的吼叫道:“魂兮,歸來。”
宇文峰把火把仍在了屍體上,一場熊熊大火就這麽燒了起來。
燒完之後,宇文峰下令把骨灰收斂起來,然後下令隊伍出發,順着今天來了路,又回到了休整了幾天的小村子。
隻是去的時候是兩千多人,回來的時候,卻沒有那麽多人,但是每個人都騎着一匹馬代步
一會到小村子,隊伍安頓下來。宇文峰便又開始重新忙活開來。
宇文峰下令燒水,今天晚上吃馬肉,所有人都高興起來,前幾天難害怕暴露,一直沒有生火,包括宇文峰都吃幹糧吃的淡出來鳥。
但是現在的情況,宇文峰也管不了這麽多了。今天大戰之後,很多人嚴重脫力,需要進補。
接着宇文峰對着牛二下令道:“把所有斥候都撒出去,如果不夠,立即抽調人手。”
牛二也點頭,然後下去布置去了。
宇文峰這個時候來到了傷兵營,看見蔣政正在忙活着。
蔣政在醫館裏當過學徒,對于一些外傷還是能夠應付的。宇文峰手下沒有這樣的人,也隻能死馬當活馬醫。正在忙活的蔣政看見宇文峰進來,就要上前行禮,宇文峰示意不用,讓他繼續忙。
宇文峰這個時候對着旁邊的李文說道:”叫人把包紮傷口的布一定要用開水洗,換下之後,也一樣。一定要保持傷兵營裏面的衛生。”
見到李文點點頭,宇文峰也是好過一點。宇文峰也隻知道這一點,對于有多大的作用,宇文峰也不知道,但是現在也隻是能做一點是一點。
不久,一股肉香就彌漫了整個小山村。不斷有人在分發着做好的馬肉,今天在戰場上有很多死馬,這就是今晚食物的來源。
看到了宇文峰過來,所有都起身行禮說道:“校尉大人。”
宇文峰微笑着回答道:“不必拘束,都坐下吃。”
聽完宇文峰的話,起身的人都坐下。分發馬肉的人也給宇文峰分發了一份,宇文峰也顧不得那麽多,張嘴就咬。
味道還是不錯,在河口鎮上換取食物的時候,已經有夥夫出身的人留了個心眼,換取了佐料。隻是伺候一直在啃着幹糧,沒有用武之地,今晚終于有了用武之地。
宇文峰對着軍隊裏唯一的“大廚”袁通問道:“可不可以把馬肉做成肉幹,這樣方便攜帶,而且這季節也不容易腐爛?”
這個袁通是京軍夥夫出身,一直一來都是帶着人給受傷的兵員開小竈,或者給照顧傷員,給訓練的兵員送水之類的事情。現在聽到宇文峰問話,也是誠惶誠恐,但是問道自己的老本行上,袁通還是自信的回答道:“校尉大人,可以的。”
聽到袁通的回答,宇文峰急切的說道:“一定要盡快把今天帶回所有的死馬全部都做成肉幹。”
袁通立即領命,表示明白。
吃的差不多了,宇文峰拍拍手,就離開了。回到了上次住的房間中,黃毅很自然的仍然坐在角落裏。今天黃毅沒有受傷,隻是有些脫力而已,在吃過馬肉後,恢複的也恢複的差不多了
回來沒有多久,田齊也是來到了房間中。田齊今天的表現也是不錯,除了最開始頭腦發熱說了一句逃跑之外。在宇文峰領着親衛親臨第一線的時候,田齊也是緊緊跟随,帶了後來,一直護衛在宇文峰的周圍,今天也是不畏死的幹掉了幾個胡騎。
所以,宇文峰也開始真正的相信田齊,今天回來之後,就讓他統計人員去了。
宇文峰雖然早已經做好了準備,但是看見田齊的臉se,心還是不住的往下沉。宇文峰終究還是艱難的開口問道:“我們還剩多少人。”
田齊一臉苦笑的回答道:“一千二百一十二人,現在有輕傷三百多人,重傷五十多人。”
聽到田齊口中報出的數據後,宇文峰也是吸了一口涼氣,今天居然戰死了一半。兩千多人出去,到了下午回來的時候,隻剩下一千多人了。
也就是說下午的戰鬥,部隊的死亡率已經達到了百分之五十,這個比例如果放在其他軍隊,肯定早就崩潰了。但是宇文峰卻沒有任何歡喜的意思,因爲傷亡太大,還不容易拉起的兩千多人的隊伍,就這麽縮水了一半由不得宇文峰不心疼啊。
但是宇文峰很快就開始調好心态,還有太多的事情要做。
宇文峰問道:“田将軍,你對今天的事情怎麽看?”
