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随着人類體型的縮小,人的各方面生理機能都有所改變,尤其超限者的變化更爲劇烈,消化系統似乎也有所強化。
除了超限覺醒時必然會有的那次集中排出雜質,超限者極少會有以前常見的腸胃疾病出現。
姜潮心頭咯噔一聲,心想,難不成周先生病了?
那肯定很嚴重啊,是大事!
他一邊不知死活地往前走去,一邊嘴裏喊道:“周先生,你怎麽啦?”
柱子後面傳來周遊略顯有氣無力的聲音,“我沒事,你們不要過來。”
可能是此時的摩托車聲太響亮,也可能是此時周遊身體一直在洩氣,導緻他說話時略顯有氣無力。
姜潮沒能聽清楚,于是繼續往前多走了幾步,嘴裏再問道:“周先生您說什麽?我沒聽清,你現在需要幫助嗎?需要我通知馬老醫生和羅醫生嗎?再不然把羅荨大隊長請來?”
此時的姜潮還不知道,他自己正在試圖靠近深淵。
不過,他的話音剛落,都不用周遊提醒,他便知道什麽叫深淵了。
一股可怕的惡臭從前方飄來。
在這瞬間,姜潮不禁回想起多年前自己還是職業格鬥選手時,曾經有一次去國外打比賽的悲慘經曆。
比賽結束後,他被當地人帶着去參觀那邊的野生動物園。
他仗着自己身爲職業格鬥運動員,覺得自個很是了不起,在野生動物園裏時,他無視了導遊的警告,強行靠近一個黑足白背拖着蓬松長尾巴的小動物。
他覺得那小動物很是可愛,還問導遊能不能将其帶回去做寵物,哪怕掏錢買也可以。
但導遊聽了翻譯的話,隻暗翻白眼,都沒來得及提醒姜潮,姜潮便立馬自己知道了答案。
不可以。
當時姜潮隻眼前一黑,短暫失明,然後便是強烈的窒息感,像是被人一下子上了滿負載的裸絞。
作爲身經百戰的職業格鬥選手,他竟刹那間失去了意識。
等他緩過來之後,才終于從翻譯的口中知道那可愛的小動物的名字。
哦,這家夥是臭鼬。
現在,姜潮便有這般感受。
姜潮身邊的其他人已經接二連三地難以自持地哀嚎了起來。
也有妹子更是幹脆,嗷都沒有嗷,而是直接幹脆利落地失去了意識。
不開玩笑,就這味兒,可能正牌的臭鼬聞到了都得退避三舍。
但姜潮不愧是真正的精銳戰士,更是周家的總教頭,意志力就是頑強。
在關鍵時刻,他竟硬生生靠着意志力扛住了這生化武器的沖擊,沒有第一時間昏厥過去,而是捏住了鼻子,轉爲隻靠嘴呼吸,然後強行向前走去。
他一定要弄明白周遊到底怎麽了。
如果周遊真在這裏出了什麽事,姜潮覺得自己會成爲曆史的罪人。
姜潮心裏想,這絕不可能是簡單的拉肚子,一定發生了什麽大事。
往前又走了兩步,姜潮覺得喉頭傳來一股辛辣感,自己的肺裏竟也有些火辣辣的刺痛感。
太可怕了,他暗想。
但他卻還是在捏住鼻子的情況下,強行用甕聲甕氣的聲音問道:“周先生,到底發生什麽事了,伱不要一個人硬抗啊。”
說完,姜潮還又回頭對着其他人喊道:“情況危急,你們都不要輕易靠近。趕緊去通知醫生!”
就在這時候,那邊正蹲大号的周遊見事情正不可逆地向着某個完全超乎自己預料的方向發展,也是急了。
他抽了個噴射的間歇期,來了個氣運丹田的強勢提臀,然後把腦袋從立柱側面伸了出來,瞪了一眼正準備強行靠近的姜潮。
“我都說了我沒事了,你走啊!隻是正常的拉肚子,不要大驚小怪,等會兒就緩過來了!你們先閃遠一點,就算一般人對自己的味道有抗性,我也都快扛不住了,得挪個位置,别過來偷窺啊!整點陽間的事情!”
