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打量着眼前的這名文士,雖着葛巾布袍,卻眼神炯炯,濃眉劍目,雖爲文士,身體卻并不瘦弱,腰間那佩劍,也并非僅是個花架子。
冬日厚重的衣裳下,他似乎感受得到對方有突而暴起的實力。
這是他作爲一名武将,對危險的直接感受。
僅僅是愣了一會兒,他便哈哈大笑着,拉起徐庶的手,“先生快請進,備見先生,不知爲何,如見故友,心中欣喜,還望先生莫要見怪。”
徐庶也微愣,這位左将軍,這股子熱情勁兒讓他有些驚訝,但也僅僅是驚訝,因爲,他見這位左将軍,亦是心中欣喜,“如何見怪?亦是固所願爾。”
兩人便直接進了招賢館。
劉備身後,趙雲見着這文士的腳步,眯了眯眼睛,随後便緊跟着劉備,以防對方暴起。
“今天下分裂,幹戈日起,先生至此,可有何教備?”
“不敢言教,”徐庶略一拱手,“向聞使君仁德,故而特來拜會。”
劉備一噎,随即搖頭苦笑,“也是,備身邊皆王佐之才者,不幸随備,而備命窘迫,累及諸君,至今日身無立錐……”
徐庶笑笑,“此,非使君之過也,奈何天意弄人。”
“還望先生解惑。”劉備作揖而禮,語氣誠懇。
徐庶苦笑,本想……試一試這位劉豫州到底是真仁德還是假仁德,而今,卻是沒了這般心思了。
眼前這人,到底是漢室宗親,是左将軍,卻仍對他一介布衣執此重禮,真的是打動到他了,“今天下分裂,豪傑并起,幹戈不斷,使君爲漢室宗親,又有關将軍、張将軍等猛将佐之,自可成大業,然……敢問使君所欲之大業,爲何?”
劉備毫不猶豫的道,“匡扶漢室。”
徐庶笑眯眯的,隻是盯着劉備,并不言語。
見此,劉備歎氣,“備亦知此事之難……如今屯兵堵陽,爲景升兄北拒曹操,若有機會,當再次迎還天子……”
徐庶也不再藏着掖着,“使君志向高遠,庶不及也,但以使君之兵,怕是難以成事。”
“是以,備欲聯荊州之兵,實爲此耳。”
“可劉荊州若不可成事呢?”
“先生此言說笑矣,荊州之地,人才并起,景升兄當年單騎入荊州,依得世家豪族之力傳檄而定七郡,前有蒯良,今有蒯越與小先生,又有霍仲邈、黃祖等将才,如何不能成事?”
徐庶依舊隻是笑笑,并不和劉備談論這個問題。
來投劉備之前,他也去找過劉表了,劉表面上雖對他尊重,但實際上,也隻是面子功夫,故而,他留書拜别,這才一路北上,到了堵陽。
“使君所言極是。”徐庶随後道,“使君如今,糧少兵微,北有曹操,南有劉荊州,雖可稱豪傑,卻不可稱諸侯。”
劉備心裏一沉,是的,他這點兵,到了哪裏……都隻是一名客将。
“劉荊州于使君,雖是互相倚重,但到底有收留之恩。”徐庶笑着,“然北面曹賊不仁,使君若要壯大,當以北爲主。”
劉備聽了,點了點頭,“但曹賊之實力,勝備多矣。”
“庶,可未曾要将軍,直接打到許昌去啊!”徐庶失笑,“使君何不問問文聘将軍呢?”
劉備眼神一亮。
對啊,文聘!
文聘如今正當壯年,又在荊北鎮守多年,如何會不想要匡扶漢室呢?
