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乾、霍峻幾人帶着數千隊伍回到了襄陽。
劉表則是派蔡瑁出城十裏相迎,軍士列隊,庶民夾道。
然,蔡瑁未在隊伍中見到那道身影,問張乾,“阿楚呢?”
“小先生她,先回楚安了。”張乾歎氣,拿出黃楚寫的奏表,“這是小先生要交給州牧的……”
“怎的就回去了?”蔡瑁不解,這分明是阿楚提升名望的好時候啊!
“因着……霍郎君說,回到襄陽,不僅庶民們會歡迎她,便是各大世家的小女娘……也會争相歡迎。”
蔡瑁一聽,的确如此……僅他所知,就已經有好幾家已經派人前往楚安去問此事了,還有幾家則是彎彎繞繞的讨到他府上了。
于是,哭笑不得……“胡鬧,難不成以爲州牧與吾護不住她?”
但随後再一想,“黃楚”這個身份,到了明年就十四了,即便還未成童,但能提早定親……也是人之常情。
如今小先生不僅腹有詩書,通經辯義,更是有謀士之能,也有武将之勇……莫說小先生還長得頗爲俊俏,誰家小女娘不動心啊?
便是蔡氏一族其餘幾支,也有人問他了啊。
“屬下不敢妄言。”張乾歎氣,“是以,此行各部皆在,唯獨缺了小先生。”
蔡瑁擺擺手,罷了罷了,還能怎麽辦呢?
自己的外甥女,總得寵着的。
……
回到家的黃月英,終于是可以自由一些,外頭的紛擾,都不如她的被窩了。
……
建安五年,正月。
衣帶诏事件爆發。
于是袁紹奉衣帶诏讨伐曹操,陳琳書寫檄文并公開發布,檄文中把曹操罵得無法忍受。
袁、曹兩家公開宣戰。
劉表聽聞,随即派人将王璨寫的《爲劉荊州勸大将軍與司空書》告知天下,言兩位皆爲漢臣,當爲百姓考慮,戰亂一起,最苦乃是百姓,願他們能坐下和談。
曹、袁于是皆罵劉表。
原本的兩家之戰,大有變成三家鬥争的意思。
隻是熟知劉表的人都知曉,劉表也就過個嘴瘾,收個名望……
如今襄陽學宮落成,藏書七八萬卷……大有舉天下文事之意。
再有“小先生”擊敗江東猘兒,荊州兵鋒,也不亞于其餘諸侯。
一時間,來襄陽躲避戰亂、投奔劉表的文士與人才,更多了。
這些人一多,就會有一些論政的聲音,例如說,劉表作爲漢室宗親,當迎回天子,重振漢室。
又例如說,劉表既爲鎮南将軍、并督交、揚、荊、益,當整合四州之力,讨伐不臣,使民安居。
劉表是痛并快樂。
快樂的是,如此多的志士仁人投荊襄。
痛的是,這些人隻想着他們自己做什麽,完全不顧他想要的是什麽。
還有一點更讓他難受的,就是蒯良已經病倒一個多月了。
蒯府。
蒯良又是一陣咳嗽,許久了才平緩過來,手中的帕子上,全是鮮紅色,但他沒有在意,隻是繼續寫着想要表述的東西。
“兄長,都這般模樣了,難道還不能休息嗎?”蒯越見着蒯良的模樣,痛心不已。
“異度啊。”蒯良見是蒯越,扯了個笑,“小先生來了沒有?”
“書信應當早已送至楚安,算算時間,應當快了。”蒯越帶着些哭腔,“兄長……”
“異度,吾死之後,蒯家……便交由你了。”蒯良笑着,聲音虛弱,“趁着吾還清醒,想要告訴異度的是,吾主多疑不決,但到底頗具仁義……可爲守成之君,卻無定天下之能。”
“兄長!”