說完,周遊的腦袋又消失在柱子後方。
摩托車聲再度響起。
姜潮等人得到了明确的命令,可算是敢逃了,一個二個溜得那是相當的快。
衆人一直往遠處退出去七八米,才覺得處境稍微好一點,也可算是能松開掐住鼻子的手。
七八分鍾後,神清氣爽覺着自己至少輕了得有個十來克的周遊終于回來了。
他先招呼衆人道:“都稍微離遠一點,我們還個地方訓練。哦還有,讓後勤部送點炭渣和小鏟子來,我等會自己收拾。先不管這事了,你們準備好了沒?抓緊時間開始對練!”
自家事自己清楚,周遊沒辦法和衆人仔細講清楚自己現在的狀況。
但在排洩完畢後,他此時心底的确是又有一股強烈的沖動,又有了仿佛無窮的旺盛精力亟需發洩。
學員和姜潮雖然心裏總覺得哪裏怪怪的,但倒也不好違逆周遊,隻好經過簡單的準備之後,即刻開啓第三場實戰對抗。
也不知道是因着先前的小插曲影響了學員們的心态,還是解決了人生三大急之一的周遊找到了更好的狀态,總之就是僅僅十五秒過去,參加第三輪對抗的八名學員便身上人均一個白斑,十分羞恥地敗下陣來。
這下子,就連教官姜潮都快看不下去了。
這可是八對一啊!
輸得太快,太沒有尊嚴,才隻堅持了十五秒就丢盔卸甲一瀉千裏,簡直有辱斯文,也不知道等今天結束後,周遊會不會背地裏覺得他這總教頭水平太次,教出來的學員一個賽一個地不靠譜了。
更過分的是,這一次周遊打完後,卻并沒有到旁邊去休息,而是順勢從旁邊抽了根凳子随便坐下,說道:“我目前感覺還好,這次我就隻休息兩分鍾吧。最後這八個人,你們趕緊再商量一下戰術,然後直接開始。你們也稍微給點力吧,總不能一輪下來連一個能碰到我衣角的人都沒有吧?”
旁邊的姜潮走上前來,試探着說道:“周先生,要不由我來帶他們制定戰術?不然他們老輸得這麽快,那也起不到鍛煉的目的,即便我把四輪對戰的視頻都合并到一起來講,總時長也沒到八十秒,實在沒什麽好說的啊!”
周遊沉吟一下,“的确是這道理。這樣,那就多辛苦姜潮你一下。我們來個全面拉練。其他人繼續自行完成原有的訓練課程,然後所有人都以每八人一組的分組方式,來與我車輪戰,一直練到我覺得自己沒了體能爲止。”
“什麽!所有人?”姜潮瞪大雙眼,以爲自己聽錯了。
周遊點頭,“對,就是所有人!姜潮你負責選人組建隊伍,每個隊伍你都提前給他們制定合适的作戰計劃。還有,運動相機不要你扛了,稍微擺遠點,擺高一點,從上往下拍攝。然後我們劃定一個合适的對抗訓練場地的範圍,在對練時,走出圈也算輸。這樣雖然拍攝距離遠了一點,但運動相機至少可以将畫面全部捕捉到。”
姜潮吞了吞口水,聽周遊這意思,他似乎是打算來個無限車輪戰?
