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小草聽着,連連點頭。
她,當然不會有半句虛言,也不敢有半句虛言。
眼前的小郎君,是她的侄爺爺派來的啊!
黃月英倒是不知鄧小草心中的想法,若是知道,定是滿臉黑線……這種話放在後世可是誰也不會信的, 可偏偏……
周清信了。
周廉信了。
信的是她小先生黃楚加上楚安君之師種花居士的名頭。
鄧小草信了,信的是她親眼看着身契被撕,那縣丞又派人給她去辦理民籍,巨大的驚喜還來不及消化,小先生有事問她,她當然要答。
至于旁邊的甘甯, 則是默默思考着……到底阿楚何時見過居士了?他怎麽不記得了。
随後,他便見得自家義“弟”開口, “兄長,勞煩你到外頭守衛。”
驚訝間,他也是照做。
黃月英見到甘甯站到了客舍外,這才放心的開始問。
“小草,你那一亭有多少戶人家?”
“約莫四十五六戶。”
“有幾戶人家是周掌櫃家的佃農?”
“大約二十多戶。”
“其餘二十餘戶呢?”
“還有張、劉家、陳家的佃農。”
“皆是佃農?”
“是。”
黃月英點頭,南陽這裏的情況,其實比她想象的要糟糕得多。十裏之亭,不過四五十戶人家,皆無恒田。
“周廉可有害人性命?”
小草想了一想,而後搖頭,“周掌櫃隻是以糧食買了家中田地……”
周廉松口氣,大呼,“小先生,小人雖行商,但亦讀過書啊……萬萬不敢害人性命啊!”
不敢害人性命?黃月英咬牙, 讓自己冷靜下來。
是……罪魁禍首是這艹蛋的世道, 可這群人……皆爲第一幫兇!
“周掌櫃買小草以及她家中田地時,出了多少糧食?”
“共計是花了三石粟米……”周廉的聲音小了下去。
“她家中田地幾何?”
“十五畝。”
“其餘佃戶,也是這般價格?”
“是。”周廉點頭, 随後又稍稍有底氣了一些,“在下給的價格,已算是公道的了。”
光明正大的侵人良田,還覺得自己是做了好事,黃月英氣笑,随後點頭,“是挺公道,今日……”
“在下欲以十五畝地三石粟米之價,購得小草以及她家田地,可否?”
“當然……”周廉本能的想反對。
“可以!”周清直接道,他算是看出來了,這位小先生就是在客舍裏遇到了這鄧小草,想爲她出頭罷了。
若是如此,今日之事,自然是可以和平解決的。
黃月英點頭,于是看向周清,“煩請周縣丞派人去将此事辦妥吧。”
周清點頭,又派人去辦理此事。
“對了,在下也欲在鄧縣置辦産業,”黃月英笑着, “欲以方才的價格與周掌櫃購得五百畝地,可否?”
周廉要哭了。五百畝啊,幾乎已經是他名下田産的一半了。
“不行不行,五百畝終究還是太少了,一千畝吧。”黃月英看着周廉的反應,随後否定了自己的話,笑着,“周縣丞……以爲如何?”
周清歎氣,今日之事,能以千畝田産解決,是萬幸了,“小先生價格公道,清以爲,如此甚好,吾弟心中亦是欣然。”
周廉:……
“那便好。”黃月英笑着,從旁邊的行李之中,掏出了十個銀餅子,道,“一石粟米不過二百錢,可購五畝地,一千畝地,便是二百石粟米,不過四萬錢,在下手中,可是實打實的斤銀,周掌櫃收好了。”
說着,把十個銀餅遞了過去。
周廉:……
“多謝小先生。”周清替自家弟弟接過,随後讓周廉把地契都給拿出來,他又派人去縣衙特事特辦了。
黃月英滿意點頭,又對着黃峻道,“十四,準備紙筆。”
“哦。”黃峻恰巧把最後一塊雞肉吃完,從自己的行李之中拿出了紙筆,遞給自家兄長。
黃月英也沒有避嫌,将此間發生的事情,全部記錄完,而後交給一名護衛,“把這封信交予州牧,讓他派人來幫我管理這千畝田産。”
“諾。”一名護衛接過,随後就出了客舍。
周清:……
他這時才反應過來,方才甘興霸爲何走到了客舍外!
若是裏頭一番不和,甘興霸便可奪馬奔至襄陽……屆時,他周家,萬劫不複。想到這裏,周清不由的出了身冷汗……這小先生,好周密的算計啊!
而今隻是損失了周廉的一千畝地,已經是極小的代價了。
黃月英随即坐下,雙手在寬大的袖袍内握成拳頭,但随後……卻算是想到了日後如何處理這些世家大族所侵占田産的辦法。
今日,便算是一個小試點吧。
而今,她也隻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
“小先生心思缜密,清,佩服。”周清随後笑着,“小先生初至鄧縣,便由在下做東,一盡地主之誼,如何?”