而今他便是與文聘一東、一西的守着荊北,若想要往北進發,也當兩人攜手才行。
“将軍如今,當與民生息,荊州既有一年兩熟之法,将軍隻需蟄伏幾年,便可向北發難了。”
“多謝先生解惑!”劉備大喜,遂拜徐庶爲軍師,調遣本部兵馬。
……
黃月英可不知道徐庶已經沖到劉備跟前了。
但諸葛亮,卻是知曉的,因爲徐庶給他寫過信,說自己已經見過劉荊州了,但其人善善惡惡,多疑不決,絕非明主。
諸葛亮很是贊同,又看了看身邊的這小人兒,若非有此人,荊州如今絕不會有此番盛景:作物可一年兩季,楚紙、書籍之行天下,襄陽學宮引文人學子紛至沓來,南平蠻人、東拒江東。
“兄長老看我作甚?”黃月英摸了摸自己的臉上,“有髒東西?”
“自是沒有。”諸葛亮笑着,“前日,亮收到了元直的信。”
“元直兄長啊?他如今在哪兒?”黃月英便問,一想,劉備已經到了荊州了,按照曆史進程來說……徐庶搞不好已經在去投奔劉備的路上了。
“亮亦不知。”諸葛亮将羽扇背在身後,“隻知元直已去見過劉荊州,認爲其絕非明主,阿楚如何看?”
“這話麽,兄長難道不是這麽認爲的嗎?”黃月英失笑,随後歎氣,“此事,阿楚亦是知曉,但阿楚身份特殊,能與阿楚這般信任者,唯有他而已。”
“若有人在知曉阿楚身份後,仍能給予這般信任呢?”
“那阿楚爲其謀劃、佐他成大業,并無不可。”
“阿楚倒是,心思玲珑。”諸葛亮笑道,而後指着黃月英庫房内的東西,“阿楚是要将這些東西,都在三十那日的市集上售賣?”
黃月英搖頭,“不,這些啊,是到時候用來做獎品的。”
“獎品?“諸葛亮随即想起了燈會上的那些個遊戲,苦笑,“這價值……對普通百姓來說,有些大了。”
“兄長說的是,不過,這些個物品僅是最高獎項,普通獎項,仍多爲米面糧油或是布匹。”黃月英解釋。
她既然要辦燈會,當然就要辦的熱鬧,想要一年一年的都辦下去,那自然要給出誠意。
米面糧油這種實打實的老百姓最爲在意的物品,自然是不在話下,金銀玉器這種價值高一些的獎品,她也并不在意,隻希望大家能玩的熱鬧開心些便可。
莊上有竹子,有楚紙,做些燈籠,那是簡簡單單的事兒。
唯有蠟燭,消耗多一些,但也不是消耗不起。
待得日後,這項活動成爲習俗,慢慢的就會由相關部門負責,而不是她私人舉辦了。
有些東西啊,她得爲後世多考慮考慮。本身的傳統節日,後世因爲各種各樣的原因,不是不放假,就是縮小規模……在她看來,這才是背棄曆史的表現。
諸葛亮聽了,點了點頭,“這倒是實用。”
“當然要實用的了。”黃月英笑着。
這兩年來,楚安縣的百姓不能說全部達到大富之家的水平,但至少,比兩年前要好得多了。
能吃得起飯,能一年扯上一匹布做新衣裳,能偶爾吃得起肉,百姓眼中,多了希冀,那是對美好生活的向往。
糧食這東西,在這時代,永遠都是硬通貨。
至于一年兩季莊稼會被其他勢力所得,那也不懼。
她既然敢推廣,就早就有過保密措施。
宿麥的種植不難,難的是水稻的育苗,她特地令楊碩在往外推廣的時候,對水稻育苗法保持神秘性,以免被其他勢力摸出門道。
除非其他勢力把楊碩等一幹知情人給綁了去,否則……最多學個皮毛,于荊州無礙。
當然,她也知道,這技術的保密性持續不了多久,但兩三年的時間總還是有的。
在這兩三年時間内,她能做的事兒,太多了。
畢竟,她不是劉表!
今日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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