“呃,周先生,我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其實早上時我也接到了你父親的通知,說是今天必須得給你放假……”
“沒事!我現在正在做一項很重要的實驗,與你三言兩語講不清,你隻管執行即可,我父親那邊我會自己去與他解釋。”
周遊一擺手,态度拿得很明确。
此時的他的确還覺得有無限旺盛的精力需要被釋放。
他隐隐有種預感,自己可能是要迎來第二次超限覺醒了。
在事情真正發生之前,無論是周遊,還是華音以及她所在的國家實驗室,都從沒有人提到過第二重覺醒的可能性。
畢竟,人類過去對超限覺醒的理解完全是知識盲區。
許許多多的科幻作品曾對人類的基因鎖與限制器進行了各種各樣的猜想。
但那些猜想無一例外都是虛構的,并沒有一套完整的理論能站住腳。
一切都隻能靠猜想的,隻有在真正發生時,才能稍微透過現象去揣摩到本質。
可如今即便人類真已經邁出了這一步,但下一步要怎麽走,推開一扇門之後究竟是怎麽樣的世界,這扇門的背後是否還藏着能被推開第二扇門,第二扇門的背後又是怎樣的世界,沒有人知道。
即便靠猜的,也完全猜不出個頭緒來。
在國家科學院内部甚至漸漸已經有人認定了一件事。
那就是對人類而言,隻一次超限覺醒就已經算得上是生命的奇迹。
如今人類雖然體型變小了許多,平均運動既能也都拔升了不少。
但超限者還是太突出了。
超限者擁有的相對運動能力與神經反應能力,放到過去,堪稱是超人一般的存在。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如同周遊這樣的頂級超限者垂直起跳高度甚至可以超過自身的身高。
要放到以前,簡直無法想象,即便是跳高世界冠軍也絕不可能做到,甚至差得極遠。
綜上所述,雖然始終有一部分樂觀主義者堅持認爲超限覺醒并非人類的極限,還在嘗試從各個方向提出各種可能。
但事實就是已有越來越多的人放棄了嘗試探索下一重超限覺醒的可能以及方向,把更多精力放回到想法子批量化當前的超限覺醒這件更重要的事上。
但幸好,人類有周遊。
正是周遊發布的第一個視頻讓不少人都重新認知了什麽叫超限,超限後會面對什麽樣的狀況,又該如何做出基本的應對。
周遊或許不是全國乃至于全世界第一個超限覺醒的人,但卻是第一個将這種現象呈現到普羅大衆以及國家級科研單位的面前,并且與頂級科研單位達成了長期且愉快的合作的人。
在信息斷聯之前,周遊與國家科學院雙方都爲對方帶來了巨大的幫助。
現在,周遊覺得自己可能又往前邁進了一步。
他依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第一個,也不知道國家科學院那邊是否已經有了相應的研究。
他自己也不敢确定這到底是二次覺醒,還是在長時間的自我壓榨後,自身的體能狀況自然而然地有了一些大幅度的躍進式提升。
所以,就按照當初變電站一役時差不多的标準來自我測試一下新的體能極限吧。
他想試着靠自己的力量多往前走一步。
兩分鍾後,先前被點選出來的八名學渣與周遊之間的對練正式開始。
姜潮的戰術指導的确發揮了些作用。
這八人從一開始就明白自己千萬不要嘗試跟上周遊的斯皮德,與其盲目出擊未果卻露出破綻,還不如死死守住對練場地的中心區域,來個真正的鐵桶陣式防守。
不僅如此,八人還同時雙臂向前平伸,争取盡可能地将長槍支出去更遠,那麽便不容易被周遊利用長柄武器結合手臂臂展的延長長度占便宜。