田齊也是想了想,回答道:“胡人肯定已經知道我在他們後方活動。”
宇文峰也是點點頭,他也明白,胡人不可能一直都不知道,隻是沒有想到胡人會反應的這快。
田齊這個時候又繼續開口的說道:“宇文校尉,再這個樣子下去也不是辦法,藥材不多了。而且随着時間的推移,天氣會越來越寒冷,弟兄們還沒有過冬的衣服。”
聽到田齊這麽一提,宇文峰也才明白,暗自想到自己大意了。
宇文峰對着門口的鄭康說道:“把牛二找過來。“
不一會,牛二就來到了房間中,宇文峰對着牛二說道:“抽調兩百人給你,從現在開始,把人撒的更遠,我們要尋找下一處落腳點。”
牛二點頭說道:“明白,校尉大人。”
說完,便下去布置去了。
宇文峰現在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隻能等到撒出的人帶回具體的消息才行。
宇文峰回過神看到田齊還在房間裏,說道:“田将軍,抱歉。剛剛一時間走神了。”
田齊客氣的回應道:“無妨無妨。”
宇文峰繼續問道:“田将軍,你說這胡騎深入到金州,他們的後勤怎麽得到保證。”
田齊卻是說道:“宇文校尉,你有所不知,胡騎哪裏有什麽後勤,根據以往的經驗,他們都是以戰養戰,兵鋒所指,便開始掠奪百姓。”
宇文峰也是暗叫道可惜,田齊也見狀也知趣的退下。
這次,田齊卻是說錯了。由于深入到金州,耽誤了太久的時間,一開始還可以就地征糧,但是到了現在,根本無糧可征,都是靠着從其他地方調集到金州一線。
固州作爲北疆的一線城市,期間當然有儲糧無數,雖然上次陷落了,但是胡人根本來不及收走全部的糧食。這次不一樣,胡人直接占領了固州,所以固州城内的糧食還有兵器全部都被占爲己有。
還有從金州到固州有一大片戰略迂回地,也是有很多的小城市,小鎮子,小村子可以掠奪的。
見到一時間得不到确切的消息,宇文峰卻又開始琢磨另一件事,拿出賈至上次審問出的口供再一次看了起來,不知不覺,眉頭再一次的走鄒了起來。
根據審問得出來的結果,這個俘虜口中的大王子可是一位野心勃勃的主。曆年來,被掠奪出去的秦人,一般都是被當作畜生、奴隸。
但是這位大王子卻不一樣,努力的學習大秦文化,而且還編練敢死軍。這些敢死軍全是掠奪回來的秦人。爲了讓這些秦人徹底效忠,每一個敢死軍身上都沾滿了同類的鮮血,甚至還有俘虜的大秦邊軍的鮮血。
所有敢死軍的南歸之路已經被切斷,所以也是死心塌地跟随這大王子。
但是也隻有大王子手下才有這麽一支敢死軍,這次南征是大王子做主帥,所以敢死軍也頻繁的出現在了戰場。
宇文峰心裏卻是暗歎,有這麽一位主,對于大秦可不是什麽好事,當然如果等他繼承了汗位那就更是大秦的死敵。以前胡人南下隻是打打草谷,但是這位大王子的野心可不止這些。
但是很快宇文峰卻是調正好心态,這些事情暫時還輪不到他管,說白了,他隻是一個小人物,現在隻想帶着人南歸而已。宇文峰現在琢磨是不是可以從敢死軍這上面做點文章。
到了晚上,鄭康帶着哭腔的來到門外,說道:“校尉大人,快去看看,又有兄弟不行了。”
聽完之後,宇文峰也是一驚,然後立馬朝着安置傷兵的房間走去。
一進去,就已經看到了不少人圍在了那裏,看見宇文峰進來了,都是默默的讓開了一條路。
在沉重的氣氛下,宇文峰穿過人群,來到了跟前,看到了已經有九個重傷的兄弟已經永遠的閉上了眼。這個時候,另一個奄奄一息的少年郎看着宇文峰來了之後,立馬說道:“少爺少爺......”
宇文峰聽到聲音,看見了這個少年郎,這個少年郎也是從金州跟過來的老人。看到熟悉的面孔,現在這麽的蒼白無力,宇文峰心裏就是一陣難過。
宇文峰俯下身,抓住那個少年郎的手,聲音帶着一絲哭腔的說道:“我在這,我在這。”
那個少年郎看見了宇文峰,然後笑了笑,努力的讓自己的聲音大一些,說道:“少爺,有下一輩子,我還跟着您,您不知道,六年前晚上,剛剛去宇文山莊的那一頓晚飯,是我這輩子吃過的最好吃的一頓飯。”
說到這裏,那個少年郎努力的提起了jing神繼續說道:“從那天以後,我就以爲我生活在神仙住的地方,有飯吃,有衣穿,再也不用像以前,挨餓受凍......”
宇文峰這個時候,抓緊他的手,說道:“不要再說了,我帶你回家,我們回金州。”
但是,那個少年郎再也沒有開口,良久,宇文峰終于明白了什麽,然後抱住少年郎的屍體痛哭起來。
宇文峰一直以爲自己的心已經足夠硬了,爲了自己活下去可以采取各種手段。今天白天焚燒屍體的時候,還沒有這種感覺,但是就在剛剛,看着跟着自己六年的部下這麽眼睜睜的死在了自己的眼前,自己卻什麽也做不了,宇文峰終于痛哭了起來。
看到宇文峰痛哭起來,所有人都才想起,眼前這個人還隻是個孩子。其餘人都是默默的看着這一幕,不少人也都擦拭眼角的淚水。<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