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山民話音落下,另一側的甘甯臉色登時便猙獰了些,“可有探明是何方勢力?”
“尚未。”龐山民搖頭。
其餘人臉上也都浮現出了擔憂之色。
倒是一直未曾說話的黃勤,道了一句,“若無意外,當是江東那邊的人。”
“哦?”黃月英看了一眼自己的七叔,“何以見得?”
“口音。”黃勤答道, “恰巧,有人問了我。”
黃月英随後了然,在後世,各地方言那都是五花八門,别說在這時代了。
隻不過,江東那邊有人打探她?還是打探小先生?
看起來,那邊有人意識到了啊。
誰說出去的呢?
黃月英略思考了一番, 如果是江東那邊,想來想去, 還隻能是張知。
不過,張知應該不知道她的身份,但兩次主導代理費拍賣,一次是“黃楚”、一次是“楚安君”,出席的人……除了她,還有黃琮與甘甯。
這消息不算隐秘,随便打探一下就知道。
隻是,這些消息到了某些聰明人耳朵裏,怕是能推測出不少東西來。
再加上,她對外宣稱的小先生年紀和她本身的年紀是一樣的,都是十三, 所以,會懷疑是正常的。
當然,正常人都不會懷疑。畢竟,小先生是男子, 且已在劉表手下出仕。楚安君是女子,爲天子親封。
至于打探楚紙, 也在她意料之中。
從拿出這些東西開始,她就知道一定會有人盯着,隻不過,沒有想到是江東先下手。
再一想,荊州之内,畢竟劉表和蔡瑁的名頭在,各世家還是會收斂一些。
荊州之外,無論任何勢力都不會願意被一個小小的楚安君拿捏。
“楚紙之事,原料是瞞不住的。”黃月英随後看向李木,楚紙造紙工藝,她也未曾想過蠻天下人太久,隻是想要先搶占市場與名頭罷了,“不過,近些日子來,作坊之中可有人數日未曾上工了?”
李木略一思索,“還真有。”
“幾人?”
“兩人。”
“何工序的?”
“一個是最後抄提紙張的,叫周二牛,另一個則是上山砍伐原料的, 名張大牛。”
黃月英一愣,周二牛……好家夥,這名字,她倒是記起來了,是周大丫的父親。至于張大牛,是她家佃戶張叔的大兒子。
“七叔,周大丫近日進學如何?”于是,看向黃勤。
“基礎慢慢補上來許多,也沒見她有什麽異常。”黃勤微皺了皺眉。
黃月英歎氣,大抵,最近作坊是三班倒,周大丫回家很多時候也見不到她爹,這樣的事,她娘也不會随意告訴她。
“至于張大牛,倒是未曾注意……因着他是原料采伐隊的一員,還以爲他是太累了要歇兩日呢。”李木也是表情嚴肅。
“估摸着,他們先是拿了周二牛,發現咱們作坊的工人,都隻負責一道工序……這才想着再多拿一人,或許能清楚一些。”龐山民推測,“隻是這樣的話,兩人雖沒有生命危險,但吃苦是一定的。”
“兄長。”黃月英看向了甘甯,“此事,需要交給你了。”
“好。”甘甯應下,他既是護衛隊首領,護衛的就不僅僅是黃月英一個人,而是整個莊子,當然也包含了那兩人。
“護衛擴招的消息,應當傳出許久了,兄長也得細細篩選了。”黃月英繼續道。
“我省得。”甘甯嚴肅的道。
此事一出,衆人的心情也都沒有那麽輕松了。
黃月英倒是還好,畢竟……想拿到整套的造紙流程,在流水線的這種管理體系之中,幾乎是不太可能的。
江東那位聰明人啊……真是一點東西都不想被别人拿捏的。
不過,過段時間,各州的代理商們,應該都會有不少回饋。
這位張知,她得再會會。
……
青山,山腰,一個不起眼的山洞中。
一名大漢雙手縛着,嘴裏也被塞上了布頭,山洞外,一名帶着佩劍的男子吐了口唾沫,絮絮叨叨,“呸,這等鄉民竟還不開口。”
“莫說了,今日,那位甘興霸已回到了莊上,估計,護衛的選拔很快也就開始了。”又有一人道。
“那這人怎麽辦?”
“待你我選上了,這人便生死由天了,反正,沒人會管他。”
“呵,也是,希望他能落個全屍吧。”
“倒是之前跑掉的那小子……這兩天咱們的人一直在莊外盯着,也沒見到。”
“大概死在某個河溝了,中了一箭呢。”
“也是。”
……
周二牛閉着眼睛,耳朵認真的聽着洞外的兩人交談。
沒錯,山洞内的大漢就是周二牛,他已經被抓了四天了。
他們的話,他不太能聽得懂,但也能猜出一部分。
還有個人,在被他們抓捕的時候跑了,但是,那個人受傷了。
這可不算好消息。
但是甘興霸……回來了,卻是個好消息。
他一開始,不太理解,爲什麽有人會對他們這些作坊的工人下手,等到這群人問他造紙流程時,他就明白爲什麽了。
東家這造紙之術,牽扯的東西很大,很多,所以,有人想搶過去。
造紙之術,他雖然知道個大概,但卻并不知道各道工序完整的流程。
再說了,那是他們整個莊子以及他的飯碗,他怎麽可能說?所以,不受待見的……身上已經有了好一些傷痕。
這幾日,這群人隻每天隻給他喂水喝。
肚子已經餓得不行了。
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但是他知道,隻要他撐下去,對得起東家……東家他們最後知道,不會虧待他的妻女。
大丫這些日子很開心呢,穿着新的學服。
他周二牛的女兒能讀書,是他這輩子都沒想過的事。
且,他身上還穿着前些日子才發下來的“工作裳”,即便他最後死了,莊子裏的人也能憑借着衣裳把他帶回去的。
沒有什麽好擔心的啊。
日子都會好起來的。
但是,要守住啊。
……
青山腳下,一處山澗中。
張大牛看着自己肩上的傷口,又找了些草藥,嚼碎,而後艱難的抹上。
前天他是跟着采伐隊一起來山上找今年的新竹的,找到後,隊伍裏的人都會各自分開采伐。
他作爲土生土長的沔陽人,對這片山熟悉的很。
發現了兩個陌生人後,當然會警惕,特别是,那兩人眼神可并不友善。
于是,他撒丫子就跑,卻還是被射中了一箭。
他不是不想喊,隻是跑的時候沒注意,一下子滾了下去。
等他醒來,已經在一個山溝之中了,咬着牙拔了箭,又找了點他阿父以前教過的草咬碎敷上,便尋摸着下山。
還未進得莊子,卻發現莊子外五六裏處,有幾個戴佩劍的人遊蕩。
保險起見,他便隻得退回這處山澗,準備先養傷。
他沒讀過什麽書,但從小卻是沒有怎麽挨過餓,也幸好,每次出工都會帶上幾個大餅子,讓他到現在還能保有體力。
他也思考過,這群人是要幹什麽?
他沒聽過沔陽這邊有匪寇啊。
如果是匪寇,也沒有問他要錢财……還傷人,說不通。
除非……這群人想打莊子!
想抓個舌頭問問消息!
難怪,莊子外五六裏都有人守着。
他必須要回去通風報信。
希望,宋元能發現其中的異常吧,畢竟……他都失蹤兩天了啊。
今日第一章。
如題。
求各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