并且這些人還雙手握持着長槍無規律地交叉亂晃,試圖用亂拳打死老師傅的手法來滅了周遊的嚣張氣焰。
他們的想法非常好,但不幸的是他們的對手是垂直起跳至少超越自身身高1.2倍的周遊。
在意識到自己對付的是個烏龜鐵桶陣後,周遊并沒有氣餒。
他既沒有盲目突襲,也沒有如同先前那樣圍着人群跑圈白白浪費體力。
他隻是十分冷靜地緩緩踱步,觀察着這八人的細節,再時不時假裝踏前做佯攻之勢,吓得面前幾人瘋狂舞動長槍,然後他卻又猛地退回。
此時這八人的處境看起來非常被動,完全落在下風。
但身爲戰術指導的姜潮卻并不焦急,反而是在慶幸自己的戰術生效了。
時間已經過去二十秒,不管怎麽說,這八人支撐的時間是刷新紀錄了。
接下來每多撐一秒,就算是個新紀錄。
就在姜潮心頭慶幸之際,周遊突然動了。
不同于之前的刺擊爲主,這次他卻使出了真正的棍法。
隻見他将長棍陡然揮舞出一個巨大的圓弧,在他正面三人手中的長槍便在連續三聲劇烈撞擊聲響後往幾乎同一個方向飛出。
“你們的想法不錯,如果面對的是鼠王,手裏拿的又是真正的長槍,說不定還真能讓老鼠陷入牛啃南瓜無從下口的局面。老鼠因爲自己的前爪臂展所限,施展不出這種力度的橫向打擊,但不好意思,我是人,不是鼠王。所以……”
在周遊說到“所以”兩個字時,他手中長槍已經閃電般連續點出三次,分别刺在三人的腦門、脖頸以及心髒部位。
這三人一被淘汰,整個鐵桶陣的陣型立刻全亂。
周遊并不會給剩下五人重組陣型的機會,而是繼續快步往前逼近,利用那已經被判定死亡,正在倒下的三人的“屍體”爲掩護,連續出槍點殺另外兩名正試圖移動到他的正面的學員。
學員們的掙紮可謂努力,但沒有用。
陣型一旦被挖開個缺口,等待着他們的就是徹徹底底的崩盤。
隻過去短短再十二秒,本次對練總耗時三十五秒,八人全部被淘汰。
這次完事後,周遊還專門點評了一下姜潮的戰術。
他表示這戰術确實不錯,但僅适合臂力足夠強的學員才能駕馭,還能想辦法再優化一下。
比如給長槍的槍杆可以考慮改成可伸縮結構以進一步加長武器的長度,那麽便自然不必純靠手腕的力量來支撐槍杆,而是可以正常的雙手握持,也不會那麽容易被擊飛武器。
至于八名隊員臨陣磨槍琢磨出來的合擊槍陣,周遊也大加贊許。
這些人的基礎很爛,毋庸置疑,不然之前他們也不會被專門抓出來加練,但姜潮弄出來的戰術有效規避了他們的弱點,最大化發揮了王八拳的優勢,還真一時間讓周遊這高手束手無策。
姜潮覺得自己有被安慰到。
這一次周遊休息的時間比較長。
他又進食了,順便還用後勤人員送來的煤灰,親自上陣掩埋了上一輪排洩物。
嗯,雖然味道比最開始時散去了很多,但還是很生化武器。
後勤人員一開始曾自告奮勇,表示要爲周先生分擔這項庸俗的工作。
周遊表示大可不必,還是自己來。
後勤小隊長堅決頭鐵,非要上。
他一邊說一邊往前走,也在靠近深淵,“周先生你怎麽能做這種……呃……”
小隊長哇的一下就吐了出來。
得,裏面的污漬還沒拾掇,外面又舔新墳。
周遊沒好氣道:“這外面的你們可就自己收拾啦。去去去,别添亂。”
于是乎,樂來縣乃至于繁陽市,甚至可能是全國西南片區當之無愧的第一人類強者親自擔任鏟屎官,鏟的還是自産貨。
看着周遊在那忙乎,一名後勤隊裏的嬸子淚流滿面道:“周先生這也太接地氣了,一點架子都沒有啊。”
旁邊另一人詫異道:“就算周先生親力親爲确實很了不起,你也不用感動到流眼淚吧?”
嬸子沒好氣道:“别瞎說,我這都是給熏的啊!”
