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當曹操問了司馬懿這個問題,後者感歎着今日不能按時回家會挨餓與挨罵的同時,組織了一番語言。
“令君翩翩君子,乃是不可多得的王佐之才。”
曹操看了司馬懿一眼,慢悠悠的道,“你與文若,倒是賢才相惜,前段時日本相問過文若如何看你,你可知文若如何答?”
司馬懿謙遜的低頭,他可不知道,但總不能是壞話吧。
曹操也不顧司馬懿的反應,道,“文若稱你爲,絕世良才。”
司馬懿喟歎,即便荀彧是誇贊了他,即便他之後也是要真心爲曹操謀劃,但奈何這個時候大勢成謎啊。
曹操能赢嗎?
也能,隻是赢面小。
南面那位赢面更大些。
因爲鐵制兵甲的出現,開始讓劉備那頭的戰力慢慢追平北面,甚至超越。
若南面煉鐵一年真有數億斤,那除去兵甲、農具等常見物事外,定還藏有其他用鐵大戶,若真是亮相,或是要引發不小的動蕩。
南面的形勢,是不能以常理度之的。
“當然,方才你所謀劃的那些,也确實證明了文若此言非虛。”曹操繼續道,“隻是,緣何本相初征召時,你會借病拒絕?”
司馬懿:這不都是過去的事兒了嗎?
那個時候你自己名聲多差心裏沒點數兒嗎?當然,現在名聲也好不到哪兒去,不過都是強硬的鎮壓罷了。
他讓曹操重設朝議,請劉協理事,其實是給了漢室一個臉面,并且,給那些忠心于漢室的老臣一個發洩的出口。
若不然,這群人真要暗地裏搞事情會更難解決。
當然,事情發展到後頭,曹操或許又會舉起屠刀。
可那又如何?
自人類誕生,五氏開化,人類可有一日斷絕過?
沒有。
有人死,就會有人出生。
即便真要死絕,那至少不在他活着的這數十年内,與他又何幹呢?
“臣那時,身體是真的有所不适,此爲其一。”司馬懿彎腰拱手,恭敬無比,這種問題如果不能回答的讓曹操滿意,那他大概就離死不遠了。
曹操點頭,“其二呢?”
“臣妻有孕,臣當時并無出仕之心。”司馬懿接着主動暴露了自己的弱點。
對于曹操,司馬懿有相當的了解,畢竟,這位起家已經有不少時間了。
所行所爲,皆有迹可循,不似南方那位,一朝名動,便是有飛龍在天之勢。不過,想到那位背後有人在推波助瀾,也就釋然了。
那位仁厚,可他眼前這位,卻是相反,心狠手辣之餘,還逃不開他那多疑之性格。
所以,唯有主動暴露自己的弱點,才能讓曹操更信任自己,而隻有這一份信任,才能支撐他走得更遠一些。
曹操眯了眯眼睛,他事後找人去打探,得到的結果也是如此,如今司馬懿自己主動交代,倒是明智。
“嗯,我曹操既要用你,便是過往不究。”
“謝丞相。”
“行了,說說看以當下之形勢,我還需如何做?”曹操再次抛出了問題。
自他領了丞相起,他其實已經感受到了荀彧與他距離是變遠了的。
又或者說,因爲南面的變數,荀彧與他的目标,在一定的程度上有了不同。
但他和荀彧是不能去細談這個問題的,隻要去細談,就會讓雙方出現更大的分歧。
而現在這個階段,劉備又玩了一手撥弄人心,對他的影響最大的,或許就在他和荀彧的關系。
劉備口口聲聲說他是漢賊,可他自認不是。
他對劉漢皇室已經夠可以的了!
難道他的這麽多功勞,還抹不平對那小皇帝的一絲不敬?
那對他難道是公平的?
當然,他對那天子沒有多少敬畏之心是真的,但他想平定天下的心也是真的!
他發展的這些年來,荀彧的重要性以及功勞自不必說,可就目前這個階段來說,他需要一個更爲合心意的謀士了。
司馬懿的出現,很好的補齊了這個位置。
而今日司馬懿的這些建議,的确是極佳。
不僅化解了劉備攻擊他的幾個方面,更是緩和了他跟荀彧之間的關系,還給了那些忠于劉漢皇室的人情緒宣洩的出口,可謂是一舉多得。
所以,他需要知道,司馬懿是否真的能當得起荀彧那句絕世良才的評價,才會單獨留下司馬懿,問他這些問題。
“休養生息,加強貿易,緩和形勢,直至有能力一舉滅之。”司馬懿仍是低着頭答。
說實話,劉備那邊能一舉擊潰曹操,甚至連續謀劃了數座城池,是他一直以來沒有想到的事兒。
照道理,曹操在拿下袁紹後,會成爲這天下實力最強的一個勢力。
可惜,目前不是了。
所以,攻守逆轉了。
隻要等劉備那邊完成整合,這大戰就無法避免。
特别是,對方有着他們沒有的利器。
曹操聽着司馬懿的回答,内心暗自歎氣,與他自己所想到一絲不差。
因爲親身與劉備軍打過一場,所以他知道對方的兵甲到底有多大的優勢。
若是等劉備手下全都裝備上,那他真的根本不用打了。
可現在打,他也很難打過。
除非,劉備主力傻傻的跑到一個地方,讓他一把火燒了。當然,目前來看是不可能的。
休養生息,至少是得讓北地的百姓也能用上畝産五石的良種。
加強貿易,那就得是與江東多多交流,雖然孫權還剩半個郡,但他的主力尚在,若能在關鍵時刻出擊,起到的作用不少。
緩和形勢,自然是緩和他與劉備以及手下這些保漢派的關系,如此,才能爲他的發展争取時機。
他明明都知道這些,可就是想問問這絕世良才是否還有更好的辦法,以增加勝算。
“可還有其他?”于是,他繼續追問。
司馬懿微愣,而後搖頭,“或可增加一些小手段,但大的方向,卻是變不了的,除非興漢商行與劉備關系出現裂痕。”
曹操眯了眯眼睛,關系出現裂痕,也就是說,還是落在了分而破之這四個字上。
“可有辦法?”
司馬懿再度點頭,語氣卻是爲難,“也不是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