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仗,打的無非是資源。
這資源,最重要的就是人口。
如果沒有人,糧食不會有,武器兵甲也不會有。
這一點,劉備很清楚。
這幾年下來,他們至少從曹操手中“誘拐”近十萬的人,其中至少一半,是精兵,是曹操那邊也十分珍惜的兵源。
此消彼長,他與曹操的實力,就快完成了逆轉。
這一年,是建安十三年。
邺城。
曹操躺在榻上,聽着曹丕的彙報。
“煉鐵之法已得到,隻是,這法子上的字,”曹丕頓了頓,“咱們無法看懂。”
“無法看懂?”曹操眉頭皺起,“何意啊!”
“字面意思。”曹丕低下了頭。
他怎麽也沒有想到,費盡千辛萬苦拿回的煉鐵法,他這頭的工匠們竟然不解其意。
當然,他也看不懂。
“看不懂?”曹操的聲音頓時提高了幾分,“把荊州那邊埋藏的最深的探子都用完了,你告訴我看不懂?曹子桓!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曹丕默。
自曹操回邺城,到如今已休養了半月。
得到的戰後消息,都無甚好的。
因爲曹操的大敗,各地的心思都慢慢的活絡起來。
如今,隻得命人緊守河内、陳留一線,重兵防守,以應對可能到來的征戰。
“這煉鐵之法,是一個字都看不懂嗎?”曹操再度追問。
曹丕搖頭,遞上那法子。
曹操氣呼呼的接過,而後就懵了,因爲,他也看不懂。
這是哪個國家的文字?
不過,後頭那示意圖倒是能看懂。
“這煉鐵的爐子?”
“雖然不知其上标注的數字具體長度,但工匠們已在實驗,隻是不知道從上頭倒進去的那些,到底是什麽。”
“那楚安的工匠呢?就沒辦法弄來一個?”
“楚安那邊對工匠管理尤爲嚴格,甚至以密令對應了每一個人的身份,加上其護衛手段,孩兒的人無法靠近。”
“好,楚安不行,那益州呢?交州呢?那女娃子真就隻在楚安煉鐵?若是如此,如何供給如此巨大的戰争所需!”
曹丕又低頭,“但凡有煉鐵之所,皆是護衛嚴密,目前還未有進展。”
曹操頭疼,把這法子丢回給曹丕,“去,給我試,什麽時候試出來了,再滾來見我!”
“父親保重,孩兒告退。”曹丕于是趕緊退出了曹操房間。
這段時間,曹操心情沒好過。
曹操在休養身體,許褚也是。
聽說在戰場上,若非許褚及時從後方砸了一塊石頭過來,趙雲那一劍,刺中的就不是曹操肩頭了。
所以,曹丕接着又去了許褚府上看望。
隻不過,許褚的情況也不好。
被弩箭射中,人之前一直是高熱不退,如今好不容易退了熱,人也是消瘦了一大圈。
而今,吃飯的胃口比以前差了不知多少。
許府的人也都在擔憂許褚的身體,或者說,擔憂許家的未來。
他作爲曹操的兒子,未來最有可能繼承曹操勢力的人,當然要去替父親好好感謝許褚才是。
一直到傍晚,曹丕才從許府出來,去了司馬懿的府上。
“仲達。”
“子桓。”
與司馬懿互相見禮,曹丕歎着氣,坐在了位置上。
“丞相今日罵人了?”司馬懿猜測着。
“罵人是一定的,這煉鐵法,咱們參不透,父親如何會不罵人?”曹丕自嘲的笑笑。
“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司馬懿斟酌了一番,“自春秋時期,鐵器之始,至今曆經千年,各地能工巧匠不計其數。”
曹丕看向司馬懿。
“是以,子桓可命人于各地張貼告示,請能工巧匠來邺城鑽研煉鐵新法。”
曹丕點頭,“仲達所言極是。”
“且各地工匠煉鐵之法都各有差異,或許,還能發現一種更爲巧妙的方法,也不一定,集人之衆長,方有勘破楚安之法的可能。”
“好。”曹丕便應下了,随後又歎了一口氣,“即便勘破又能如何?這天下形勢,難道不明了嗎?”
自曹操在許昌大敗,他就感受到了一種危機,一種,随時都會覆滅的危機。
司馬懿看着曹丕那年輕無比的面龐,想着自己心中的抱負,心中猶豫一番,道,“天下大勢,如今看似在南,實則,仍在北。”
“哦?”曹丕不解。
“南方地雖廣,但人稀。”司馬懿解釋着,“是以,劉備那邊不止一次的擄人。”
曹丕點頭,實際上,他們這邊每次外出征戰,也會擄不少人回來。
“而今之形勢,劉備尚未統領南方各州,但丞相卻已坐擁北方,雖不那麽安穩,但兵鋒之下,北方各地無人可擋。”司馬懿再道,“是以,隻需緊守地方,寸土不讓,休養個幾年,未必沒有再戰之力。”
“可南面有蒸汽艦,有如此鋒利之兵甲,有威力巨大之巨弩,如何能打的赢?”
“防禦固守,聯結江東,以待時機。”司馬懿搖頭。
“江東僅餘半郡,聯結來有何作用?”
“水軍,以及孫紹。”
曹丕呼出一口氣,似乎也是,南方雖然形勢稍強些,但劉備根基到底太淺。
隻要他們固守一段時間,也不是不行。
而且,孫紹在那人身邊,就應該能起到作用。
“再者,郭奉孝遺計,分而破之,才是之後的關鍵。”司馬懿強調了一下,“此時南方之勢力尚未真正成型,不知主次,隻待劉備統合各州,這計謀便有了使用對象。”
曹丕眼神亮了亮。
是啊,所以他們還得等等。
等到他們的計謀有了使用的對象,等到孫紹學成,助力于他們,等到他們也有了蒸汽艦以及鋒利的兵甲,再戰高低,自然可以。
“多謝仲達開解!”
“不必。”司馬懿笑笑,“隻是見不得子桓那般發愁。”
“哈哈哈,”曹丕笑笑,“待得煉鐵之法勘破,丕必與仲達飲酒作樂至天明!”
“好。”司馬懿笑着應下。
這時候,邺城的氣氛可太壓抑了啊。
他也知道,壓抑太久,不是爆發,便是滅亡。
就看曹操這邊會是哪種。
或許,又會有一波人會成爲他發洩怒火的對象。
以前,他不出仕是因爲不想有損名節。
如今,曹操逼着他出仕,他清楚的知道,他已經和曹家綁在了一起。
南方那邊,并非他的選擇。
計口授田制,雖隻于一些小縣以及益州偏遠之地實行,但一旦推廣,各地世家又當如何處之?
那楚安君的目标,從來就不僅僅是這個天下啊。
且,他也真心的希望,能與這樣的人過過招。
這煉鐵之法,就是初次交鋒。
他相信,待得各地工匠聚齊,總有人能明白這上頭所書之内容。
那樣的兵甲,就不是南方專有了。
蒸汽艦,也不會是南方專有了。
鹿死誰手,還未可知。
如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