十分鍾後,第五輪對練正式開始。
姜潮決定給周遊上點強度。
這次他選出來的是八名在訓練中表現最好的學員。
這八人,無論是心理素質還是基礎的體能條件,都是上上之選,稱得上精英。
其綜合素質甚至比當初周遊親自主持的第一次選拔中被直接提拔爲精英作戰隊員的初始狀态還要強出一大截。
比起現役的精英作戰隊員,他們欠缺的其實隻是經驗,在不少基礎戰鬥能力上,甚至尤有勝出。
這也是合理的,畢竟現在禦珑小區這邊的總人數達到了上萬人。選拔的樣本基數變大了不少,出的妖孽自然也該更多。
他們已經被唐大河和孫迎軍等精英級中隊長提前預訂了。
再過兩天,等他們完成各自的訓練教程,便會直接去精英作戰隊報到。
雙方一開始交手,尖子生們立刻表現出與學渣截然不同的能力。
之前的學渣往往一開始就會被周遊迅速壓到下風,然後被鈍刀子割肉,慢慢一個個帶走,最後周遊抓住機會再一波發力,摧枯拉朽地擊潰。
但學霸們卻不同,他們從一開始就并未固守,而是十分兇猛地向前撲殺而來。
周遊一開始随便選了個人作爲突破口,試圖先帶走一個以減輕壓力,但這人左右兩側另外二人卻毫不猶豫同時提槍刺來。
這二人沒有如同先前那些人一樣膨脹到以爲自己能刺中周遊,而是選擇了封鎖周遊的行進路線。
如果周遊鐵了心要淘汰他的目标,便至少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被這二人的長槍掃到。
即便周遊強行爆發超限者的超強體能,避開了這倆人的刺擊,但在他的另一側,卻又有三人正悄然往他的方向移動。
原來這倆人的封鎖刺擊還有另一層意圖,那便是将周遊逼迫去陷阱方向。
他們正在利用這片不算開闊的戰場的環境,以發揮出自己以八敵一的天然數量優勢。
周遊的處境一下子變得不妙起來,他隻能不斷往後方撤去。
當然,如果此時是實戰,雙方拿着的都是真正的緻命武器,那周遊的勝率可以說是百分之百。
因爲他可以承受着輕傷的代價,對眼前的人進行快速絕殺。
最終的戰果十有八九是周遊自己隻受到小小輕傷,這八人全部當場殒命。
但現在畢竟是實戰演練,雙方都隻拿着木槍,并且根據周遊自己的承諾,勝負的判定标準是隻要他被命中一次,就算他輸。
這遊戲規則給周遊帶來了巨大的不便。
于是乎,他便隻能放棄這次進攻機會,并轉攻爲守。
但接下來,先前一直沒有受到威脅的兩人卻已經轉移到側面,占據了有利地形,并向前步步緊逼。
此時,在居高臨下的運動相機拍攝鏡頭中,周遊竟已在不知不覺間被逼到了角落,落入了完全的下風。
雖然雙方開始交手到現在隻過去了不足十五秒,但姜潮心頭覺得,自己規劃的戰術基本是成功了。
這次一定能再度刷新堅持的時間。
反正如果是我面對這種局面,肯定是沒轍,頂多找一兩個學員拼成同歸于盡。
甚至說不定……
就在姜潮心裏開始生出不該有的幻想時,周遊又給他上了新鮮的一課。
這堂課程的名字,叫永遠都不要小看一個頂級的超限者。
哪怕同爲超限者,一個是縣内第二,一個是縣内第一,雙方之間亦有差距。
這差距大到想象之外。
看似被困到角落的周遊隻做了一件事,那就是先向前直沖,悍然躍起。
是的,他離地了。
看起來,他是做出的是最愚蠢的決定,被搏鬥教程再三列爲經典送菜操作的頂級昏招。
跳起來發動攻勢,看着仿佛氣勢凜然,但實則漏洞百出,并且人在空中還會失去支點,失去變向以及調整體态的能力,變成個傻乎乎的活靶子。
穩了!
要赢!
姜潮猛然捏拳,在心裏咆哮,希望這八個尖子生好歹給自己争口氣。
總該赢一次了吧?