黃月英歎氣,“在下多謝周縣丞,隻是,今日路途勞累,方才又耗費了諸多心思,喝了不少酒……”
“既如此,那清便遣些奴婢與小先生使喚。”說着,周清又讓人去自己府上喊人去了,“對了,清尚有一妹,年十四……”
“周縣丞!”黃月英對着這群人,大聲打斷,簡直是服了……她手下留情了就當她和他們是一路人了嗎?
“哈哈哈,是清冒昧了。”周清笑着,看了看這位小先生,雖說十三,但身高卻還是矮了一些……怕是還未懂得其中之道。
……
半個時辰後,黃月英拿到了所有文書,便開始趕人了。
至于周廉,當然是被周清好一頓交代。
“周廉,你今日能撿得性命,已是幸運。”
“兄長……”
“日後收着些,近些時日,天下可不太平!”
“這……”
“好生伺候好小先生,若小先生對我周家再有忌恨,便算在你周廉的頭上!”
周廉真的是哭了,現在的他,真就隻剩下這一個客舍了……哦,還有十個銀餅,剛剛還被周清拿走了五個。
……
次日,雨停。
黃月英沒有在鄧縣多留,一早便帶人出發趕路了。至于那一千畝地,劉表會派人幫她處理好的。
周氏兄弟,不敢有任何動作,否則,等待他們的,将會是荊州大軍。
看着春日帶來的勃勃生機,黃月英騎在照夜身上,心中舒适了不少,昨夜……她幾乎一夜未眠,她這人,見不得不平。
“阿楚,今日心情可好些?”甘甯笑着問。
“嗯,好多了。”黃月英點頭,“抓緊趕路吧。”
她知道如今民生多艱,百姓水深火熱,可她如今實力過于低微,能做的太少,再見到這些,怕是會更忍不住。
是以,隻得眼不見爲淨,一步一步的把自己的勢力發展好,方才有改變世界的資格。
張機,是她此行的目标,對于這位醫聖,當然也會是她陣營中的人。
兩日後。
待她見到這位醫聖時,對方正在一破落的小屋之中,爲一老者診病。黃月英也沒打擾,隻是帶着黃峻與甘甯默默的在一旁等候。
張仲景其人,無論當世亦或是後世,都推崇至極,一爲他的醫術,二爲他的品德。
如果有人真的了解過這位先生,那也會成爲其中之一。
黃月英,同樣如此。
“肢體關節疼痛,今以膝、踝爲甚,屈伸不利,痛不可觸,又有發熱汗出,口渴心煩,舌苔黃膩,脈滑數。”張仲景摸着病者的脈象,也摸着自己的胡子,而後收回手,“此爲熱痹。”
黃月英則是思索了一番,大概聽懂了,說的是這個病人,是膝蓋、踝部疼痛,且屈伸也不利索,痛的不能碰,還有發熱出汗,口渴心煩,在中醫上,稱之爲“熱痹”,是痹痛的一種。
“先生,那以何方爲宜?”身旁,一名年輕人問出聲。
“阿韌以爲何方爲宜?”張仲景則是笑着看向身旁的年輕人,問道。
“宜清熱通絡,疏風祛濕。”名叫阿韌的年輕人想了想,道。
“是,那以何方呢?”
“防己、杏仁、連翹、半夏、蠶砂、山栀加減?”
聽着年輕人的回答,黃月英又很快在腦海中搜索出了一個類似的方子,名宜痹湯,還要再加上幾位藥,确實是對熱痹的。
“需幾劑藥?”張仲景又問。
年輕人思索了一番,“若這位劉老丈這般厲害的,或需服藥月餘……”
“耗費幾何?”
“一月用量的話,約需一千餘錢。”
“劉老丈家中可有這許多錢糧?”
年輕人搖頭,看着這家徒四壁的破屋子,他随便想想……這位病者也不會有一千多錢。
“那如何是好?”張仲景循循善誘。
“徒兒不知。”年輕人低頭,有些羞愧。
張仲景微歎一聲,笑着,“無妨,阿韌學醫時日尚短,不急在這一時。”
“多謝先生。”年輕人松口氣,“那……先生覺得,以何方爲宜?”
“桂枝、芍藥、甘草、麻黃、生姜、白術、知母、防風、附子,或可稱之爲桂枝芍藥知母湯。”張仲景想了想,道。
年輕人則是思索了一下,“此方含麻黃附子湯、芍藥甘草附子湯、甘草附子湯、桂枝加附子湯……如此複雜嗎?”
“喝了再看。”張仲景笑着,提筆開了方子,用的,卻也是楚紙。
黃月英見此,有些欣慰。
而那叫阿韌的年輕人接過方子,便從門邊的大竹筐之中,找到這些藥,而後爲那劉老丈煎藥去了。
第一章。
如題,求各種。
主要是月票哈。
關于本章之中的桂枝芍藥知母湯,後世倪海廈醫師是有用過實例的,也是一劑藥。
但我也不敢寫太多,所以隻是簡單記錄了一下。
明日上架,求各種。
(本章完)