“然,今有小先生出仕,她的身份,異度也知曉。”蒯良又用力的笑笑,“待吾主老去,新主上位,異度隻需循着阿楚的方向,定能一展心中之志。”
“兄長!”蒯越心中凄厲,“弟知曉,知曉!”
“但她的身份,始終是個問題……想要有所作爲,黃楚的身份就不能被他人所覺……”蒯良斷斷續續的咳了幾聲,“待她至襄陽,欲将蓮兒指與她,以保她小先生之身……”
“蓮兒……”蒯越一愣,那是他的幼女,如今十二,于是重重點頭,“隻遵兄長之言,可她若不答應呢?”
“若她自有辦法,便自有她去。”蒯良擺擺手,“好了,異度先出去吧,爲兄還要寫信給吾主呢。”
……
黃月英知道蒯良病危,是四五天前的事兒,當下便拉着張仲景,急忙奔往襄陽。
可等她到的時候,蒯府已經挂上了白事。
心下默了默,竟還是沒有能趕上嗎?
曆史上,蒯良具體的卒年是不詳的,隻是,她沒有想到,蒯良竟如此早的就沒了,難怪荊州後期,劉表也越發昏庸了。
因爲,不管是蒯越也好,還是蔡瑁也好,都是更看重家族或者自身發展。
“這……來晚了?”張仲景也是搖頭歎氣。
“怕是的。”黃月英點頭,而後令黃武上前通報。
在年前,黃武幾人也早就回了莊上,各地的作坊,那也是給那幾個地方的世家分了一部分份子,是以,她不擔憂。
不多時,穿着素服的蒯越雙眼通紅的走了出來,言語悲戚,“小先生何故來得如此之遲啊!”
黃月英彎腰,未曾言語。
“好了,異度。”劉表随後也走了出來,同樣紅着眼眶,看向黃月英,搖搖頭,“阿楚……進去吧,子柔他……方才才整肅遺容。”
黃月英點頭,對于劉表的出現,她有些驚訝,但又了然。
對于劉表來說,蒯良是真正爲荊州着想的人,是他唯一能完全信任的謀士,蒯良的最後一面……他是要見的。
劉表身後,則是跟着蔡瑁,蔡瑁……同樣悲痛。
……
見着靈堂,黃月英與張仲景給蒯良上了香,而後便與劉表到了書房中議事,當然,跟着一起來的,還有蔡瑁。
各人坐定,劉表幾人不太認識張仲景。
黃月英便介紹了一番,幾人才道,“阿楚有心了。”
對此,便是蒯越,也沒有了其他話……人家是真的跑去請名醫了啊。
“可惜,還是來晚了。”黃月英搖頭,“着實……對不住。”
幾人皆歎氣。
此時,張仲景見了這幾位的身份,便提出要去外面站一站,劉表也允了。
而後,劉表才把蒯良的最後一封信,遞給了黃月英,“這是子柔絕筆。”
黃月英接過,打開,看着裏頭的内容,先說的是他蒯良幾年前能遇劉表這般明主,是他的幸運,回憶了當時的許多事情。
又說如今的荊州承平,可爲大業的基石。
文,可有蒯越接他的班,武,可有蔡瑁統領各軍,要劉表不必過于擔憂。
最後,說的是,古語雲,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良今将死之身,冒死谏言:
主公如今性多疑,時有不決,
吾遍觀荊州才俊,未遇如阿楚般聰慧者,
當此之時,主公可将一切決于阿楚。
阿楚爲女子,而今可建功立業,皆仰仗主公明德。
若如此,主公霸業,當可定揚、交、益三州,合荊州之力,可北圖中原,而後效仿光武,中興漢室。
隻是,其身份到底容易被人識破,是以,願将異度幼女與其結親,以保其小先生之身份。
若如此,良既死,亦可含笑無憂矣。
看完,黃月英默了默,朝着劉表大禮拜下,一切,盡在不言。
今日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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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會有三章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