看着最先被周遊選爲獵物,在攻守之勢異以後立刻轉守爲攻,帶着另外兩名協同作戰的隊友向前突進,并試圖舉槍當空刺擊,在空中一波帶走周遊的精銳學院,姜潮心頭如此想道。
可下一刹那姜潮的美夢就宣告了破碎。
空中的周遊并沒有如他所期望的那樣便成個活靶子,反而是将長槍先往地面陡然一刺。
長槍的槍杆彎曲,周遊的身子竟飄得更高,而且還改變了方向,飛向了側面,同時周遊又在空中側過身子來,右手抓着槍尾,并完全伸直了雙臂,将其向前支出。
于是乎,周遊這側身外加單臂伸出的姿态便又給他帶來了兵器長度的優勢。
沾了面粉的槍尖快速揮舞,接連點在下方兩人的頭頂與側頸部位。
二人被淘汰。
随後,周遊成功落地。
前方另外兩名提前就位,等着試圖趁周遊立足未穩之際發動突襲的精銳學員撲了個空。
不僅如此,起碼在眼下這一瞬間内,周遊隻需要面對這兩人,至于另外四人。
其中一人剛失去了兩名戰友,還在稍微發愣。
另外三人則在更遠一些的地方,尚且來不及趕到。
這下周遊絲毫沒有留手,而是毫不猶豫提槍往前殺去。
這次他沒用任何花招,隻簡簡單單接連使出最爲基礎的刺擊,但就是出招速度比較快,力度比較大,攻擊角度比較刁鑽。
前面二人的反應不可謂不快,已經第一時間嚴格執行了周遊之前教導的掃棍戰法,試圖擴大防守面積。
但令人遺憾的是,雙方的基礎移動速度與每一個動作的力道與精度都有着天壤之别,這二人隻支撐了大約不到五秒,便陸續落敗。
自此八名精英學員隻剩四人,再無懸念。
大約一小時後,馬老醫生、林醫生和羅荨父女全部來了訓練場。
此時周遊倒沒出什麽嚴重的狀況。
他隻是停不下來了。
在這一個小時裏,周遊攏共與近二十組人,共計近一百五十人完成了對練。
在此期間,他隻短暫休息了兩次,用來進食與排洩。
在其他時間裏,他基本隻在不斷地操練着學員。
如此高強度的訓練對學員們有多大幫助,周遊不知道,但他自己倒是樂在其中。
期間他自己有想過到底要不要多休息一點時間,亦或是幹脆停止對練。
可每當他真個坐下來時緩解疲勞時,卻又剛剛恢複,便立馬又總覺得身體裏還有無限的能量等着被釋放,哪怕隻是多坐一會兒都渾身難受。
他是在這般狀态下度過了一個小時,卻讓包括姜潮在内的教官團隊心驚肉跳。
姜潮一次次地将周遊與當初變電站之役中的周遊做着對比,并在心裏一直想着,差不多了吧,也該下滑了,哪能老這麽撐啊。
可事實就是,周遊一點兒都沒有強撐的感覺,始終信手拈來輕松寫意。
仿佛他每次隻需要短暫休息,就能完全恢複到全盛狀态。
倒得後來,姜潮終于忍無可忍,自己做主将周家團隊裏的核心醫務人員都請了過來,甚至也聯系了正在撰寫裝甲機器人最終封測報告的沈苓。
沈苓一聽,大吃一驚,覺得這哪行啊。
她本想立刻給首都的華音打電話。
奈何,她打不通。
如今人類可用的遠程通信手段隻剩下衛星電話。
地球沒有圍着周遊轉,天底下也不隻樂來縣裏有大事。
如今全國上下因着通訊中斷、鼠患沖擊與部分電力供應崩盤,早已亂成了一鍋粥。
樂來縣這種地方已經堪稱淨土與聖地。
據說樂來縣周邊包括康嶽縣等其他縣城的行政管理人員甚至已經動了心思,想組建運輸車隊,帶着資源與人員前來淨土樂來,與這邊會師,形成一股更強大的力量。
總之,目前全國對衛星通訊的需求空前巨大。
諸如物資調配,險情與災情彙總,對老鼠大範圍行動的偵查情報,一些核心基建設施的情況報告,對極端天氣的提前預警等等關鍵訊息,每條都極其重要,牽扯着動辄成百上千乃至于上萬人再幾十上百萬千萬人的生死存亡,優先級極高。
這都無可厚非。
爲了保證通話質量以及關鍵訊息的暢通,這衛星電話的除了對有重點标注的核心通信許可分配了全天候的專用頻段之外,對其他低一些優先級級别的通訊,都有着嚴格的時間分配計劃表。
沈苓現在打出去,那邊衛星控制中樞根本不會搭理這種不按照計劃時間來的次級通信申請,必定會直接給無視掉。
周遊自己也正是考慮到這種情況,所以在一開始發現自己不對勁時,壓根就沒動過聯系華音的念頭。
一是沒必要。
二是沒到預計的時間段,整個樂來乃至于整個繁陽市的衛星電話都打不通。
三是即便他自己手裏其實有國家科學院提供的最高權限緊急求助代碼,但他的自我感覺一直都非常良好,實在沒必要一驚一乍大驚小怪。
所以沈苓也叫上袁亦可過來看看情況了。
當時周遊剛又練完了一輪。
二人一副受驚過度的驚吓模樣,周遊倒是不以爲意,隻再三強調,說自己沒事,這會兒也就精力過剩想發洩一些。
倆人見他說得信誓旦旦,也的确執拗堅持,倒還真不好再說什麽,隻得各自走人。
沈苓急着要給國家機器人研究院提交報告。她很忙。
袁亦可這會兒本來也接到了臨時任務,準備帶隊去剿滅一支一直潛伏在縣戰略儲備糧糧倉中的千鼠小分隊,也都忙着。
倆人臨走前叫上羅荨千叮咛萬囑咐,讓羅荨可千萬要記得自己還是個專業護士的身份,把周遊給看牢了,一旦确定他的狀态不對勁,就立刻上去給這家夥強行按住。
到時候不管他說什麽,也不能信了他的邪。
羅荨答應得很果斷,很堅決。
随後羅荨瞪大着自己的眼睛,死死看着周遊,心想隻要這家夥出現一次強撐的迹象,自己就立刻上去給他按住,綁起來,然後……
但誰也不曾想到,羅荨這一瞪眼,就瞪了七個小時。
時間一直走到了夜裏十一點左右。
周遊終于結束了這一天瘋狂的訓練。
他還是沒有累。
是那一千名學員中的每一個都被練過了一輪。
他膩了,也知道自己大約是真試不出來體能極限了。
他自己也覺得,再老這樣測似乎也測不出個所以然。
此外,他身體裏的那股火,那種精力過于旺盛,并忍不住想要發洩出去的感覺終于消失了。
在這七個多小時裏,他平均每小時進食和補充水分三次,平均每40秒完成一次一對八的對練,對練結束後的休息時間,也基本被控制在三分鍾之内。
在此期間,周遊也輸過幾次。
但他輸的原因并不是太累,而是有些個原本并不顯山露水的普通學員突然開了頓悟挂,弄出了一些不講武德的花招,讓他着了道。
不過周遊并不因自己輸了而沮喪,反倒隻感到開心與激動。
且不說這些都是周家的學員,他們表現得越好,越未來可期,就意味着周家能得到越多的新銳戰力。哪怕他們不屬于周家,而是縣府那邊的行動隊伍成員,周遊同樣也隻有高興。
周遊的腦子裏從來就不隻裝着自己一家之事。
他巴不得看到更多的新銳戰力成長起來,甚至巴不得趕緊再出一個比自己更強的人,哪怕這人不屬于周家,屬于縣府乃至于别的勢力,都好。
這樣的話,他便不再需要每每都得親自沖鋒在前。
說來有些荒誕,雖然他在戰鬥這件事上天賦異禀,更是提升比例超高的絕頂超限者,但他内心深處,還真羨慕沈苓。
隻能說每個人其實都身處在自己的圍城之中。
周遊甚至還受了一點小傷。
倒不是他被狠狠命中了,而是有一次他用右手抓住一名力氣較大的學員的槍杆,試圖靠蠻力徒手奪槍。
但這學員的勁道也是不小,竟能與他短暫僵持。
在加大力度發力的過程中,周遊與這學員的雙手都有所滑動。
不想這槍杆的做工不太精細,槍杆上竟有一根木頭倒刺,周遊的手掌給這倒刺戳進了掌心,戳得還蠻深,至少有四毫米。
要知道如今人類的手掌本來就隻有4毫米左右的厚度,這4毫米幾乎已經達到手掌的厚度了。
幸好木刺是斜着刺入,有點像護士抽靜脈血時的角度,基本順着皮膚走,不然這傷勢還真是夠嗆。
正好醫務人員都在這邊,所以周遊隻讓羅荨幫他把木刺拔出來,再用消毒水簡單處理了一下,并在手掌上纏上繃帶防止傷口再被二次損傷,便立刻進入下一輪對練。
羅荨當時試圖建議周遊幹脆停止訓練,趕緊去休息養傷。
周遊沒好氣道:“就這點傷勢,以前的小鮮肉拍電影都輕傷不下火線,我還能去歇着?我都怕去醫院晚了傷口都愈合了!”
解散訓練團隊後,周遊立刻去了沈苓的實驗室。
算算時間,也差不多要到沈苓與國家機器人研究院聯絡的時候了。
等沈苓完成彙報,就該輪到自己按照約定的程序例行聯絡華音,并向她彙報自己的最新情況。
其實一周前周遊已經例行聯絡過一次,但當時并未發生什麽了不得的事,成了無意義的閑話家常。
爲了避免浪費寶貴的通訊資源,當時二人隻簡單聊了不到一分鍾,便挂斷了衛星電話。
當周遊走到實驗室時,沈苓正彙報到最後的結論部分。
周遊倒也不急着催她,而是在角落處安靜地等待着。
聽着那邊的沈苓講着電話,周遊莫名覺得纏着繃帶的右手掌心裏有些癢。
他心想,當時已經處理好了啊,總不能這都發炎感染了吧?
不應該啊!
帶着這樣的心思,他自己解開了繃帶,然後借着實驗室裏的明亮燈光端詳着自己的右手掌心。
他愣住了。
那邊,沈苓終于結束通信。
今天情況特殊,沈苓加班加點抓緊時間完成了報告,然後一到約定通訊的時間範圍,便立即撥通了衛星電話。
在彙報時,沈苓的語速也極快,更十分言簡意赅,所以比預計的時間提前了半個鍾頭搞定。
“你快來你快來!”剛挂斷電話起身的沈苓正見着周遊,連連招手道:“我正準備叫你來給華音打電話呢。我說你這到底什麽情況啊!哪有你這樣的,也不怕真把自己累出事麽?”
周遊收起右手,樂呵呵地走上前,笑道:“放心,一切盡在掌握,我自己已經初步得出了結論。”
“什麽結論?”
“我大約是完成第二次超限覺醒了。此外,我想,我大約也找到第二次覺醒的增益方向了。”
“哈?二次覺醒?這什麽?我幻聽了嗎?”
“你沒幻聽,第二次,超限覺醒。”
周遊再度笑着說道。
此時,周遊右手掌心裏的傷勢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别說是皮膚下面的貫穿傷痕迹,就連表面的破口都完全沒了。
如果不是那處還稍微有些癢,總讓他忍不住想撓一撓,先前被刺傷時的痛楚還曆曆在目,周遊甚至會産生幻覺,誤以爲自己壓根沒受過這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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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